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老爺,皇上這次把你調任到揚州,不等於是架在火堆上烤嗎?”賈敏清點著行李單子,就在三天前皇上的一道聖旨,將林海遷升為蘭台禦史兼任巡鹽禦史至揚州,統協整個江南的鹽務。

“敏兒!禁言,這些話可是能說的,你是糊塗了。”林海歎了一口氣,他其實一點可不想要這次的升任,偏偏朝中有人推舉了太子的人,也有人推舉了與四王八公糾葛不清的人,就是沒有皇上的純臣,這才讓皇上把他給派到了風口浪尖上的揚州。“這個事情,你不要多想了,隻要管好家裏就行了。瑜兒已經去杭州入了學,雖說與我們隔得並不遠,但是畢竟不在身邊,要是有小人作祟就不好了。”

賈敏一愣隨即懂了林海的意思,畢竟在外人看來他們到底不是親生的,容易受到挑撥離間,萬一影響到整個林家就不好了。“我知道的,我會多關心一點的。”隻是,想到賈家那些個不懂事的人,她就怕豬一樣的娘家人,“老爺也多和瑜兒通通信吧,畢竟他是男孩,更聽老爺的話。”

“三哥,你怎麽到門口來了。”郇昰緊趕慢趕回到了揚州,堵住了郇昶與薛家人見麵的可能性,一下馬就看見了在府衙門口的郇昶。

“你可是沒事了,我才說要往金陵去看你,誰知道昨天夜裏,父皇的旨意就到了,要調任林海到這裏接管鹽務,並讓他先管著這裏的後續事情,讓劉大人與我同他交接一番,這可是阻了我的腳程。這不,剛聽你到了,我就來看看,身體已經好了吧?”郇昶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郇昰,沒有看出他的臉上有什麽不對勁,臉色也是紅潤。

“勞煩三個掛心了,弟弟已經沒有大礙了,等這裏的交接事了,就可以啟程回京了,也不能讓父皇掛念太久。”郇昰琢磨著這道旨意來的倒是及時,還不知道京城裏麵為了這個位置,有多少人掙破了腦袋,倒是被林海得了去,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這就好,沒事就好,對了,我沒能謝謝薛家人,你可不能板著張臉,回京了之後還是要答謝人家一番的。哪怕薛家不新奇我們的東西,總是一番心意。”郇昶看似不經意地跨過了府衙的門欄,這話倒是讓郇昰伸出的左腳差點一頓。三哥這話裏說的是薛家富貴的根本就不稀罕皇家的獎賞了嗎,倒是諷刺還是無心。“三哥想的真多,弟弟這點還是會做的。”

郇昶回頭看了一下郇昰,見他沒有半點表情,也不知道他說的‘想多了’是什麽意思,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呢?郇昶低垂下了目光,走了進去。也自然沒有看見,郇昰難得外露的眼神,那是裏麵一種複雜的,而終於下定決心的奮力一搏。

送走了郇昰與林瑜,薛蟠的日子又恢複了以往的作息,早起打個拳,然後開始讀書,不時去作坊裏關心一下晏軾的實驗進度。日子要是能夠這麽平坦倒是沒有什麽值得勞心的,這不是薛寶釵還是帶著病麽,本就是熱症,好不容易熬過了夏日的熱暑,秋季又是個容易發病的時候。

“咳咳——咳咳——”,薛蟠大老遠的就在院子裏聽見了妹妹的咳嗽聲,急忙加快了步伐走了進去。就看到寶釵一個白嫩的小圓團子整個臉都皺了起來,看著哥哥來了露出了一個求抱抱、求安慰的表情,薛蟠熟練地抱起了寶釵,輕柔地拍著她的背,為她順了順氣息。“不難過哦,寶釵乖,哥哥給你講故事。”

薛老爺看著一旁剛切好脈的王大夫,示意他出去說話,薛母也是一起出去了,留著薛蟠幫寶釵蓋好了薄被,說起了西遊記那個故事,不過倒是加了點料,原著有些記不清了。

“王大夫,到底有沒有辦法根治這個熱症,這夏天是苦夏,一到秋天又開始犯咳症,小孩也怕被咳壞了。”薛父一臉愁容,這真是不知道做了什麽孽,先是蟠兒,後是寶釵小的時候都離不開藥罐子。

“薛老爺,我四處打聽了一下,在京城還真是有這麽一位能治寶釵這個病的人。”王大夫借著舊時裏的關係倒是為寶釵尋得了一位高人,“但是他在太醫院掛著職,不能離開京城,我把寶姑娘的病症和他說了一番,他直言須得當麵診治才能斷脈。您看,要不然我們上一次京?”

“老爺,我們去吧,這病可是不能拖著,雖說寶釵還小不適應長途遠行,但是一路沿著水道走,慢慢地到京城也是可以的。王大夫,那位老禦醫醫術高明,定是能治好的吧?”薛母已經顧不得這麽多,誰知道咳症繼續下去會怎麽樣,為求醫也隻能北上京城了。

薛父略略想了一下,這倒最好的方法了,反正薛家在京城中也有宅子,先派人清理打掃一下才好。

“爹,你和娘帶著妹妹去,就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嗎?”薛蟠聽了寶釵要去京城的診治的事情,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就是不免得要與賈家打交道這點,讓人心中總是不爽的,他可是記得王夫人對自己可是沒有什麽關切之心的,照例說親生妹妹的孩子病了,總該關心一下吧。

“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你姨媽她沒有那個閑工夫。”薛父比薛蟠清楚這個妻妹是什麽人,隻能看到她眼中的東西,“賈家又有好事了,這不是她又懷上了,報喜的信今早剛剛到的,還沒告訴你呢。”

薛蟠卻是想著,王夫人的這一胎莫不就是寶玉吧?原來石頭記的主人公已經不知不覺地登場了,“那我們還去賈府叨嘮嗎?”

“問個好總是要的,不過還是住在薛家自己的別院裏,我們這是治病,那位能願意了?也不能把病氣給帶了過去。”薛父根本沒想過賈家會留人這件事,就是要他們小住也是不能夠的。

“這次你就不要去了,薛平也留在金陵,不是上次說原先琉璃燈的那一塊有點問題,在市麵上出去了一些精致的紡織品,與我們家搶生意來著麽?我已經在明麵上漸漸地把商業這一塊移給你伯父了,隻是他天生不是那個料子。蝌兒還小呢,加上你嬸子也懷著,他們家倒是無力顧及那麽多的,這事情還是蟠兒自個多長個心眼。”

薛蟠有點失落,不能去京城看一看,要不然就能見著郇昰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倒真是不適合他離開金陵的,也不要那麽早出現在京城之地的好。“爹,你們就放心上京吧,這裏的事情兒子會看好的,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家呢,如果表現的好,爹可有什麽獎賞。”薛蟠隨即就做小兒狀,星星眼地看著薛父了。

薛父好笑地摸了摸薛蟠的發髻,“還和為父討賞,什麽好東西沒有你那一份的,我們多從京城給你捎一點書回來總行了吧。”

“爹送的自是都好的。”薛蟠討好地笑了笑,回房列個清單,看看有什麽事在路上要注意的,雖說薛父常出門,這次不是還有薛母與寶釵麽。

“薛老爺帶著妻女上京城去了?”揚州的甄府裏,甄大老爺聽著下人的稟告,蓋了一下茶碗,擱在了茶幾上,倒是顯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走的好啊,就是應該在這個時候走,和下頭幾家說一聲,準備動手吧。”

不過多日,在江南的幾個大城中那個最最熱鬧的繁華街上,都張燈結彩的新開了一家店鋪,著鞭炮聲劈裏啪啦的吵得可是震耳欲聾的。“七寶齋,開張啦——”

這門口可是一派富麗的樣子,從這門框的雕花,到屋簷上懸掛的物件,無不說明這個七寶齋走的路線是賣精貴的東西。

“潘掌櫃,恭喜啊,開張大吉啊,這可是賣起了琉璃燈了,哎呦,那個西洋自動小人也有,別說這個自鳴鍾也端是洋氣,您這是投靠了那座大山,才有了這樣的貨源啊?”

“同喜,同喜,各位這裏麵的東西,可都是好物件,而且我老潘的生意經大家都知道,出了名的童叟無欺!所以啊,這東西都比市麵上的那些要降了那麽一點,這是我們東家想把這些新奇的東西,讓更多的人把玩呢。可不能總把那個價格弄得奇高無比才行。”他的胖腦袋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對門的那家店,大家都若有所覺的看到了同樣定位的薛家山海閣。可別說,仔細一看,新開的七寶齋裏麵的物件到真是做工不差。

“潘掌櫃,這個琉璃燈怎麽個賣法?”那是喜歡收集琉璃燈的高個子。

“老於,你要是想要,就50兩,怎麽樣,可比市麵上便宜了不少吧。”潘掌櫃心裏是得意的,這裏麵他們還能賺呢,沒想著研究出著燈的秘法後,才發現原料不貴,那些引進這些玩意的西洋人的心倒是黑,好意思定了個高價,這會他們也是能跟在後麵吃頓大的。

“50兩這個做工,這個雕花,到真是不算多了。”老於倒是有錢他經常買這些燈點著玩,同樣的東西估計在外頭沒有60兩下不來,這可是整整十兩銀子啊,誰的錢也不是大風掛來的,會嫌棄自己的錢多,肯多用花一些的,“我要了,你這裏的價格公道!”

這樣的事情在江南地區不隻一處發生,時間不長不短大半個月後,薛蟠就收到了各處報上來的帳,這裏麵凡事和七寶齋搭上了相同貨物的,特別是西洋貨的店鋪沒有一家是盈利的,就看到那些個零字,便讓掌櫃們雙腳發抖,這薛老爺前腳才走,後腳就有了這般的事情,可是怎麽辦才好。

“大爺,您看?”薛平也是頭一遭遇到這個事,他看著微微皺眉的薛蟠,心裏沒有那些掌櫃們的苦愁,在薛家的另一方不得力的情況下,老爺放心離開,總是有所依仗的,而大爺遠不是外界看的是還是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孩子。

“這倒是有點意思,怕是衝著薛家來的。”薛蟠其實很生氣,因為他知道在那本書裏,薛父是在薛蟠年幼的時候過世的,這與兒子的頑劣脫不開關係,但是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更大的刺激,比如就像這次的薛家商鋪受到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