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寄托的理想

第六章 寄托的理想 文 / 黑土伢子 (粉絲群)

裝新房要不小的開支,永鵬與香秀盤算著盡量裝好一些,畢竟這套房子凝聚著家人的心血,於是買了柏樹實木板子,請了永村十大叔來裝了房。

這是令人激動的時刻,父親玉信曾用了半輩子的時間修建了住房,而二人隻用了幾年時間。其他的不說,僅是解決孩子的住宿就足以讓人滿足了,香秀興奮著在二樓給宇翔布置了床鋪,又添置了床上用品。當然,還得購些新物件才搬進去,新房新家俱更令人舒爽。

從初二開始,學校規定要上晚自習。宇翔一人在二樓住著,左邊是隔著一堵牆誠的強家的房子,右邊、後麵是一大片森林。萬籟俱寂的深夜,一陣大風過後,樹枝就率先發出嘩嘩的聲音,特喜晚上出沒的野貓、鬆鼠、專偷雞吃的黃鼠狼之類的小動物跟著嘰嘰喳喳地鬧騰起來,而斑鳩“咕咕咕”的鳴叫聲總是單調而低沉,永遠充滿著警惕性,似乎隨時有著險情一般,新房子也不甘寂寞,磨合期的木料不時發出嚓嚓的聲音。宇翔領悟不到這種人與自然和諧的境界,心裏就一個怕字,下樓上廁所的勇氣也沒了,睡覺時人先鑽進被子,遠遠地對著煤油燈哈口氣將燈吹熄,再捂著雙耳提心吊膽地睡了。他在房間裏準備了一個尿盆,心靈上將臥室築成可以抵禦妖魔鬼怪的空間,第二天再將小便倒掉。祥爺家廂房裏住著五個男娃,門口放著大便桶,那桶快滿時都沒人倒,甚至長出了蛆,滿桶亂爬著,有些甚至爬到了廂房的木地板上,整個廂房充滿了尿臊味。

農戶們對煤油也太心疼,不到晚上十時,都上床進入了夢鄉,不是酣聲如雷,就是翻身痛苦的呻吟。整個村子就像熟睡在大自然搖籃裏的嬰兒一樣,香甜而祥和。看家狗們夾著尾巴怯怯地吠幾聲後,聽到熟人的聲音後也覺得自討沒趣,就嗯嗯地將聲音收了回去,又回到它的窩裏睡去了。讓人欣慰的是滿天的星星和帶路的螢火蟲不斷地向宇翔眨著眼睛。而村子的最後一盞煤油燈一定還在亮著,香秀一定還在小屋裏納鞋底、縫補衣服等著宇翔。因此,就算宇翔在路上受到偶爾跳出來的青蛙或斜倚在樹枝上的蛇的驚嚇,那一盞燈也會給他抹去害怕。宇翔每一到家,香秀總重複著一句話:“飯在鍋裏熱著的,你自己吃了,我睡覺去了。”宇翔見香秀每晚等他實在辛苦,就對香秀說道:“媽,你自己早點睡,我都十四歲了,我能照顧好自己,不用管我。”就是這樣,每晚宇翔回來時,香秀也沒睡實,總要和宇翔說上幾句才睡。

院子裏上初中的有載哥家兩個姑娘、李宇益、宇翔五人。從學校回家有一裏多地,白天十分鍾,晚上二十分鍾。湘塔村、覃家村的學生走的是對麵西壩公路,從學校分路後就隻這幾人了。有時,老師補課耽擱或稍晚幾分鍾,宇翔就一人回家。要是晚上有月亮,還看得見遠處的人和物。漆黑的夜晚或下雨時他就隻能提著心吊著膽的回家。有時電筒忘記帶了,電池走電了,要麽就是電筒的燈炮壞了,就抬著煤油燈當照明回家。為了讓煤油燈不被風吹熄,就在煤油燈外麵裹上一層厚紙擋風,再用線將紙拴在燈上。這個方法實在不可靠,有幾次由於風太大,燈就被風吹熄了,隻有停下來重新將燈點上或摸著黑路走。打火機對宇翔來說是個重要的物品,他就到爺爺玉信那裏拿了一個專門用來點煙的火機灌滿煤油,上晚自習時揣在身上,油燈不行了,打火機還可頂一陣子。這些路每天都要走幾遍,哪裏有個坎,哪裏有塊石頭宇翔都記得清楚,到也無大礙。實在害怕時,宇翔就喊對麵約五百米遠走著的湘塔村、覃家村的那夥同學的名字,同學們回應後他就感到不孤獨了。那邊的同學們聽到了就回答一聲,沒回應時宇翔就聽他們的笑聲壯壯膽。

同班好友李宇林在十大叔家借宿,因住宿擁擠,就在街上租了房子。宇翔見他經濟不寬裕,就給香秀講了,要求李宇林與自己住在一起。李宇林相當感激,放學後就幫著宇翔做些農活,晚上一道回家。這樣,兄弟二人結伴而行,驅散了寂寞,為共同的理想奮鬥著。

好景不長,剛開學一個月,一個下午李宇林約宇翔走在梧桐小道上,遞給他一包花生,說這是他們的土特產,粒大味美。宇翔知道他們那裏就靠這些土產賣了換糧食,覺得沉甸甸的。李宇林邊走邊說:“餘下的課我就不上了。”宇翔知道李宇林很想讀書,忙問道:“為什麽不讀呢?”“家裏缺少勞動力,下麵幾個弟、妹也在讀書,我當長子和長兄的不可能這樣自私。家裏又給我訂了親,現在我是真不想讀了。”李宇林接著笑道,“去年我還你講過的,我是想讀書的,想成為我們那裏的第一個高中生,甚至大學生,但現在我想通了。宇翔,你基礎好,就是上課不專心,隻要你認真學習,一定能考上高中。我看班上的其他同學都沒你聰明,我的大學夢就托你給我讀了。當了大學生後不要忘記我哦!”說畢,背著行李走了。宇翔的眼淚嘩地掉了下來,注視著李宇林的背影淹沒在飄飄灑灑降落的梧桐葉中,半舉著手無力地揮著。李宇林似乎感受到了宇翔的留念,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似乎在告訴宇翔好好珍惜。

初二增加了物理課,數學難度也增大了許多,很多學生就開始吃力了。班上幾個年紀不大,農活負擔不重的學生的成績到升了上來,如街上的章繼成、顏菲菲、席燕、留級下來的汪必興等。每次考試總是汪必興第一名,宇翔每二名,章繼成第三名,再下批就是顏菲菲等人。幾人間明顯感到了競爭的壓力。宇翔見章繼成總拿著一本資料看,就借來翻了幾下,書裏深入淺出的講解和解題技巧使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其他科也不複習了,專心看了起來,晚自習結束後還戀戀不舍,就對章繼成說道:“繼成,你這本書能不能借給我看兩天。”章繼成回道:“這書是我二哥的,我看了馬上要還給他。”這本書是初二數學上學期的同步講解,怎麽可能他讀初三的哥還要用呢?宇翔知道他不願意借,將書還給了他。宇翔確被書中精彩的講解迷住了,讀了這麽多年書還沒看過資料書呢。永鵬香秀不懂這些,能做到的就是要求宇翔上課專心聽講,下課做好作業,盡量讓他少做農活。宇翔就要求永鵬到鳳城給自己帶些資料回來。

永鵬到鳳城書店將數理化資料各買一本回來,化學資料卻買成了高中版,原來永鵬看到書的封麵上有中學這個字眼,以為中學就是初中,也就買回來了。

宇翔的曾祖奶奶是汪必興姑奶,因此,汪必興比宇翔還高一輩,隻是分隔了幾輩,兩家逢年過節就沒再拜年了,但遇到紅白喜事還在往來。二人知道了這層關係後,自然比別人走得近,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汪必興接受新知識快、尤其是新鮮事物能力強,那些才流行的歌曲節奏總能在他嘴裏嘣出來,學得唯妙唯肖,反到是宇翔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他還在那裏蹦著。

宇翔的同桌又變成了顏菲菲,對這個讀了七年書,同桌就有三年的老朋友來說,宇翔很是興奮,去年他與童榮一桌,但他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麽,每每總是看著前排的她,好像她不在身邊一刻都有些失落。雖然二人還是像小學時無話不談,但上了初中後,相互間似乎多了些隔閡,都覺得不再是小孩了,說話做事總有些顧忌,不會像小學那樣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掌了,更多的時候,禮貌多於隨和。二人都不知出於何故,仿佛成長在阻撓著二人進一步交往。但二人內心都向往先前那樣無拘無束的學習與交流,那樣會讓兩顆心靈更加貼近,共同獲取知識的愉悅。小學時顏菲菲幫助宇翔學習,二人共同代表學校參加競賽的經曆讓他們記憶猶新。那種感覺太神奇了,也太美好了。

語文老師是“三大才子”之一的許開明,現任教導主任,家就在教室隔壁,管理學生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稍不滿他的意,輕則怒吼,重則重拳相向。他相信重棒出孝子,也相信重拳出高才,他的長子因他的高壓已考上了大學,致使他更加相信他的育人方針了。許開明老師雜文家的尖銳宇翔是見識過的。他看不慣一些不學無術的學生,就在課上嚴厲地訓斥道:“有的人以為上了初中就不得了了,我告訴你們,學無止境,不要“作蘊火柴又長了,做抵門杠又短了”的廢材。”接著又提出了如何提高素質的基本禮儀:“你們現在算學了些知識,在鄉裏也算文明人了,應該努力提升自己的修養。不要像你們父輩那樣圍在火爐旁,談得興起時“啪”地一口痰吐在熱灰上。你自己到是舒服了,但衝起來的灰卻影響了別人,又髒又臭。”因此,很少有學生能入他的法眼,也很少有學生在他麵前敢頑皮。宇翔也不例處,看到他來後,總是遠遠地躲開。

許開明老師到是不討厭宇翔,甚至兩年前就能叫出宇翔的名字。宇翔也奇怪,沒教過自己的老師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他想起了二人的第一次接觸,剛上初一時,他被傳染了皮膚病,久治不愈,留下了些黑色的肉瘤,就到許老師開的診所診斷。當他走進診所時,發現學校所有的領導都在這裏聊天,心裏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許老師問道:“哪兒不舒服?”宇翔為了掩飾內心的緊張,提了口氣道:“我下身患了皮膚病,買了些牛黃軟膏擦了,其他地方的黃腫消失後,全聚在胯部,凝固成了幾個黑色的瘤子,不時癢得難受。”宇翔思路清晰,吐字清楚,學校眾領導的眼神竟齊唰唰地轉向宇翔,像聽宇翔作所告一般,尤其許老師,更是微笑著直盯著這個在眾人麵前毫無畏懼的小孩。至此以後,學校的領導與宇翔碰了麵也露出了微笑,相互打起了招呼。

嚴厲的許開明幾乎沒為難過宇翔,當他要求全班同學背誦《琵琶行》時,兩堂課的時間竟無一人能遂他的意,唯有宇翔十分鍾就舉手背誦,並斷斷續續背了出來,他不得不讓宇翔早早回家。而其餘的學生則背到了中午,直至熬盡了他的耐心,仍有幾人結巴著無法完成。他因此提了建議,宇翔,趁年少,你可以去背背《新華字典》。由於不是硬性要求,宇翔翻閱了幾次後,就鬆散了下來,當作娛樂了。學生們每每聽到他的次子悲慘的長嚎時,都不禁心驚膽顫,自覺就安份了許多。許開明讓學生們排成兩排,按成績高低排座位,分數高的學生安排在前麵。宇翔數了位置,如果嚴格執行老師的意圖,顏菲菲將與另一個同學一排。他的眼神不自覺瞥向顏菲菲時,發現顏菲菲也在注視著他,就趁老師疏忽之際,與前麵的同學調了位置,與顏菲菲順理成章地成了同桌。

短短一天的時間,二人就恢複了那種友好,誰的心裏話都不會悶著。顏菲菲看不慣汪必興做著的樣子,悄悄對宇翔說:“汪必興那雙嘴巴,樹上的鳥都哄得下來。你千萬不要受他的鼓惑。”

“我與他家是親戚,知道他的個性與他媽一樣,待人表麵熱情,讓你覺得不接受他的熱情都過意不去,當你真正接受她的熱情時,卻發現她隻是出於一種習慣性的禮貌,與她說的話根本不是一個意思。上一次我到他家去玩,他媽問我們吃飯沒有,他說還沒有。他媽就說我立即給我們煮,人卻坐下來與我們閑聊,直到一個小時還沒動身做飯,我自然不會賴著,識趣走了。”

“就是,那天他對我說,要我與他學習上共同幫助。他不懂的題問我時,我總是盡心盡力地講解,但我有次問他一個解題方法時,他草草講了答案,連祥細的步驟都不願給我講,氣得我不要他講了。他又裝著謊然大悟的樣子來討我的好。他還以為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呢。不就是怕我的成績超過他麽?”

“他是第一名,你我追隨其後,他也不得不防啊,所以有時我也理解他的顧慮。哪像你我從小在一起,生怕對方不懂,想盡辦法讓對方成績好起來。”

“嗯…他不過就是仗著讀過一年有些基礎而已,隻要我們好好學,也未必差他。”

宇翔見顏菲菲還是對自己一如既往的信任,也回道:“你語文和英語比我好,我數理化要好些,正好互補。”

顏菲菲接著說:“其實席燕還可以,真誠,又沒有多大的嫉妒心,她懂的不會瞞著你。”

“哦,我們接觸得少,但她與你是好朋友,想必也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她爸爸是磷礦的職工,隻有她一個女兒,她就被慣得有些嬌氣。去年我們班春遊時,她連一個小包都不想背,還是你幫著的。至今,她還常對我說你的好話呢。”

宇翔回記了春遊席燕撒嬌要他背小包的情形,覺得顏菲菲所言非假,就回道:“不過就是些小事,對我來說,再挎個十斤都沒問題。”

“你這人就是這樣老實,當時席燕是先叫汪必興背的,被他拒絕後才找的你,所以現在她對汪必興都很是反感。”

“哦,看來我真成冤大頭了。我想到的不過就是小事一樁,暗暗還感到高興呢。再說,我給你們背了些小物件,也將你們壓箱底的餅幹掏了出來。這樣,將來外出時,你們就與我一道,給我提供好吃的食物就行了。”

“你說著說著就玩世不恭了,不理你了!”顏菲菲說完,低頭學起了課本。

宇翔凝視著顏菲菲柔若無夷的手指,像看到了一件寶貝似的,它實在太過於完美了,纖長而不呆板,粉嫩而不雍腫,連關節處的皮膚都那麽圓潤。他見過了太多的手,農民與工作人員最大的區別就在手上,因此,他常暗自觀察各類人的手,要麽手指細長而手掌不封閉,要麽手指短而粗糙,要麽皮膚黃而少肉,總之,很難看到一雙讓他滿意的手。他伸開手掌捏著自己的手指,骨節也因勞動而骨質粗 硬,雖不失挺撥,似乎總少了些清秀。

正在他深思間,顏菲菲似有察覺,問道:“你在看什麽?”

“你那雙手好漂亮。”

“你怎麽專注起我的手來了?”

“美的事物總是能引人注目的。”

“你盡是瞎掰!”顏菲菲嬌羞著應付了過去。

“真沒騙你,我從相書上看到了人的手掌能看出一個人的富貴貧賤呢!古時一個女子就因長了一雙好手而被選為貴妃的。”

“托你吉言,如果將來真的富貴了讓你當保鏢!”

“你也太不夠朋友了,讓我當保鏢,至少也得讓我當總管吧!”

“你還是少學些雜書,多學學課本知識。不然,就算讓你作總管也沒那些本領。”顏菲菲也打趣起來。

“好,為了將來能作個稱職的總管,好好念書!”

“這些紙拿去打草稿。”顏菲菲遞上了厚厚的一疊信箋紙。

宇翔的草稿紙總是量不足,要花錢去買白淨的紙打草稿太浪費,而草稿紙需求量又大,能夠得到免費的草稿紙是再合適不過了,遂像往常一樣接了過來。

宇翔與顏菲菲二人在學習上相互鼓勵著,放學後一道走上回家的那幾百米的距離,聊著他們間無數的話題。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屬於他們獨處的空間。

一個晚上,晚自習剛開始,天空就電閃電鳴,稍後便嘩嘩地下起雨來,一連幾個小時,要是冒著大雨回家,衣服被淋濕是一回事,鳳山河可能也漲滿河床了,要通過鬆散地搭在河兩岸的那兩顆滾圓的木料組成的顫顫抖抖的木橋,還真是危險。小孩們平時過橋,都得俯下身去爬著過去。橋身布滿了青苔,附著斑斑點點的白色的菌,像極了讓人討厭的斑點狗的顏色,走在橋上看著洶湧的河水,頓時眼花目眩,人也跟著晃蕩起來。每隔些年總有大人從橋上掉下去。隊長李永敏因粗心也掉了下去,被水衝出了好幾米遠,抓住了樹根方大難不死。汛期一到,小孩們是不敢從橋上過的,上學都得繞道。看著這竹竿似的大雨不停地下,宇翔隻有想辦法在街上借宿了,到哪家去好呢?街上親戚到是有幾個,但一來別人此時都睡了,二來別人要為自己這個不速之客重新整理床鋪,哪有與同學朋友在一起自在。

宇翔正被這一陣暴雨擾得不知如何是好,顏菲菲關切問道:“這麽大的雨,你怎麽辦?”

“剛仔家有間客房,我到他家去借宿了。”

這幾年,剛仔不知幫了宇翔多少次這樣的忙。

每到九月份,山上的野茶果成熟後,宇翔總要給剛仔帶去幾個。二人不同班,但夏季在鳳山河裏泡澡時,總要抽些時間聚在一起聊些話題。剛仔家是居民,沒土地,對剛成熟的紅苕極端口饞,每每跑到宇翔家先吃上幾個,再稍帶些回家。剛仔見宇翔沒虧待他,就對宇翔說道:“上晚自習如果不想回家就到我家裏來,兄弟才是一輩子,比什麽都重要。”

剛仔極豪爽,好打抱不平而聞名鄉裏。他知道自己學習早就耽誤了,不免對好讀書的同學流露出欽佩的眼色,常勸宇翔道:“好好讀書啊,不要像我這樣當個破罐子了。”他父母離了婚,家庭紛擾使他變得更加判逆起來。這年夏天,縣城一夥社會青年在鳳壩鄉玩台球與剛仔爭執起來,竟亮出匕首威脅著。剛仔不甘示弱,跑到主人廚房裏抄出菜刀對眾人鬥毆起來,砍得對方三人直挺挺躺在地上。他本人頭部也受了重傷,在醫生的搶救下才緩過氣來。

……

宇翔的身高不經意間冒了上來,隻比香秀矮了半個頭。香秀看得樂嗬嗬的,忙拉著宇翔到刻在板壁上的線對比了一番。

宇翔總不樂意接受香秀對他身體過度的關心,眼前又浮現出小學時香秀讓他吃尿素的情形:“吉飛,聽說小孩吃尿素可增高,我給你每天吃一點試試?”於是香秀抓了大把尿素化成水,遞給宇翔。宇翔皺了皺眉,吞了小口,苦澀的味道怎麽也吞不下另一半。一旁的小虹小蘭就問道:“哥,好喝不?”宇翔將未吞下的一半吐了出來,抹嘴道:“好喝,你們喝嘛。哪個說喝尿素水能增高哪個吃去!”香秀、小虹、小蘭就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現在,香秀總算鬆了口氣:“飛,媽就怕你長不高啊!”

宇翔又坐在熱得像烤棚的二樓學習著,身上的汗珠像趕趟似的流了下來。

報房師傅程祥會挺著豬八戒似的肚子,搖著葡扇心疼地勸道:“在這麽熱的屋子裏學習,你不熱呀?”

“我一點都不感覺熱,還要捂著被子睡呢,要是不蓋被子反而會感冒。”

程祥會笑道:“小子呀,不能隻讀書呢,這麽熱的天晚上還要蓋被子,體質也太差了,叫你媽給你買些補品了。”

“我媽給我買了不知多少補品了,聽說哪樣補身體就買。前幾天才給我買了魚肝油,也隻許我一人吃。”

“那你要加強鍛煉,打打籃球,跑跑步,要麽像我一樣,多吃報房裏的臭蛋。”

“那些臭蛋太臭了,我聞著都想吐,前幾天你給我選的那個,吃下去都吐出來了。”

“哈哈,你不信我的話,有些蛋是聞著臭,比任何補品都好呢。”

一段時間後,宇翔的體質還是沒多大改觀,到了四五月,別的小孩早泡在河裏了,而他卻感覺河水冰冷刺骨,常被冷得冒出雞皮疙瘩,渾身發抖。

香秀見給宇翔用中藥補氣,買補品均沒多大效果後,聽永鵬說調生雞蛋最補身子,就每天早上趁宇翔還沒起床,將雞蛋放在開水裏調好,加些白糖盛給宇翔。

宇翔總是拒絕著香秀無微不至的照顧,漸漸變得反感起來,這種關懷讓他產生無以回報的內疚。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不該理所當然的讓母親為自己操勞,自己的事要學會自己解決,並接受了程祥會的意見,加強鍛煉。於是,課間時間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加入了爭搶籃球的行列。

香秀始終覺得欠著宇翔,總想將缺奶的遺憾彌補起來,當遭到宇翔拒絕時,總是笑道:“聽說這樣最補身子,身子補好了學習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