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意外

第8章 意外

年三十晚上,柳娜和父母看完晚會就休息了,陸華揚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新年的第一天,忽然想給程風打個電話;撥通後,響了很久,那邊才接起來,然後貌似在微笑著說,

“過年好!”

“過年好!幹嘛呢?”

“睡呢”

“不守歲?”

“守過12點了,剛睡著”

“什麽時候回去的?”

“沒回,還在上海呢?”

“啊?一個人?”

“嗯”

“沒叫朋友陪你一起打個牌什麽的”

“我跟別人說我回去了,現在不是流行宅麽,準備趁這個機會好好宅一下,嗬嗬”

之後兩個人從春晚的節目,聊到兩個地方的春節風俗,然後又聊到周圍的趣事,不知不覺竟說了一個多小時,直到程風手機幾乎沒電才掛斷,陸華揚是第一次從電話中聽到程風那種懶懶的帶著笑意的聲音,意外的讓他舍不得掛掉電話;心裏有個衝動,想去上海見見那個人,在客廳裏轉了兩三圈後,毅然的訂下了大年初一下午兩點多的機票。很多年以後,陸華揚再次想起這些,總覺得這段日子很多事情都特不像自己會做出來的。跟家裏說是生意上有點小問題,初二就能回來,柳娜一臉的不開心,問

“什麽公司啊,大過年的都不放假?”

“年前接了個國外的訂單,手續上的事,明天就回來”

借口早就想好了,答的跟真的一樣。本來計劃到上海或許可以吃頓程風做的晚飯什麽的,結果雪天的影響,陸華揚是晚上九點才敲開了程風家的門。對方看到他時,一臉的詫異,這讓陸華揚心情更好了;

“你怎麽會在上海?”

“我怎麽不能在上海?”陸華揚笑著進了客廳;

“不是,我是說,大過年的,你來上海幹嘛?”

“哎,你家現在還有沒有吃的?我快餓死了,一天隻吃了幾個餃子”

“你來上海就是為了在我家吃飯?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生意上的事”

“哪家公司過年還不放假?”

“就隻準你們公司有進出口業務啊?你家到底有沒有東西吃啊!”

“操,神經病吧?餃子吃麽?”

“你包的?”

“美的你,速凍的”

“勞煩您了,我餓的快虛脫了”

陸華揚沒注意到,程風轉身的時候耳朵竟然紅的厲害。程風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傻子,大過年的這人招呼都不打就跑過來,真會是生意上的事?不爭氣的心跳加速了,不爭氣的心底的某個地方開始酸酸的,這種感覺有多少年沒有體會過了?久的似乎都覺得陌生。

“有什麽菜麽?”

“要不要給你整個滿漢全席?”

“你要會做我也不介意”

“沒醒呢吧?”

“你這年過的,不會什麽菜都沒買吧?大蔥炒蛋有麽?”

“沒蔥”

“土豆絲也行”

“沒土豆”

“好歹有點什麽吧?”

“隻能煎兩個蛋,還是僅有的兩個”

“行,那就煎蛋吧!你吃了沒?”

“這個點兒了,你覺得呢?”

陸華揚一個人吃了一袋餃子,兩個煎蛋,完了竟然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我以前最不喜歡吃的就是水煮蛋跟煎雞蛋,總覺得沒味兒,不過你這做的不錯,色澤金黃,外焦裏嫩,越嚼越有味,下次我來,記得再給煎幾個啊”

“差不多得了哈,說你胖還喘上了,飯也吃飽了,能說了麽?”

“說什麽?”

“你大過年的跑上海幹嘛來了?”

“不說了麽,生意上的事”

“解決了”

“啊!”

“暈死!明天回去吧?”

“嗯”

“幾點的飛機?”

“下午四點三刻”

“幹嘛不上午回去?”

“大過年的你不留我吃個午飯什麽的?萬一又晚點了,我不得又餓一天?”

“無語!”

“你說今天晚上電影院還開門麽?”

“有約了人?”

“沒啊,就咱倆!”

“你和我去看電影?你覺得這畫麵和諧?”

“要不打遊戲吧?上次見你屋裏有手柄”

“有夠無聊的!”

話雖這麽說,不過還是認命的回了臥室安裝好了手柄,

“你玩什麽遊戲?這得先下載”

“隨便都行,我先扒會兒啊,吃多了,有點困”

“困了就去睡唄?”

“就扒一會兒!”

結果這一會就是,等遊戲安裝好了,程風把廚房收拾完了,那人就爬他床上睡死了。陸華揚是真累了,三十晚守歲,之後決定來上海就興奮的沒合眼,大年初一上午去拜年,下午全耗機場和路上了,剛才吃了一大袋熱騰騰的餃子,困意就來了。看著睡的一副死相的陸華揚,程風氣得狠不得把他踹床底下,有這麽折騰人的麽?到底是哪輩子欠他的!氣呼呼的關了電腦,才想到不知道自己該幹嘛,拿了本書靠在床上,不一會兒竟也睡著了。

程風是在陸華揚懷裏醒來的,枕頭換成了對方的胳膊,讓他脖子有點酸痛;起來洗漱後,看著空蕩蕩的冰箱,回臥室去叫人起床;

“幾點了?”

“十點半”

“這麽晚了都?”

“這邊最近新開了家新疆餐廳,味道不錯,帶你去嚐嚐”

“你做唄”

“冰箱裏沒東西了”

“我們現在去超市!”說完這人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會吧?”

“我先點三個煎蛋,其它的你自由發揮”

“吃火鍋吧”

“你還會做什麽,要不我再點倆?”

“你差不多點哈!”

程風不知道陸華揚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愛逛超市,不過最終是,他這主隻能隨客便了。

陸華揚父親手術安排在2月26號,母親也過來了,為了方便,依舊是住程風家;手術進行的非常順利,醫院允許有一個家屬陪護,所以陸華揚晚上,他母親白天;星期六上午,陸華揚從醫院回來,進門不到五分鍾,就傳來一陣神經病式的擂門聲,打開一看,竟然是錢博。

“咦?揚哥在啊?”

“哦,挺長時間沒見你了”

“嗬嗬,是有些日子了,程兒在吧?”

“應該在吧,我也剛進門”

然後錢博就風一樣的刮進了臥室;程風是被突然來的重量壓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是錢博那張興奮的詭異的臉,

“程風,程兒,醒醒,醒醒”

“嗯,醒了,別搖了,快被你搖吐了”

“他答應我了,我太開心了”

“啊?”

“高明,高明答應我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講,你明白嗎?太激動了我……”然後程風勉強從對方的語無倫次中知道了故事的大概,這六七個月來,錢博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傷心欲絕的高明,那人對他更加依賴了,前兩天不經意發現了錢博的性取向,然後錢博就告白了,那人想了兩天,今天終於說,要不試試看,於是錢博就跟吃了興奮劑一樣,開心成這個樣子;

“行了行了,知道了,從我身上起來,快被你壓死了!”

“程兒,快祝賀我一下,告訴我這是事實!我太開心了”

“祝賀你!”

錢博從程風身上起來,忍不住又興奮的捧著對方的頭狠狠親了兩口,這時陸華揚敲了敲沒關上的門說,

“我買了包子豆漿,你倆要不要吃?”

“謝了揚哥,我還要去接高明,走了啊!”然後又風一樣刮走了,程風無奈的笑了笑。

吃飯的時候程風說,

“周一我要去新加坡”

“旅遊?要去多久?”

“工作,看公司安排,可能三五個月,也可能多半年,還不確定”

“之前沒聽你提過”

“本來是年前的事,後來推到現在,沒太確定也忘記提了”

“……”陸華揚沒說話,忽然覺得心裏有點憋悶;

“這邊你先陪阿姨住著吧,你爸出院要不方便回,也可以在這兒先待段時間”

“那晚上要不約楊戰他們一起出來喝個酒。”

“行吧,晚一點我給他們電話”

夏明濤說還在南寧出差,明天能趕回來,所以他們就約在星期天晚上了。

“就我們四個?”夏明濤邊放衣服邊說,還是“小香港”,還是他最晚;

“你覺得我再把認識的都發個請帖?開他個十幾二十桌?”程風笑著打趣;

“錢博呢?消失快半年了吧?”

“忙他的事業呢”

“這麽上進?”

程風笑笑沒講,

“要不先喝起來?祝一下程風一路順風?”楊戰笑著說,

“別,我最怕這句,又矯情,又慎得慌”

“喝酒吧,哪兒那麽多酸文,又不是移民”夏明濤酒瓶跟大家碰了一下繼續喝酒;

“也不是不可能啊,體驗半年,萬一覺得新加坡不錯,也可以考慮移個民什麽的,這年頭兒,有錢了不都趕著往外走麽”楊戰道,

“雖然不是多麽愛國,但覺著還是祖國更適合我”

“新加坡也是華人的世界”

“我喜歡原汁原味的”

“爭取一個人去了,兩個人回來哈,三十多歲的人了,再不找,老到長衰了,晚年就淒慘了”

“夏精英,有你這麽祝福人的麽?”程風笑著跟他碰了碰杯,

“我說實在的麽,雖然吧,你那圈圈兒的我們是不懂,但總怕你過了保質期,賣不出去砸手裏,趁現在行情還不錯,趕緊拋了吧”

“哎,程風,你別說我貌似還真可能認識個靠譜的,人我見過,長的一副奶油小生的樣子,喝酒挺衝,見一麵我就印象深刻了,不矯情,聽人說他是,要不我給你介紹認識一下?”

“楊戰,你說你一大男人,天天老琢磨幫人保媒拉線的,能說點正經的麽?我在我們圈兒裏行情好著呢!”

陸華揚當晚話不多,並不是太多的離愁別意,隻是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以發生很多事,或許如夏明濤說的,程風一個人去了,回來兩個人;那時他還能去人家家裏蹭飯?有事兒沒事兒給人打電話胡侃?說不準人到時候都沒空搭理他吧?陸華揚特別不想改變這種現狀,他覺得現在這樣最好不過了,可是他無能為力,如果他是程風那什麽人吧,還可以矯情的來一句,“別走了成嗎?”,或者也可以更矯情的要對方承諾隻一個人回來,可他隻是一個朋友,朋友就是能一起吃飯、喝酒、打架、泡妞,卻無權幹涉對方的生活。陸華揚一晚上亂七八糟的想,自然酒也喝的最多,最後回到家,意識上倒還清醒,說話也還利索,隻是腦袋暈的隻能走曲線了。胡亂的洗了把臉就進了程風的臥室,那人也喝了不少,正躺著呢,看他進來,詫異了一下;

“過來跟你聊聊天,先聊半年的吧”

“嗬,沒喝多吧?”

“有點過量了”

“這麽說就證明沒醉”

然後陸華揚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躺在了程風旁邊;

“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萬一你到時真是兩個人回來的,我連蹭飯的地方都沒了”

“想太多!”

“我喝酒的時候還在想,你會領回來個什麽樣兒的呢”

“你可以跟楊戰再深入合作一下,開個婚介所什麽的”

“聊聊你以前那位唄”

“梁子君?聊他幹嘛?”

“有相片麽?看看”

“你有夠無聊的!貌似沒了吧,有也不知道哪兒扔著呢”

“不用這麽小氣吧?”

“不騙你,真沒幾張,剛分那會兒,我腦子一抽搐了,就撕我們倆相片兒,所以半年不到,就剩沒幾張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吃灰塵呢”

“不像你幹的事兒”

“正常時候是幹不出這事兒!嗬”

“錢博昨天來那麽興奮,是感情終於結果了?”

“嗯,五六年了,那人是個直的”

“哦,興奮的有點誇張”

“哈,他這麽多年就這麽一件事是專注的,可以理解一下”

“你呢?”

“我什麽?”

“準備再找個什麽樣的?還是沒放下以前?”

程風忽然覺得兩人今晚真喝多了,不然你說,一彎一直,躺一床上暢聊彼此的感情世界?太扯了吧!

“這事兒吧,不好計劃,說的俗一點,隨緣吧”

“好奇一下”

“嗬”

然後兩人都沒說話,程風喝多了酒就特容易犯困,沒什麽話說也沒想再尋個話題,他眼睛閉著已經不想再睜開了;陸華揚除了覺得腦袋還是暈暈的外,卻異常的清醒,說不上來什麽心情,特想說點什麽吧,又不知道從哪兒聊起;躺了一會兒,覺得冷了,才想到臥室還沒開空調呢,剛才喝完酒進來不覺得,坐起來找著遙控開到高溫,然後轉身準備躺下,看到旁邊程風貌似已經睡著了,薄薄的唇微微開啟著,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唇色紅的誘人;陸華揚也沒多想,就俯下身吻了上去,第一次與一個男人親吻,跟他想象中不一樣,不是冷硬惡心,反而是過分的溫暖柔軟,讓他忍不住想更深入的探索。程風無論在任何地方,睡覺時總是很警覺的,這是天生的吧,所以當陸華揚吻上來時,他就驚醒了;感受到對方越來越重的呼吸、加重的吻及試圖打開他牙關的舌頭,程風的呼吸也無法自製的重了起來,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探出了自己的舌頭。臥室裏靜的隻剩下兩重急促的呼吸聲,吻到最後竟有點失控的味道,陸華揚貼在程風身側,一手撫著對方的脖頸進一步加深這個吻,另一手下意識的解開皮帶扯開襯衫撫上了對方的胸口,跟女人的柔軟不同,這是結實而富有彈性的觸感,同樣讓他欲罷不能;手滑向對方的腰側,可能是因為臀部挺翹的緣故,腰線貌似懸空在床上,急不可耐從腰流連到臀部,最後移到前麵握住已經半勃?起的男性象征時,程風手忽然將他按住了,被突如其來的打斷,陸華揚離開對方的唇,抬身不解的望向對方,隻見程風喘息未平,皺著眉看著他,然後說,

“咱倆喝多了!”

這樣的情形太詭異,陸華揚氣息不穩,一手還放在程風的**上,聽到對方的話,忽然覺得很懊惱,不滿的哼了一聲,爬在了程風身邊;把手從對方褲子裏抽了出來,轉而環上了他的腰,發現對方正轉身背對著他了,於是貼了上去,緊緊的將對方圈在自己懷裏。

陸華揚告訴自己,“我喝醉了”,喝醉了的人有資格做很多清醒時沒辦法做的事情,比如,吻了一個男人,然後對對方產生了欲望,然後此刻緊緊的將他擁在自己懷裏,不願去多想,什麽同性戀也好,家庭也罷,所有一切都拋諸腦後,他就想這麽做,明天是明天,而此刻世界裏隻有他們兩個:沒有理智,沒有借口,隻尊重內心或是身體最原始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