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最佳

第68章 最佳

這請安禮不過就是逐一敬茶,然後再自我介紹,就跟茶會似的,沒什麽技術含量,等同例行會議。但鑒於此回作為首次會議,又是新官上任,必然會進行譬如思想灌輸,人權廢棄等之類的洗腦性話題,主要突出皇後這個位置的重要性和不可違逆性,特別是針對沈夙媛這種總裁心腹副助手的公司內部要員,輕則打壓,重則驅除。也就相當於一朝天子一朝臣,每次的出陳推新都會意味著舊事物的改變甚至於消失。

但沈夙媛的存在,是總裁大人親定,且裙帶關係裏多數貴格逼人,加上本身光圈閃耀,林皇後心頭再想要除掉她,這無論是僧麵亦或佛麵,她都絕對過不去。

故而若沈夙媛沒什麽把柄讓她捉到,想要平白無故地給她安插一個罪名,可謂是難度係數非常之高的。

暗火叢生的林皇後已在心裏鼓搗著該怎麽設一個能讓她下套的陷阱。

反觀沈夙媛就淡定多了,她心大眼寬,沒那麽多拘泥禮數,臉上和和氣氣,似乎是真拿林皇後當姐妹看待:“這暑熱天兒容易鬧毛病,姐姐看上去氣色不佳,可得多加保重身子。妹妹準備了一些補品,尚還在宮外,過倆天就能備好運進宮送與姐姐。”

“妹妹客氣,姐姐不過昨兒個夜裏太乏累,歇息幾日便成,妹妹費心準備的補品,還是留著哪一日妹妹這身子再鬧騰了,正好能及時用上。”她夾槍帶棒,還意有所指她此刻的臉色差可不是被她氣的,而是昨日大婚夜聖寵眷顧給折騰的。

這話任誰聽來都露骨不已,當下有幾人羞得發出詫異聲,卻是極輕微的,自然,還有一片豔羨不甘的目光朝林皇後看來,林皇後得意地高揚眉頭,擺出慵懶的姿態,斜睨視線,朝端坐下方的沈夙媛投去,她倒是要看看,這姓沈的賤-人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怕不是狐假虎威,明明心裏嫉妒她嫉妒得不行,麵上裝得一副大度心寬的模樣,哼……

“勞姐姐掛心,妹妹的身子早無恙了。”她淡淡地說道,隨手捧著茶杯底座,輕嚐一口,後抬頭衝林皇後溫柔淺笑,“不過妹妹往後還要協助姐姐管理後宮,一忙起來,確實需要些補藥,畢竟若身子垮了,不能替姐姐出力,妹妹這皇貴妃的封號,真個也白得了。”

“這治理後宮的職責,姐姐自會一力承當,妹妹這病才好沒多久,就如此勞心勞力,姐姐瞧了,可是於心不忍。”林暮煙心裏恨極她,真要沈夙媛監管插手後宮,分她的權,那她日夜都會無眠!

“皇後娘娘說得是啊,皇貴妃娘娘身子剛才痊愈,更應該以調理為重,這治理後宮本就是皇後娘娘的職責,再不濟,皇上身邊還有幾位尚侍大人可出謀劃策,怎麽都勞累不著皇貴妃娘娘的……”這一聲頗顯尖細的嗓子橫□□來,林皇後先是眉頭一皺,以為又有個不長眼的想挑戰她的權威,然而一聽詳細內容,原是向著她的,這拍馬屁的好話誰不愛聽?林皇後的眉頭舒展開來,隻覺真是言之有理,不由地特意朝聲源處看去。

那是一身豔粉色翠煙衫,大朵牡丹煙紗碧霞羅,身披雪色煙沙,腰段纖細,肌若凝脂,一張臉胭脂如霞,眉眼妖嬈,瞧上去略輕浮了些。故而,林皇後的眼又皺起來了。

開口者,正是剛才巴巴的上敬央宮討嫌被趕出來的蘭嬪。

蘭嬪是正三品封位,排下來,剛好有個位置,坐於最右側,同沈夙媛對頭,她一聽皇後娘娘和沈夙媛之間的對話,心中暗自洋洋,果然如傳聞所言,林皇後和這沈皇貴妃之間的關係十分惡劣,她聽著兩人你來我往,想著沈夙媛今早對她的天大羞辱,痛恨難忍,待她終於找到機會,當下毫不猶豫地插嘴。

其他幾位嬪妃也注意到蘭嬪,特別是那些目前都還未明確站位的嬪妃們俱都暗自思量,今日這場麵,她們是該沉默好,還是找一條出路?可這要賭在誰的身上呢?

皇後是無可比擬,可沈皇貴妃亦不容小覷,剩下的幾個心裏都沒底,互相瞄來瞄去片刻,依舊保持沉默。

林皇後雖不喜蘭嬪的打扮,但她好歹是明確出言,表明她的立場,其他幾個畏畏縮縮的,她更瞧不上眼。故而她臉上還是掛上假笑,朝蘭嬪故作和善,讚賞道:“蘭嬪妹妹說得對,這些事暫且妹妹還不要著手,還是將身子徹底養好了才是。”

對於林姑娘急於鞏固其地位權勢的決心,沈夙媛表示很理解,其實說真的,她也不是閑得蛋疼,那麽想插手後宮事物,什麽瑣事都要伸手攪一把,她不過是要告誡一聲,她這個皇貴妃就算不管事,但並不代表沒有管事的資格。她就是掛個名在那,權勢依舊牢握於掌心中。

林皇後動不得,便隻能以最大限度讓她不去沾手,她的擔心沈夙媛卻是沒放心上,反正她本來無意沾手,她想處理盡管去處理,除非以權謀私,想以此打壓她,那到時候,她也就不會同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客氣了。

她因此並未反駁,眉目間笑容意味深長,曼聲回道:“姐姐待妹妹的這份心意,妹妹會長記於心。”

她的突然放棄抵抗讓林皇後愣了一愣,隨即,她臉上那一股自鳴得意的笑逐漸驅散她眼中的恨意,林皇後頭一次感到這勝利果實的甜美,她之前幾番被沈夙媛壓製得不得翻身,可此刻,林皇後似乎有種預感……這後宮,將是她的天下,由她做主,善惡自聽她命令。而沈夙媛……哼,終究無法和她作對!

沈夙媛的退讓很這一次的交鋒很快淡化,林皇後揚起笑容,顯出一個上位者的大度,儀態端莊:“妹妹願意聽姐姐的勸,姐姐心中深感寬慰,前些時日總有那麽些謠言誤傳妹妹和姐姐之間的關係,姐姐感到十分痛心,如今……想來這誤會可以不攻自破……”

沈夙媛臉上困惑萬分:“……謠言?妹妹怎麽從未聽過什麽謠言?”

林皇後見她裝傻,心中隱約警惕起來,她今日突然乖覺下來,態度明顯轉了個彎,她難道還真以為她能和自己交好不成?林暮煙心中鄙棄中又夾帶著一絲的嫉恨,她暗自揣摩,嘴上慢慢說道:“妹妹沒聽說麽?嗬……許是妹妹整日裏都呆在敬央宮內,不太知曉外頭的事吧。妹妹不曉得也好,那些個流言蜚語,不過是小人想要攛掇我們姐妹不合……”

“竟有這樣的事?”她驚呼一聲,誇張地作態讓林暮煙心裏咯噔一響,那點攢動於心中的不安立時湧到喉中,那關口,她望著沈夙媛微軟委屈的表情,嘴張了張,話還未吐出來,一聲歎氣從沈夙媛的口中發出來,“若是那些事才導致流言誤傳,姐姐確實是受委屈了……”

那些事……哪些事?八卦因子沸騰於嬪妃們當中,以超高速流竄,每個人眼中都透著好奇之色,眼神在兩人間不斷來回看,林皇後感受到眾人的注目,手猛地握緊,她實在是氣,就這麽倆件事,不想她居然一直揪著不放,到而今還要拿出來危言聳聽!

果然,她和沈夙媛,怎會有溶解的可能!她遲早,要將這眼中釘除去!

“說來都是往事,妹妹早不記得了,不想姐姐到現在還記著……其實,姐姐不必心中有愧,太後娘娘和外祖母估摸著早也忘了,誰還沒個犯渾的時候呢,妹妹當初劣行斑斑,可比姐姐要討人嫌多了。”她如是說,自嘲地一笑。

林皇後胸口起伏,喘了又喘,壓住當胸烈火,皮笑肉不笑地出聲,尖銳如出鞘的長劍,鋒銳逼人:“妹妹說什麽,姐姐怎麽沒印象了?怕是妹妹記錯了。”

“哦……是麽?”她輕輕皺眉,看了眼憋氣憋得臉都青了的林暮煙,唇角似故意挑起,無辜道歉:“……也是,往事如煙,姐姐心胸寬廣,是不該記著那些。”她也不再繼續車軲轆似得輪這個點,直接將這點拋給眾人自行想象。而此時這尷尬氣氛,已是多說無益。

一時間沉悶無聲,無人開口,就連對沈夙媛心懷妒恨的蘭嬪,見林皇後挫敗氣恨的臉色,心頭悸悸,猶疑著是否要插嘴。而最終張嘴的,確是膽怯柔弱的玉嬪,“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咱們現在……還不動身去鳳儀宮麽?”

玉嬪的話提醒了在座各位看好戲的,和兩位正主。

沈夙媛飛快地一笑,從座位上起身,衝林皇後笑言:“這聊著聊著,差些都忘記還得去鳳儀宮向太後請安呢。姐姐,請吧。”

林皇後一瞬間目光如炬,眼神快速變換,她起身走下來,來到沈夙媛身旁,微微仰首,似是將方才那些不愉快都真給忘卻了,笑顏逐開:“本宮還真是有點想念太後娘娘了,聽說前段時日太後娘娘一直居宮念佛為皇上祈福求嗣,不過現在……想來太後娘娘無須擔心這些。”她臉上甜蜜笑意撩開來,低頭將手放在肚子上撫了撫,像是故意說與沈夙媛聽,“很快本宮就會懷上聖上龍種,為皇室開枝散葉,延續香火。”

這句話,她說得極輕,顯然是要在對沈夙媛下戰旗。

沈夙媛眼眸微眯,目光頗含深意地看了眼她的肚子,隨後抬頭淡然直視,說出祝福的話:“那妹妹,在這先提前恭祝姐姐早日誕下龍種……”

“那就借妹妹的吉言了,不過,這頭胎若非是皇後嫡出,聽說按祖宗規矩,是要過繼給皇後的。”林暮煙似羞似喜地抿唇一笑,同沈夙媛擦身而過時,輕飄飄地落下一句:“……姐姐告誡妹妹,不該想的還是別癡望了。”

林皇後剛越過她的肩頭,不想那本落於她身後的人影眨眼間閃過眼前,定睛一看,看到一雙漆黑淡冷的眸子,她喉嚨似一窒,那人已靠近她耳畔,輕聲道:“規矩這東西……是可以改的。倒是妹妹勸姐姐,人要知足……別屆時賠了夫人又折兵,哭都沒地兒。”

說罷,她退後一步,眼中的冷光已盡然褪去,變得溫和柔婉:“姐姐請先。”

林皇後忍住揚手掌摑她的衝動,亦將那心頭莫名升起的一絲懼怕強行抑住,輕顫的身子一恢複過來,便大步朝前走去,再也不看她一眼,似是遇著了鬼,步伐異常的快。而沈夙媛跟在她身後,不疾不徐地跟進林暮煙的腳程,林嬤嬤隨其旁側,身後一眾嬪妃浩浩蕩蕩地隨著林皇後向鳳儀宮進發。

一群人來到鳳儀宮,自上次於靜心殿被太皇太後鎮出一道先帝手諭,短期內張太後都未曾再作怪,安分地呆在鳳儀宮內,可這安分,指得是不在外頭生事,然鳳儀宮是她的地盤,不甘被關的母獅子,是不會收斂的。這一段時日來,張太後的脾氣愈加暴烈易怒,時常一個不順眼就命人跟前伺候的拖下去杖斃。因此鳳儀宮上下伺候的宮女太監們俱都提心吊膽,惶然度日,生怕不小心出個什麽小錯就會被太後娘娘一個指令賜下,丟了性命。

而眾人,一進入這樣一個生態環境如此惡劣的地域,都麵麵相覷,心思轉動一番都各自有了考量。

但對沈夙媛來說,這不是從一個戰場換到另一個戰場。

且不說她同張太後早已對陣多次,張太後吃過那麽多次教訓,心頭不知積累多少怨氣,而今她若想以她婆母的身份給自己立規矩,定條例,將她方方麵麵給圈起來,束縛住她的四肢,按規矩是合情合情,可是沈夙媛的背後站著的人不止有皇上,還有太皇太後這尊大佛。

那道不知真假的先帝手諭,亦是張太後忌憚的最大一個原因……

坐在高位上的張太後一身得體打扮,她手裏端著茶,外頭眾人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的眉眼間勾勒出一抹紮人戾氣,秦嬤嬤看在眼中,小聲提醒:“太後娘娘,咱們這時候還不急著就對付她,不妨先同她處好,先讓太皇太後鬆懈下來,不再這般防著您……”

她重重將茶杯一放,茶水四濺,秦嬤嬤立馬掏出帕子擦拭幹淨,小心翼翼地出聲:“太後娘娘……”

張太後深吸一口氣,語氣中煞氣盎然:“……這老不死的到這把年紀不知道安享天命,倒是有閑情逸致來插手小輩們的手,哼,真有使不完的勁不成!”正說著,外頭的聲響已經十分接近,她臉上的表情快速一變,戾氣便消失無影,唇角含笑,視線看向宮外,嘴上卻帶著一股子恨意慢慢說:“……這老東西,早該跟著□□皇去了,就不該……到現在還妨礙哀家。遲早……哀家要……”話未說完,宮外一群人紛踏而至,林皇後領先,沈夙媛隨後,眾人依照規矩,向張太後請安後入座。

“煙兒,來,過來,坐到哀家身邊來……”張太後朝林暮煙招手,林暮煙抬起挺胸,坐到張太後身側,眼神不偏不倚地向沈夙媛一定,心中似乎又充滿底氣,這鳳儀宮的主人都幫她,就算她有太皇太後和皇上背後撐腰,她林暮煙身後的勢力,亦不比她沈夙媛低上一籌。

大概沈夙媛也意識到了,請安禮後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句話不說,那兩人自顧自地閑聊,目光若有似無地朝她這頭頻繁投來,沈夙媛直接無視,頭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那邊一副婆媳和睦的兩人。

而其他人,更不要說插上嘴去了,不過她們也看出來了,張太後對皇貴妃的成見,和對林皇後的偏護,此時形成鮮明對比,本來還有意觀察的嬪妃們,心裏頭似乎都已下決定,畢竟太皇太後的年紀擺在那,而皇上雖說是寵著皇貴妃,可畢竟這治理後宮的大權是被林皇後拿捏在掌心中的。因而這一陣比較過後,大多數人都逐漸朝林皇後靠近,把沈夙媛獨身一人晾在一旁。

沈夙媛倒是樂得清閑,她又不是天生好戰之人,沒事找事的朝林暮煙與張太後開炮,她做人很實在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涇渭分明。若非之前她們無事生非,想找她的茬,她也沒那興致鬥這不必要的爭執。

不過林暮煙和張菱宛,就是骨子裏天生帶著好戰因子,她們倆人演繹了半天的婆媳情深,不斷地朝沈夙媛示意,讓她知難而退,不要妄想以一人之力挑戰她們,不想人家至始至終連視線都沒投過來一眼。

二人心裏不平衡了,她們這麽努力,你怎麽可以否定她們的努力!

張太後這連日來的怒氣一直都未曾消褪,現在見了沈夙媛更是不斷想到在靜心殿中的一幕,這個火啊,熊熊的燒,奈何她怎麽示威,人家就是兩眼一睜瞎,不聞窗外事,愣是擺出一副“你要怎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的姿態,這樣,如何能讓張太後解氣?

張太後和藹的笑容像是施舍般,投向一直處於透明人狀態的沈夙媛:“媛媛啊……”

仿佛是來自於遙遠的呼喚,沈夙媛目光詫異地轉向張太後,隨後表情恢複平靜,淡聲應道:“太後娘娘。”

“怎麽也不過來和哀家說說話,難道媛媛至今還對哀家心懷芥蒂嗎?”

若出自沈夙媛的角度,張太後對她所做的事絕對稱得上是用心險惡之極,然調一個角度,從張太後看來,這不過就是長輩對小輩過分關注,要求嚴苛那麽“一丁點”。

望著張太後偽善的臉孔,沈夙媛暗歎一聲,嘴上道:“芥蒂?夙媛怎會對您心生芥蒂?您不是記錯了……”

“太後娘娘怎麽會記錯呢?”林暮煙冷笑一聲,她這會子依仗著張太後在此,攻擊力度明顯增強,“妹妹這話,是在暗喻太後娘娘年老癡呆不成?”

女人一旦莫名其妙起來,那是很可怕的。你就是忍不住打個噴嚏,她都能給扭曲成滔天大罪。

張太後對於林暮煙的尖銳發言不但不製止,還衝她慈愛一笑,安撫她:“煙兒……你作姐姐的,就算妹妹真有哪兒不當,你也該多多謙讓才是。況且媛媛無心之言,怎能當真?”

林暮煙咬咬唇,一副不甘願的模樣,目光裏寒光轉瞬即逝,爾後一抬頭,臉上已帶上愧疚:“您教訓的是,暮煙作為後宮之首,更該寬容大度,不當如此斤斤計較。”話一頓,眼中慢慢溢上委屈之色:“然此事關乎於您,暮煙是關心則亂……”

“……”沈夙媛略無語,她就說那麽一句,她們倆這是延伸到一個怎樣的境界裏去了?怎麽感覺像是她做了件非常嚴重的錯事,需要磕頭謝罪嗎?

哎……

無事生非者見得多了,腦回路這般奇葩者,世間不過爾爾。

這些嬪妃們並不知道當時靜心殿的情況,張太後如今就算要強行扭曲事實,她做人媳婦的,反駁是頂嘴不敬,不反駁就得背一個欺壓婆母的惡名。

還真有這樣一種人,無時無刻不想要使壞。

她端正好坐姿,既然人家這麽想要鬥上一鬥,刀尖都遞到眼下,她不接招,就是不給麵子了。

沈夙媛剛擺好姿勢,正要張嘴,外頭傳來太監一聲高亮的喊聲:“皇上駕到——”

眾人沸騰。

清一色朝外放光。

話被卡在半道上的沈夙媛緩緩舒出一口氣,她側過臉去,就瞧見這等炎熱的日頭底下,剛下早朝還穿著龍袍的朱炎龍顏威赫,眼角眉梢間俱是冷厲如堅冰刺人。他擺著一張臉,入內後,目光先是落在張太後臉上,不鹹不淡地問候一聲,至於張太後身邊的林暮煙,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遂一轉身,俊眉擰起,走到沈夙媛跟前。

他彎下腰,拿出手帕,那花色紋理正是之前沈夙媛同他交換的那條。

朱炎語帶憐愛,用手帕細致地抹去她額上熱汗,一邊道:“這額頭都出了汗,也不曉得擦擦,還得來麻煩朕,你這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