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歲月
山中歲月
?在寒冬中,靈山上的一切都很蕭條,在暗綠色的樹叢間夾雜著無數的枯枝敗葉,走在那條通往靈山觀的曲折小徑上,時不時可以聽到輕微的“喀嚓”聲,那是又一根樹枝被踩斷。?
許久沒有人經過的小徑,就好像快要被周圍的樹林吞沒了一樣,周圍叢生的茅草搭下來,把路給遮住。?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反過來說,漸少人走的路,也遲早會消失得周圍蔓生的樹木雜草中。?
小白走在前麵,碾壓過這條小路上擋道的地方,緊跟在後的天秋則背著石小川走在後麵。?
身上長滿了鱗片,又變成如此異狀的石小川,在天秋的提議下,決定先到靈山觀暫避。?
打了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石小山,從他不耐煩的聲音中,石小川得知周明莫名其妙死在他家門口那個案子還沒完,時不時就有新的發現引得警察往家裏麵跑,還外帶著那個“瘋老太婆”天天守在家門口,死活要帶著自己的“親孫子”石小川回去。?
石小川盡量忽略著石小山說著那句“親孫子”時候的嘲諷語氣。?
說起來,他上次去那個老婆婆家裏麵地時候看到的那兩個黑影,大概就是石辰和風衣男,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趴在天秋背上的時候,石小川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他沒察覺到當天秋聽到這事兒的時候,一直穩定的步子微微亂了一下。?
靈山觀還是那麽冷清破敗,到處結滿了厚厚的蜘蛛網,桌案上落滿了灰塵,更不用說因為這麽久沒有人居住和打理,整個房子透著股陰森。?
按照石小川的性子,自己要住的地方,不說弄得幹淨整潔,至少也要看得過去。?
但是他現在沒有絲毫發言權,隻能看到天秋隨便收拾了一下屋子,把藏在櫃子裏的棉被拿出來,直接放在床上,然後把石小川放上去。?
石小川隻覺得這被子不是被子,是塊吸飽了水的沉沉的木板。?
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他動不了,讓人照顧的人沒有發言權,他在心裏嘀咕著。?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陣下的那場大雪讓山裏的供電線路出了問題,按了燈卻沒亮。?
青鬆道長留下的那個電暖爐派不上用場。?
這電暖爐還是青鬆道長專門為石小川準備的,這山上氣溫比較低,尤其到了晚上,更是涼意沁人,怕石小川凍著,就賣了這個回來,按說,其實是與青鬆一貫能省則省的生活方式是完全相反的。?
看著天秋進進出出,一會兒功夫之後,不知道他從哪兒找來個鐵盆,裏麵放上幾根幹柴,生了一爐火。?
天秋實在不是幹這些的料,那麽幹燥的柴火,放在他手上,硬生生的被他弄得滿屋子濃煙滾滾,最後隻能把門窗全都打開,讓外麵的寒風吹進來把濃煙散掉。?
石小川被嗆得直咳嗽,眼睛發紅,眼淚直流。?
原本以為天秋也會這樣狼狽,結果天秋還是老神在在,沒有絲毫異樣的用個火鉗撥弄著那些木柴。?
過了一陣子之後,大概是掌握了一點訣竅,終於把這盆火給點著了。?
暖暖的火焰衝散了屋子裏的寒氣,石小川看著天秋往火堆裏放了幾個煤塊。?
他也懶得問天秋是從什麽地方找到的這些煤塊了。?
這回小白和天秋兩個倒是暫時沒發生什麽衝突,兩個人、蛇之間並沒有以前那種恨不得把對方吞進肚子裏的氣氛。?
小白用尾巴把隔壁房間的被子卷了過來,鋪在這間房的角落裏,然後盤成一團,看起來,很是滿意這房間的溫度,半眯著眼睛,看起來昏昏欲睡的。?
天秋弄好了火盆,把它放在床前,看了愜意的小白一眼,也沒說什麽,轉頭又走出了房間。?
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到這靈山上來了,每一次發生的事情都不同,好像自己和這靈山真的是有什麽不解之緣一樣,石小川一動不動的卷在被子裏胡思亂想。?
他本來對自己現在這樣子都快絕望了,想著到底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還是幹脆死了一了百了?
就這個身體,他根本不敢想自己最後會是什麽下場。?
即便是感情深厚的至親好友,麵對像他這樣的久病之人,也不會有長久的耐心和愛心去照顧他,更不用說本來感情就淡漠的家人。?
但是天秋出現了,他說會幫他恢複正常。?
而石小川信了。?
打從心底的,沒有絲毫懷疑的信了。?
也許在這裏真能找到什麽辦法能讓他恢複正常,畢竟,天秋是靈山上的那顆蛋變成的,而小白,則是在靈山山腳下被石小川救回去的。?
這些事說起來都和靈山有關。?
就在他被屋子裏的熱氣熏得也有些想睡覺的時候,門又被推開了,天秋端著個盤子走了進來。?
石小川看到上麵擺著兩個碗,是一碗米飯和一盤綠油油夾雜著金黃色的青菜炒雞蛋。?
天秋居然是做飯去了??
石小川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看起來天秋真的是無所不能,連這些家務事都已經能上手了。?
天秋把盤子端過去,拿著個勺子,舀了點飯菜,就往石小川嘴邊送過來。?
已經餓狠了的石小川迫不及待的把那口飯菜吃進了嘴裏。?
幾乎是立刻,他的臉色就變了,這都是什麽啊,這菜裏都放了什麽,味道怎麽會這麽奇怪,又鹹又苦,根本難以下咽。?
石小川把飯菜含在嘴裏,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看著對麵正一本正經喂飯的天秋已經又舀了一勺飯菜送到他嘴邊。?
他隻好含著眼淚,把嘴裏那口飯菜連嚼都不嚼的,直接吞了進去。?
果然還是不應該相信賣相,賣相再好看,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更加殘酷。?
天秋果然也不會做這些事,能夠把這麽普通的材料做得這麽難吃,也不容易。?
一頓飯很快就過去了,石小川就看到天秋把飯碗一收,放在了旁邊,又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盞油燈,?把它點亮。?
暈黃的燈光,看起來柔和而溫暖。?
燈下的天秋,帶著玉一般的光芒,襯著眉眼也就越發精致,卻沒有以前那種冰冷而遠離人世的感覺。?
他握著石小川的手,把他嘴邊的那顆飯粒輕輕的拿掉。?
溫熱的手指觸到了石小川的嘴唇,讓石小川臉紅了紅,不知道是為自己的吃相,還是為了那點溫度。?
天秋脫掉自己的外套,把被子掀開,也躺在了床上。?
他把石小川軟癱的身體摟在懷裏,石小川不習慣與已經是成人的天秋這麽親密的接觸,開始動來動去,掙紮了起來。?
但是天秋完全沒有把石小川鬆開的打算,反而越發把他緊緊的困在自己的胸口那兒,讓他動彈不得。?
兩個人話都少,但是卻沒有生疏感,就好像一個眼神的接觸就已經知道對方的意思那樣。?
石小川也搞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好像和眼前這個人早就認識,甚至有血脈相連的錯覺。?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躺了一會兒,天秋的體溫比石小川高,被子裏被他弄得暖呼呼的,石小川被這種舒適的溫度蠱惑著,忘記了掙紮,直到天秋突然間坐起來,又一次走了出去。?
這一次出去的比較久。?
剛開始石小川還能耐心的等著,偶爾的時候,從後院那兒,順著風傳過來的一些聲音,讓他知道天秋就在那裏。?
但是有一陣天秋完全沒有動靜,石小川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天秋並不喜歡靈山,甚至是厭惡的,石小川從他的一舉一動中察覺到了這種細微的情緒,雖然他不知道這種情緒的根源在哪裏。?
現在,他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就覺得也許靈山或者靈山觀上真的有什麽東西會對天秋不利,所以他才會討厭靈山。?
他掙紮著,看著角落裏也許陷入了冬眠中的小白,最後決定還是靠自己去找天秋。?
就在他快要從床上滾落下來的時候,門再一次“哐”的一聲被打開了。?
天秋站在那兒,衣服有些地方濕漉漉的,還滴著水。?
他走過去,看著半個身體已經斜出了床的石小川,“怎麽了?”?
石小川搖搖頭,沒說自己是擔心得想去找他。?
天秋也沒有多問,隻是一手把他攬起來,抱在手上,然後走出了房間。?
他們迎著夜晚的寒風走到了後院的一個房間,石小川記得那個房間是個沒人住,也沒用處的空房間,現在,裏麵卻亮起了一盞油燈。?
天秋推開門,石小川驚訝的發現裏麵已經大變樣了,一個極大的木桶放在房間中央,裝滿了熱氣騰騰的熱水。?
天秋把門關上,裏麵放了一把椅子,他一隻手輕輕鬆鬆的把石小川抱在胸口,另外一隻手就開始脫石小川身上的衣服。?
石小川漲紅著臉,“喂喂,幹嘛啊這是。”?
“洗澡。”天秋一邊回答,一邊已經脫下了石小川身上的毛衣。?
“呃。”石小川一時有些猶豫,現在這情況,怎麽看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可沒有提出想洗澡的要求。?
不過現在已經輪不到他做決定了,天秋的脾氣屬於那種悶著頭做,做完了也不會和你解釋的類型,極容易氣炸人,簡而言之,就是缺乏最基本的人際交往和溝通的能力。?
石小川歎了口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現在這世道,真是沒救了。?
才十幾秒鍾,石小川就被脫光了,然後放在了木桶裏。?
天秋站在旁邊,小心的看著石小川不讓他滑到木桶底下去。?
石小川看到天秋拿著一把刀走過來,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滴落在水麵上,隨即暈開。?
石小川傻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洗澡水,混入了天秋的血,雖然天秋吸過自己的血,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讓他用這種方式回報。?
天秋抬起沒有受傷的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這個血,還有這個水裏麵放的藥,能夠讓你恢複正常。”?
石小川點點頭。?
天秋的血沒有腥味,反而帶著一股怪異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