第125章 城

第125章 城

番外二：林琮的自白（2）

收起了心中的那點情緒，我知道現在的林府對於我來說就是毫無防備的了，雖然不知道除了長相少年還通過什麽判斷我就是林家的子嗣，可是從心底我就是相信了少年的話。

我沒有貿然的出現在應該是我家人的父親和妹妹眼前，我躲在暗處默默的觀察著他們。從內心深處，我希望找到我曾經生活在這裏的痕跡。

可是，很可惜，我並沒有從我的父親和妹妹的口中聽說任何有關於我的信息。那麽隻有一個可能，若是我曾經真的存在，那麽在他們的心裏，我現在必然是不在了的。

有些自嘲的笑笑，想想我都在組織中生活了十幾年，我的父親和妹妹又怎麽可能認為我還活著。

隻是心底卻仍然是存了那麽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

我想那是因為一直以來的殺手生活讓我覺得我是一個沒有過往的人，而我偏偏想要從我的親人身上或者是生活中找到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很可惜，我覺得我有些失望。

到底因著多年的訓練，我的心智極其堅定，即便心中有所失望，卻是沒有影響到我的任何行動。

我仍舊躲在暗處繼續觀察著我的父親和妹妹。

我發現我的父親是一個極有才華之人，雖然大病初愈卻是仍舊掩飾不了他自身的氣度。看著父親仍舊消瘦的身形，我想到少年之前跟我說的有關於父親的事情，心中不禁暗歎父親也有糊塗的時候，更是羨慕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情深。

每每看到妹妹單薄瘦弱的身形，卻也心下憐惜。若是沒有少年多年如一日的照拂，以妹妹的性子在那深宅大院還不知道要受什麽樣的委屈。再加上這鑽了牛角尖的父親，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就隨了母親去了，妹妹在那榮國府必然是不會有什麽好日子等著的。

更何況，父親是妹妹唯一的依靠，若是失了父親，即便是能維持住麵上風光，想來內裏也是不會好受的。

在組織中多年，又做了死士首領幾年，無數情報都經由我的手，因此對於那些後宅的醃髒事兒也是知道不少的，想妹妹這樣傲氣純然的性子，沒個人護著，在那樣的地方隻怕會給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下。

雖然少年從來沒有跟我說這些年他為了妹妹做了多少事情，可是看著妹妹現在這樣的年紀還能保持著一份少女的純真，我就明白少年必然是極護著妹妹的，甚至於沒有讓她的天性有一丁點兒的浸染。

我當然不會傻傻的認為賈家真就能好到一點兒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沒有，畢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況賈家在宮中還有個地位尊貴的女人呢。

看著父親一日好似一日，身體也漸漸恢複了生機，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的紅潤起來，我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心中也有隱憂，我不太敢於挑在這個時間出現在父親和妹妹的眼前，我害怕父親仍舊沒有從牛角尖中走出來，若是他知道有我的存在，知道妹妹即便沒有了他也還有我的時候，我害怕他會再次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

因此，我更加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身形，我知道少年的那些影衛不會主動說出我的存在，隻要我自己不暴露行蹤，父親和妹妹是沒可能發現我的。

我卻是沒有想到，在一次接近妹妹的時候，我發現妹妹的眼睛似有若無的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後就轉開了眼不再關注我的方向。

我心中微微詫異，不知道妹妹的那一眼究竟是巧合還是她真的發現了什麽。隻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離妹妹那麽近過，我畢竟曾經是個殺手，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僥幸心理，因此我選擇遠離妹妹，避免自己被發現。

父親的身體狀況似乎恢複的十分不錯，漸漸的他已經有了力氣可以起床了，甚至於每天的下午十分都會抽出一段時間來教導妹妹的功課，或者和妹妹坐在一起品茗、聊天、下棋、彈琴。

總之，看著父親和妹妹在一起相處的時候，我隻覺得那種溫馨的氛圍像是要將我麻木的心融化。看著父親對著妹妹讚賞的眼神還有妹妹臉上甜美的笑容，我心底對於家人的渴望又迫切了一分。

終於，在我等待了將近半個月，也躲在暗處偷偷的觀察了半個月的時候，少年再次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少年隨著父親走進了書房，我也瞅準了一個機會悄悄的隱入書房，雖然我知道我的一切行動都瞞不過少年的眼，隻是我卻十分想要多看少年一眼。

少年與父親的交談我不感興趣，他們說的多是關於皇帝遇刺的事情，這件事情我卻是最有發言權的，但是我不能說。

因為那個死士首領早就已經死於少年的手中，如今的我隻是林家遺落的子嗣罷了。

伴隨著父親驚異的目光，我在少年的聲音中，一個筋鬥翻身落在父親身前，隨後似乎是本能的雙膝著地跪在了眼裏已經含了淚水的父親麵前。

“父親……”這一聲父親是我從心底喊出來的，雖然聽上去平靜，內裏卻掩藏著我多年來對於家人的渴求，我跪在地上給父親狠狠的磕了三個頭，為我這些年不曾在父母膝下承歡的不孝，為我不能給予自己妹妹庇護沒有盡到一個兄長的責任，為我不能為林家光宗耀祖卻隻能帶來無盡陰霾的無能。

我可以感覺到父親拉住我的手的顫抖，也感覺到父親落在我手背上眼淚的熱度，那溫度仿佛一直燙到了我的心裏。

即便是身上被砍了數刀，傷重到幾乎喪命都沒有哭過的我，這一刻隻覺得一種陌生的酸楚縈繞在胸腹家。一瞬間那種說不清的情緒籠罩了我，當父親抱著我痛哭的時候，我竟然也流下了淚水。

那一刻，我感覺到身體中的血液在叫囂，那大概就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終於用這種我不熟悉的方式宣泄了心中的感覺，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抹抹眼睛，看著少年一直含笑的看著我們父子倆，這讓我覺得雙頰染上了微微的熱度。

隨後，當我光明正大的站在妹妹的麵前，看著她從吃驚到喜悅最後撲在我懷中放聲大哭，摟著懷中的妹妹再看著含笑立在旁邊的父親，那一刻我覺得我擁有了全世界。

父親帶著我和妹妹還有少年回了杭州林家老宅，為了我的認祖歸宗召集了林家全族的人，更是揭開了一件關於我的舊案的真相。

看著那盛著“我”的屍身的棺木，我就明白父親究竟是有多麽的愛我。當年知道“我”的死訊的時候，想必父親是極度傷心的吧。更何況，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母親的身體也漸漸的不行了，父親愛母親至深，定然是承受了極度的悲傷。

母親去世之後，妹妹就被接去了京城，父親的身邊更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大概就是對母親的愛和思念以及對妹妹的不舍，才讓這個男人撐到了今天吧。若是沒有當時還年幼的妹妹，也許父親就真的隨了母親去了。

幸好……想到這裏，我看了看少年，眸中溢滿感激。

少年似乎有所察覺，轉頭對著我溫暖的笑著，眉間的朱砂痣紅的耀眼，讓他慈悲得仿佛是佛陀轉世。

從這一刻起，我有了屬於我自己的名字，林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