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回大漠行
五十三回 大漠行
大漠風光,無垠黃沙,不親眼所見,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那其實有多震撼人的。
當白瀟隨劇組成員一起走下車時,那入目間無邊起伏的一片黃色當即便如一出盛大壯麗的戰歌,滿天滿地唱響她的所有心魂,撲麵而來的幹燥氣息就像亙古悲唱,承合在這壯麗當中,奏出無聲的沉鬱,讓人在一瞬間慷慨凜然。
白瀟腳踏著塔克拉瑪幹的黃沙,頭頂著億萬年長存的驕陽,雙膝卻緩緩曲了下來。
她跪倒在這黃沙之上!
彎下腰,雙手捧起一捧滾燙灼人的細沙,沙子堆在手掌上,隆起一個流線的小峰,然後又順著手指的縫隙細簾般滑落到地上。
“瀟瀟,你做什麽!”慢一步從車上下來的喬曼忙衝到白瀟身邊將她拉起,她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可別讓沙子把手燙壞了!”
“怎麽會。”白瀟將手中剩下的一些沙子灑到沙地上,然後奉送給喬曼一個很燦爛的笑臉,“這才是上午呢,沒到一天氣溫最高的時候,而且,我皮厚得很。”
劉四一邊指揮紮營的工作,一邊提著大嗓門高聲道:“我們每天隻有一個半小時,這還要在太陽升到最高以前趕回尤勒鎮上去,大家可抓緊了啊!誰要是動作慢了,耽誤了時間,中午可不管飯!”
有幾個年輕人哈哈大笑,跟劉四鬧了起來:“四哥,你不管飯,管不管酒?”
“四哥,要不有個湯喝也行啊!”
劉四笑罵:“一群小兔崽子!再耍嘴皮子可當心你們四哥手上的鞭子!”劉四雙手之中空空如也,哪裏來的鞭子,顯然眾人是笑鬧慣了的。
白瀟心情大好,連帶安華生冷著臉向她招手的時候也不吝微笑相回。
陳諾戴著墨鏡與遮陽帽,正站在安華生旁邊,他先向白瀟打起了招呼。
“白瀟,熱不熱?”
“還好,沒到最熱的時候。”白瀟笑著點頭。
安華生臉色卻不太好,他打斷兩人的對話,直接向白瀟道:“剛才公司打電話來,製片方麵要求來一場沙漠馬戰,你覺得怎麽樣?”
“劇本上原來沒有安排馬戰啊。”白瀟有些不解,“為什麽要安排馬戰,這是純神話體係的電影,時間本來就壓縮得緊,哪裏還有空間來安排馬戰?”
安華生苦笑道:“因為近來西方的魔幻電影中,騎士大行其道,製片說是要更加國際接軌,而且既然耗費大資源和時間來到了沙漠,就一定不能錯過馬戰這個大賣點。可這不是武俠電影,也不是曆史戰爭電影,我們中國的騎士跟西方神話中的騎士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能拒絕嗎?”白瀟望望安華生,又望望安靜站在一邊的陳諾,陳諾對這個事情似乎並不關心。
安華生默然半晌,搖頭道:“新的劇本已經修改好,等我們回到鎮上就能收到傳真。現在的問題是,倉促之間你的馬上替身很難找,而且加上馬戰的話,在沙漠裏實景拍攝難度又會增加,再加上酷暑的時候我們每天能利用的時間非常短,要想趕上下半年的發行計劃,我們的拍攝時間就必須延長,這在沙漠是很艱難的。”
白瀟明白他的意思了,她點點頭,笑道:“我能吃苦的,安導隻管放心安排。”
“好。”安華生雖然應著,但還是憂慮深重的樣子。
白瀟更不解了,安插馬戰明顯不符合安華生的藝術理念,但以他的脾氣,這次怎麽又沒有強烈反對呢?隨即白瀟又覺得自己想法狹隘,她沒見到安華生強烈反對,並不代表安華生就沒這樣做過啊。說不定他早做了,隻是最終也沒能改變結果罷了。
“白瀟,這是一把雙刃劍啊。”安華生沒頭沒腦地感歎,眉頭緊鎖著,頭發淩亂幹枯。
這一瞬間,白瀟仿佛感到安華生老了十歲。
即便是到了他這樣的成就與地位,也還是難免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啊。
“安導。”白瀟胸中湧起一股衝動,“不找替身了,關於馬戰,我所有的戲分都由我自己完成!”這話一脫口,她的胸中更是豪情湧動。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有朝一日,馬踏黃沙,單騎大漠,可不比做那一味清高的花仙子來得痛快得多?
“你會騎馬嗎?”可是安華生淡淡的一句話就將白瀟擊回了現實。
“我……”白瀟怔了怔,眼神卻堅定了起來,“我可以學,我一定利用每天拍戲之後的所有空閑時間去學!我可以學好的!”在這個年代,騎馬是一種奢侈的運動,至少對於大多數的普通民眾而言,縱馬馳騁,那都是隻能在電視或者夢裏才能實現的事情。而現在這實現夢境的機會就擺在眼前,白瀟又怎麽能不抓住?
至於馬匹和老師的問題,相信安華生能解決的。這總比找個體型相合的馬術替身要來得簡單得多。
安華生卻有些意興闌珊道:“再說吧,學騎馬可不是幾天就能速成的。總之今天的拍攝計劃還是不變,我們先完成今天的任務吧。”
沙漠中拍攝難度係數果然直線飆升,雖然這裏隻是邊緣地帶,但灼熱的烈陽同樣挑戰人的耐力。不光是耐力,還有其他很多麻煩也是在黃山極少遇到的。
比如沙漠中人特別容易出汗,汗流得厲害,蒸發得卻又更快,一旦結幹了,粘到層層疊疊的麻煩古裝上,既耗人精神,更容易讓人中暑。最折騰人的是,這天氣裏,妝特別容易花,一花又得洗掉重上,反反複複,弄得人心也跟著浮動。
到日將當中的時候,拍攝暫停,白瀟卸了妝,額頭上竟因為連翻折騰而長出顆小小的豆豆來了。
而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裏去。其中就數扮演如來的那個演員最慘,釋迦牟尼的包包頭和大垂耳不是一般地考驗他的化妝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