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城

第107章 城

賈瑀拋棄了心中的那種不安，畢竟以如今的狀況他是真的有些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寶玉的身邊又多派上了幾個人守著他。

隨著時間的流逝，賈瑀和水沐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而一直以來水沐瞞著賈瑀準備的事情也漸漸的完備了起來，隻待有著那麽一個機會，就能完成他一直以來想要完成的那件事。

迎春、探春已經順利出嫁，兩個姑娘都算是嫁的風風光光，即便沒有十裏紅妝也差的不遠了。倒是那一箱子一箱子的嫁妝抬進婆家的時候，就算沒有震住那些下人，最起碼也不會讓人看輕了她們。

迎春、探春出嫁之後，湘雲也被賈家一頂小轎抬進了賈府，因著那一夜的事情，她這一輩子都沒了從正門而進的機會。

湘雲進了賈家之後，原本以為和從前不會有什麽區別，卻不想無論是賈母、王夫人還是寶釵、襲人待她都不如從前，而她的娘家史家更是幾乎和她斷絕了來往，似乎是嫌棄史家教養出了她這樣的女兒丟人。

湘雲不明白為什麽她與寶玉兩情相悅、情難自禁會有如今這樣的結果，曾經寵愛她的老太太再也不曾如同曾經那般慈祥和藹，原本還十分喜歡她的王夫人在她麵前也端起了婆婆的架子，就算沒有特意折騰她，但是該有的規矩亦是一樣也沒有少，甚至於待她還不如寶釵，即便是襲人也是比不上的，因著襲人如今肚子裏還有一個寶玉的親骨肉。

而從前與她十分好的寶釵現在每每看著她也是淡淡的，並不如從前熱絡，更不用說像是從前那樣能湊在一起說上幾句梯己話。即便是曾經坐臥一處的襲人，看著她的眼裏也都是諷刺。

湘雲覺得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似乎賈家的所有女人對她都不同了，而如今的她沒了娘家的依靠，又是做了人家的妾室，就是那些伺候正妻的規矩，寶釵也不曾念著從前的情分免了她的。倒是因著襲人有孕，這些事情早就免了。

湘雲茫然、委屈的同時，覺得唯有寶玉待她不曾變過，因此更加的變本加厲的使著手段將寶玉留在了她的房裏。湘雲想著，若是她也能有了寶玉的骨肉，那麽她在賈家的境況是不是能夠有所改變。

寶玉對於這一切倒是不知道，隻當湘雲是剛剛嫁到賈家不習慣，因此也容著她做的那些。

而湘雲霸著寶玉的動作，也隻能是讓寶釵、襲人更加反感她。寶釵倒是沒有多說什麽，畢竟有些話作為嫡妻並不適合說，可是襲人就沒什麽顧忌了。

襲人明白因著當初她和寶玉的事情就已經將賈母和王夫人都得罪了，後來她偷偷的懷上孩子更是打了薛家的臉，將賈家也得罪透了，更是因此和寶玉有著隱隱的隔閡。可是襲人覺得她從來不曾後悔，因為她想要的都得到了。

雖然襲人聰明的選對了時機揭破了肚子裏有賈寶玉孩子的事情，但是無論是賈家還是薛家都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那麽期待，畢竟當初決定留下這個孩子的時候也是因為寶玉遇險，極可能回不來，而襲人肚子裏的孩子就可能是寶玉留下的最後一絲血脈。

可是如今這境況就不一樣了，寶釵作為寶玉嫡妻，腹中也有了寶玉的骨肉，而且從賈瑀那裏得知，更是有七成的機會是個男孩。那麽此刻襲人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又如何，隻是無論是賈母還是王夫人念著不能夠出爾反爾留下那孩子罷了。

而襲人看著湘雲進門，一方麵是對寶玉的失望，另一方麵也是明了她如今在賈家的境況，也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湘雲是以姨娘的身份進的門，而襲人自從被診出肚子裏有了孩子也是被抬了姨娘，就算不是看在襲人的臉上，也得給襲人腹中賈家的骨肉些臉麵。

總不能讓寶玉的第一個孩子是從個通房丫頭肚子裏爬出來的吧。

而襲人就仗著自己比湘雲早進門，如今肚子裏又有著孩子對湘雲百般為難，千般挑剔。湘雲因著如今的境況不好，也隻能都忍著。

可是以從前湘雲那憨直的性子，能做到如今的隱忍已經是不容易了，又怎麽可能忍得了多長時間。

更何況，湘雲如今沒有任何退路，娘家幾乎斷絕關係，對她不聞不問，夫家又對她十分不待見，昔日的姐妹就算不是如今的仇人也算得上是陌生人，這一件件一樁樁怎麽會不讓她心中委屈、彷徨。

因此，就在襲人再次對著湘雲冷嘲熱諷的時候，史湘雲終於忍受不住，揚手就給了襲人一個巴掌。湘雲雖然如今是個妾室，但是到底當了那麽多年的千金小姐，能將她的脾氣收斂了這麽久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襲人也在得意的瞬間被湘雲這一巴掌給弄懵了，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再加上因為有孕身子日益沉重，她就是想躲也躲不開。

湘雲這一巴掌本就將自己心中的所有委屈、憤怒都發泄了出去，她好好的一個史家小姐，豈是襲人這樣的賤丫頭能夠作踐的，因此這一巴掌是格外的重。

襲人一下子就因著這一巴掌踉蹌著後退，卻不想襲人身後兩步就是幾個小台階，眼看著襲人就摔了下去，湘雲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襲人還懷著孩子，因此湘雲倉皇的伸手去拉襲人。襲人還以為湘雲要推她，本能的就打開了湘雲的手，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襲人就從台階智之上摔了下去。

當襲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時候，銳利的疼痛從腹中升騰而起，襲人瞬間就煞白了臉，豆大的汗珠出現在額頭上，疼得甚至連哼都哼不出來。

湘雲被忽然間的變故嚇傻了，隻管愣愣的站著看著襲人在地上捂著腹部打滾。

直到湘雲在襲人的裙子上看到了氤氳而開的嫣紅的時候，這才嚇得一聲尖叫而出。這一聲尖叫也將剛剛愣住的兩個丫頭喚醒，一個驚慌的往王夫人的院子跑，另一個往賈母的院子跑著。

湘雲不知所措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襲人，她也不知道此時她還能做些什麽，隻覺得心中的酸楚漫上了心頭，不知不覺間眼淚爬滿了臉頰。湘雲緩緩的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直到賈母被鴛鴦扶著，王夫人被玉釧兒扶著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史湘雲頭發散亂的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賈母和王夫人都沒功夫理她，賈母看著襲人還躺在地上，氣得差點昏過去，厲聲喝道：“還不趕緊將花姨娘扶起來，去請府醫，穩婆。”

“是。”一眾驚慌的丫頭、婆子仿佛終於有了主心骨一般這才動了起來，兩個婆子連摟帶抱的將襲人送回了院子。

所有人心頭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畢竟襲人下身的血跡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再加上從襲人摔倒到賈母和王夫人趕來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

王夫人看了一眼襲人被扶走的背影，眼中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當目光掃過還坐在地上哭泣的湘雲的時候略過一抹厲色，無論她們待見不待見襲人，那肚子裏都是賈家已經默認的血脈，若是折在這女人的手裏，必然不會放過她的。

賈母看了湘雲一眼，微微歎了口氣，對著身邊的婆子揮了揮手。

就立刻有婆子上前將湘雲扶了起來，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間，隻是這段時間想要再出來，那是不可能了。

很快從襲人那邊就有消息傳來，“花姨娘動了胎氣，現在已經發動了。”

賈母和王夫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擔憂，今天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但願那孩子能夠挺過來。

“去個人告訴你們寶二爺，讓他趕緊回來。”王夫人吩咐著。賈寶玉將湘雲抬進來之後，就已經又去族學中上課了，那賈雨村也被賈瑀安排在了族學中教書。沒有了那些人，這個賈雨村自己也是泵打不起來的，教教賈家的孩子也算是夠了。

賈母和王夫人、寶釵都聚到了襲人的產房外，聽著襲人淒厲的叫聲，寶釵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過了半個多時辰，賈寶玉才額上帶著一絲汗意的趕了回來，急著問道：“好好的，怎麽忽然就要生了呢。”寶玉可是記得襲人可是還應該過幾個月才該生的。

“發生了一點事情，花姨娘不小心摔了。”寶釵看見寶玉跑回來，扶著肚子緩緩的迎了上去解釋道。

寶玉看著寶釵扶著豐盈了不少的腰身，行動間也有些笨重，趕緊迎了上去扶住了寶釵道：“你如今身子重，就別出來走動了。”

“我不礙的。”寶釵淡淡的應道，隻是默許了寶玉扶著她的腰肢。

因為月份漸漸的大了，寶釵如今行動起來確實不便，更何況雖然天氣漸漸轉暖，到底不是穿暖花開之時。

就在這時候，產房之中，襲人尖利的痛叫，隨著這叫聲，倉皇的腳步聲響起，然後一個滿手都是血跡的穩婆跑了出來，跪在了賈母和王夫人的麵前，慌張道：

“老太太，太太，花姨娘難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