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

刁難

皇甫天燁雙手壓住端木璉的雙肩,帶著一股咬牙切齒又萬分悲愴的心情俯視著他。兩人靠的很近,呼出的氣噴到對方的臉上,有點溫熱。

許久許久,在長時間的沉默中得不到任何回應,皇甫天燁的心漸漸冷了下去,就在他要鬆手之際,端木璉開口了。

“不討厭。”

淡淡的三個字,聽不出端木璉的語氣,隻是很平靜,平靜的有些讓人感覺不到生氣。

皇甫天燁鬆開的手複又按住他,“既然不討厭我,為何還要如此排斥與我同床?”

端木璉不語。

“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氣候,你若是在軟塌上睡了,明日就能夠安若自如的出門?到時候免不了要請禦醫,更是瞞不住父皇與母妃。”

他當然知道,單就區區一件披風,以他的體質。到了明日,自己必然著涼。以病體入宮,定會被看出自己的異樣,到時候,免不得會被追問。即使能夠隱瞞過去,也會讓人起疑。

而他,亦不能保證皇甫天燁會替自己隱瞞分床之事。

“你心裏都明白,卻還固執的這麽做,是認定我會心軟對不對?”雙手不自覺的用力,壓得端木璉十分痛苦,但是他卻一聲不吭。

心軟嗎?

他知道他會心軟。

一下子癱軟下來,皇甫天燁壓在端木璉的身上,頭擱在他的肩膀處,低聲說著:“我們不分房,也不分床好嗎?”

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皇甫天燁隻得妥協。他見不得他受一點傷害,又怎麽忍心讓他睡在那冷冰冰的地方呢。

“王爺……”

“別拒絕我,我們不分床,但是我也不會強迫你,我會等你真心接受我的時候。”抱住他,不想聽到任何拒絕的話語,皇甫天燁趕在他出口前,先保證道。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那語氣中,端木璉知道,自己拒絕不了他。雖然不明白為何他對自己這麽執著,但是在自己無法回應他之前,端木璉不敢去碰觸他內心的感情。

“好。”

這一次好,聽在皇甫天燁的耳中,尤為中聽。

拉過被子,將兩人一起蓋住,抱著端木璉,皇甫天燁的心情終於得以平靜下來。

“睡吧。”輕輕的說道,皇甫天燁抱著他的手緊了緊,不肯鬆開。

“王爺,請放開我好嗎?”

皇甫天燁剛閉上的眼因為這句話,猛地睜開,“不行。”語氣霸道的拒絕。

“可是,我還穿著外衣……”端木璉微微一愣,複而解釋道,他沒習慣穿著外衣睡覺。

“我給你脫。”

“啊?”

剛剛的不愉快,仿佛一下子消弭,不複存在。

翌日,紅綃早早的侯在門外等著進屋伺候,臉上掛了一晚上的擔憂一直沒消失。

然而迎接她的,是端木璉與皇甫天燁有說有笑的情景,搞不清狀況的她,心頭掛著疑惑伺候主子梳洗,直到入宮前,端木璉告訴她不必擔憂,一切安好,這才放下吊著的心。

沿著宮道,軟轎緩緩前進。

昨日已經拜見過所有妃嬪,今日,隻需要給皇上與容妃請安即可。

少了昨日裏那眾多探究與好奇的視線,讓端木璉微感輕鬆,然而他依舊對於上方帝王的視線感到不自然。

昨夜的矛盾最後雖得以緩解,然而他亦無法安心的跟他睡在一起。整個晚上不敢隨意翻身,但又被皇甫天燁抱的緊緊的,使得他一夜難以安枕。

早上也隻能強打著精神起來,入了宮後,更是不敢有任何閃神的念頭出現。

“都起了吧。”

明帝接過端木璉敬的茶,輕輕地抿了了一口茶,隨即一旁的小太監端著托盤接下茶杯。

端木璉起身,重新端起一杯茶,對著容妃跪下,敬茶。

容妃端莊秀麗的臉上滿是笑容,抬手接過,喝了一口,將茶杯一置,笑嗬嗬的親自上前,扶起端木璉,“快起來吧,地上涼。”親熱的舉動讓端木璉一怔,被動的由容妃扶起他。

“喲,這手怎麽這麽冷?”容妃麵露憐惜,對著皇甫天燁一瞪眼,“都當了夫君也不曉得關心自己的妻子,這早春可不比冬日暖和,穿了這些個衣服,怎麽還會這麽冰呢?”

“不礙事。”端木璉想要抽回手,卻被容妃牢牢抓住。

“這怎麽叫不礙事,寶兒,去把我的手暖取來。”容妃顯然對他的話感到不高興,一旁被喚作寶兒的宮女一福身,進屋去取手暖。

“母妃,你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兒啊。”皇甫天燁揶揄道,“他這是體質偏寒,我可也擔憂著呢,怎麽會不上心,回頭就找太醫開些補藥,好好的把他供養著。”

“都成年了還不正經,妻子是用來疼愛的,怎麽能說是供養呢!”容妃笑著說道,手依舊抓著端木璉,讓他一陣不自在。

“愛妃,我看你再不放手,天燁回頭真的要把人給供養起來,不讓他再進宮見你了。”明帝突然的開口,讓容妃一愣,抬頭隻見皇甫天燁一臉緊張的望著端木璉。

“看來你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瞧你這緊張的模樣,我又不會把他給吃了。怎麽,讓我牽他一會,你就不舍得了?”鳳眉倒豎,佯怒道。

“兒臣不敢。”皇甫天燁低首道。

“你呀,再不放手,朕可要吃醋了。”明帝笑嗬嗬的說道,同時站起身,從容妃的手中牽起端木璉的手,將人交予皇甫天燁。

容妃愣了愣,隨即一笑,“皇上,若是臣妾再年輕個二十歲,還會對著璉兒感興趣,隻可惜,臣妾喜歡的還是皇上您的成熟氣質,那可是這些個小輩想學都學不來的。”似撒嬌,似討好的說道,即使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那美麗的容顏依舊保持著青春,一笑即可讓人迷眩。

而皇甫天燁見慣了容妃的容貌,習以為常;端木璉隻低垂著頭,顯得有些羞澀;一室的奴才們更是不敢膽大到直視主子。

唯有明帝,顯然對容妃的話很是滿意,微笑著由她挽著自己的手臂。

這時,寶兒拿著手暖出來,容妃示意她送到端木璉麵前。

看著那一副雪白的手暖,端木璉猶豫著不肯接過。

“兒臣謝過母妃賞賜。”看出他的猶豫,皇甫天燁代他接下。

“雖已入春,這天還要冷一段日子,你們都得好好護著身體。”明帝重新坐到椅子上,看著端木璉,“你這畏寒的體質像你父親,記得你父親最討厭冬天,一入冬,就喜歡躲在房裏不出門。”明帝狀似懷念的說著,卻引來端木璉的疑惑。

他雖知道父親畏寒,但父親卻也喜歡在寒冷的天氣裏,站在外頭,望著遠方,即使母親上前勸他回屋,他都依舊駐足。

聽明帝的口氣,想必是父親年輕之時的習慣。端木璉如是想著,靜立於下首。

接連三日入宮請安,端木璉一直話語稀少。本就不善言辭的他,麵對不熟悉的人,更是不知如何接話,基本上是被問一句,他就答一句。好在皇甫天燁瞧出他的不善應對,時不時的替他將話題接過,免去他不少不知所措的回答。

這一日,請安結束後,皇甫天燁被明帝叫去禦書房,獨留下端木璉一人麵對容妃。

而皇甫音珞早早被容妃趕去跟太傅學習,失了留下作陪的機會。他倒是對新嫂子很有好感,除了頭一回懶床沒來,之後倒是每日必到。而有了他,請安也變得輕鬆多了。

屋裏的宮女太監都被容妃揮退,隻留寶兒伺候。

臉上的笑容自明帝離去,就被斂去。容妃指著桌上放置的東西,對端木璉淡淡的說道:“你跟天燁明日要去侯府,將這些東西帶上。”

“這些……”端木璉麵露疑惑。

對於容妃一下子冷卻下來的熱情,他倒是並無異樣。任誰的兒子娶了一個男人當妻子,都不會有何好臉色。這幾日容妃對自己的溫柔,想必也隻是礙於明帝在場,這才一直裝作親和吧。現如今少了明帝與皇甫天燁在場,她亦不需要時刻裝作熱情對待自己。

“這些都是皇上吩咐準備的。”容妃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送於你父親的東西。”

見他不懂神色,低眉垂首,容妃走過去,抬起他的下巴,看著那張清麗的容顏。

“你們很像,隻不過卻都不得我喜歡。”神色清冷,一張秀美的容顏卻因為此刻的冷冽顯得有些駭人。

端木璉內心大驚,並不懂她口中的意思,卻能夠從那雙美目中看清內裏的怨恨,雖淺,卻不容忽視。

“我雖不喜歡你,但畢竟你是皇上由賜婚於天燁的正妻,隻要你安分守己,我自然不會為難於你。”鬆開挾製他下巴的手,容妃收起臉上的不喜之色,“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我想用不著讓我來教你吧。”

“兒臣明白。”下巴隱隱作痛,但他並未伸手去揉,隻是怕會留下淤痕,剛剛容妃的手勁並不小。

容妃眯著眼,高坐上堂,有些鄙夷的開口:“你隻是妻,該自稱什麽,難道還要我提醒嗎?”

聞言,端木璉一怔,咬著唇不語。

“雖說你是一名男子,但與正常女子又有多大區別。少了讓女子煩心的月事,卻能夠如女子一般生育,你們端木一族,確實不同凡響。”

似褒實貶的一句話聽在端木璉的耳中,宛如一根巨刺狠狠的紮在心口,慘白著一張臉,微啟的雙唇動了動,卻又難以成句。

“臣……妾,明白。”

房間裏的電燈爆掉了,黑漆漆的,隻剩下電腦的光了,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