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薛蟠送走了北行的賈珠,這次送別的確是他刻意趕來的。本來都與郇昰說好了在京城最後的停留一天,要與小世子一起聊天玩耍的。但是在得知了賈珠離開的時間與所要去上任的地方之後,薛蟠還是決定趕來一看,他估計賈家對於賈珠這個決定的態度一定不好,在他們眼裏京城的富貴是別的地方都趕不上的,何況還是一個邊遠之地的小官。

隻是,賈珠要去出任的地方,薛蟠覺得倒是一個微妙的地方,說它距離高麗的距離相近,不如向上頭看,那裏才潛伏著一頭北極熊,當年《尼布楚條約》割讓的這塊地方,正是賈珠如今要去的地方,雖說這個世界的曆史絮亂,才沒有了那場戰役,但是兩國之間大大小小的衝突仍是不斷。

從薛家商隊帶來了的斷斷續續的情報裏,結合著以前所知,薛蟠推斷出了世界大勢並沒有太多的改變。沙俄在近百年中一直在擴展,主要把目標瞄準了這西伯利亞地區,在沙俄先後占據了西伯利亞的兩大水係鄂畢河與葉尼塞河之後,從北南兩路出兵,分別從北地的曼加結亞與南地的葉尼塞斯克派兵前去攻占勒拿河,這條西伯利亞的第三水係領域。

與此同時,不滿足於北邊領土擴張的沙俄,也把爪牙也漸漸伸向了東亞地帶,與大慶逐漸有了衝突。

薛蟠深知那個國家的狼子野心,在從前他就聽說過‘黃俄羅斯計劃’,張狂地表明了俄國的未來在亞洲,他們製定了一係列的入侵計劃,其中就是要把那時中華國家的版圖上,從疆地的喬戈裏峰開始,一直到海參崴筆直地來劃分出一道線來。並且妄圖將直線以北的百萬國土,全都吞入自己的口中。

雖說這個計劃雖是在19世紀才提了出來,但是事實上,從曆史的發展上來看,第一步何嚐不是《尼布楚條約》的簽訂開始。雖然那個條約的簽訂從當時曆史上來看,保持了國內一百多年的和平,也讓康熙能夠放開手去處理後方的諸多事宜。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一旦開始的時候鬆了鬆手,那些敵人的沒有被狠狠打擊住的野心,將會在時間的沉澱中發酵,終將到來的是他更瘋狂的反撲。

在後來中華國力日弱之際,沙俄的凶殘可見一斑,相繼的極大屠/殺/慘/案的發生,接踵而至爆發出了入侵與攻占東北的戰火。甚至更離譜的是日俄兩國的戰爭,其他兩國的戰爭居然是發生在了東北的領土上,堂而皇之地爭奪中國的領土,這真是何其可笑的一幕。

“楸枰覺得賈珠去的地方對於大慶很重要?”郇昰與薛蟠在書房裏看著一張地圖,這是薛蟠私下根據商隊走過的地方的線索而繪製的出來,在這在這個年代倒是不能輕易示人的東西。郇昰收到這個東西的時候,也是大大震驚了一下,這可是屬於軍事機密的,而上麵標著的一些地方似乎比父皇手裏的那張還要清楚,這蟠兒也是不怕自己轉手把他賣了。

“那裏是大慶的領土,有唐以來,就是多民族聚集之處,受我中華感化,如何能輕易交予他人。”薛蟠知道這塊現在看來還是平平無奇的地方,這是世人受著不夠廣闊的大陸視野所束縛了。而事實上它卻在後來成了俄國了靈魂脊柱之一,那個黑龍江的出海領域,關係著它與太平洋的直接聯係,與勘察加、阿留申的關聯,是它在東北亞的大陸依靠,有著極強的戰略意義。

“五哥,隻是簡單地看著這塊土地,自是沒有什麽大的奇特之處,可是一旦你這麽一聯係,一切就不一樣了。”薛蟠將手指將薩彥嶺——加爾湖——外興安嶺——庫頁島練成了一條線,而它們的盡頭就是一片汪洋,隻有薛蟠知道在衝過了那片海洋,就是白令海與阿留申群島,而再看過去赫然就是本屬於沙俄,卻被其後米國買走的阿拉斯加。先不論它的重要性,就單說是能通過那裏,踏到美洲的土地上了。

郇昰看著這幅地圖,其實他最震驚地不是薛蟠送了他屬於機密的地圖,而是圖上大慶的位置,與父皇手中的地圖牢牢占據著整個地圖的中心位置不同,它將大慶的位置向西北的方向偏移了,大海的麵積被大幅的拉大,而部分人眼中也許就在就在福建與廣粵邊上的葡萄牙、英吉利等國卻是在搖搖的遠方,大慶的以西之西,其中還有重重汪洋。

“楸枰,這地圖是根據洋人帶來的摹本繪製的嗎?”郇昰疑惑地看著薛蟠,他也在私下裏去搜集過許多與西洋有關的東西,裏麵出現過幾幅簡略的地圖,上麵標注的地方位置與這裏大致相同,而他們居然是以西洋國家為中心點,繪製出的地圖,這在大慶人眼裏看來是極為荒謬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麽世界會以西洋為中心呢?

“五哥是不是看過他們的圖冊,應該從那上麵就能看到,他們與大慶的距離,還有世界的海域,並不像是大慶很多人心中想象的那樣吧。”薛蟠知道世界地圖這種東西多半都是在皇家中秘密的流傳,而其餘人是一概不太能接觸到的,雖然大商家也會繪製自己的經商圖,但是那畢竟沒有一個全局的概念。

“與一直以來,我們流傳下來的地圖是以中華為絕對中心,大海少陸地多截然不同,他們的圖冊上海洋範圍極廣,而大慶已然不再是他們的中心。以圖知心,這何嚐不是西洋人心中真正所想的事情。雖然今日彼此之間相隔大海,看上去相安無事,但是誰也不敢保證,有慶一代,終其一朝,兩者之間不會發生矛盾。要知道,直到現在為止,還是西洋諸國登上了大慶的口岸,而非大慶同樣能登上西洋的口岸。”

郇昰閉起了眼睛,他是一個皇子,從小受的教育裏麵,不可避免的加入了□□上國的思想,他能夠以己度人地知道其實並沒有誰真的生而高貴,連皇家的權利也是要拚死一爭的。那麽是不是意味著國家也是如此。這個衝擊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而那些從小偷偷看過的,他以為是荒謬絕倫的、光怪陸離的東西,似乎因為這一念起,而變得有了道理可循。“楸枰,千萬不要在對別人說了,那怕是宋先生,也別說的太多了。太清醒了總是不好的。”

薛蟠感念地向著郇昰笑著,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從頭到尾也隻是與郇昰一個人清楚地說了,還要擔著日後被猜忌的風險,可是總要有人說出來。這裏沒有了明朝,也沒有利瑪竇的《坤輿萬國全圖》,可是還是有這樣類似的書出現了,首度打破了天圓地方的概念,卻是不知為了迎合王權,還是讓腳下的土地牢牢地占據著中心位置,這也無可厚非。但是即便如此,這也沒有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這樣的圖冊隻是被認作是一個荒謬的臆想。

“五哥,我沒那麽傻,知道分寸。”薛蟠的話隻是讓郇昰在心裏麵搖頭,這人倒是不傻的,隻是知道的太多超過了一個度,在世人不理解的眼光中不就是傻嗎。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蟠兒極為信任自己的表現,這般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倒也是讓郇昰心裏暗自高興了一會兒。

薛蟠不是冒然行事,而是在幾年的通信裏麵,他逐步了解到了郇昰這個人,與這個時代的很多人是不同的,與被大陸思維困住的國人不同,他的身上奇異地出現了一種海洋意識,也不知道這是從何而來的。

“先是不說這些了,賈珠這次去了北地,要在那裏呆上多久還不清楚,又能不能立住腳跟,現在還是先關心一下你的院試吧。下午就要離開京城了,一切都準備好了嗎?”相聚的時間總是太短,而轉瞬之間又是別離,蟠兒馬上就要動身了。

薛蟠示意郇昰放心,“都打理好了,五哥放心吧。這次匆匆相聚,還沒能陪小世子好好逛一下京城,待下次我一定空出足夠的時間來。”

“那就一言為定了,要知道你的故事集他都看著呢,想見見你這個哥哥已經很久了。”這幾年薛蟠也是陸陸續續地寄了不少書籍到了京城,其中就有專程給小世子郇旻帶的,這也是未雨綢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郇昰的府裏總是那麽的清冷,似乎他與五皇子妃的關係,也不那麽的好,隻有郇旻一個孩子。那麽如果郇昰如果可以謀得大爺,郇旻的位置就很重要了,從一個孩子小的時候,灌輸一些東西是再好不過的了。

郇昰身著便服親自送薛蟠到了碼頭,看著大船出航,帆影漸遠,臉上卻是沒有太多的愁緒,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信任薛蟠,雖然他也不太明了這種陌生的感情,但是他們雖別兩地,卻仍然為了共同的目標奮鬥著,想著心也便是安穩了。

邱嬤嬤形色匆匆地從外麵回了府,剛要回屋子裏頭,就被賈敏叫住了,“嬤嬤,這可又是出去了?”

她當下一頓,隨即轉過身去,不帶任何異色的看向賈敏,“夫人,這不是我聽著南門寺廟的靈的很,想去打聽打聽,姑娘的身體總是算不得好,也是求著菩薩保佑麽。”

賈敏聽了欣慰地點著頭,卻也是被勾起了心事,兩年前她終於誕下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取名黛玉。雖是女兒,也是深的林海與她的喜愛的。隻是,是女兒的話還事沒能夠讓林海有個自己的香火,卻是不想林海自己倒是想開了。林瑜雖是收養的,也相處了五年多了,是個聰明伶俐、孝順懂事的,有這樣一個哥哥照看著黛玉也沒有什麽不好,別的都是沒有緣分,人不能多求,求得多了現在的保不住。

可惜,他們是這樣想的,有人不是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