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回陳諾的承諾
四十五回 陳諾的承諾
陳諾自負很多年了,他從來就沒有在女性麵前吃憋的紀錄。雖然出身隻是普通工人家庭,但他從小就表現出了驚人的音樂和表演天賦,他甚至相信,隻要他願意,隻要他敢演,就是男人也照樣有可能被他的魅力所迷惑。
他從來不懷疑,自己一個眼神就可以叫很多人甘願去死。
年少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幾乎是被希臘神話中的水仙少年納西瑟斯附體過的,完美得不信這世上有人能將他超越。第一個打破他自信的人是唐賢。無論是他俊美如神袛的容貌,還是他無懈可擊的貴族氣質,都將陳諾的驕傲擊打得支離破碎。
見過唐賢以後,陳諾的目標就是,超越他!
所以一切唐賢的敵人,他都覺得可以是朋友,一切唐賢無法征服的人他都有興趣去試一試。
關於白瀟與唐賢有過的接觸,陳諾並不知道,但白瀟的堅硬和淡漠在他眼裏卻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他覺得,白瀟這樣的女人,如果他能征服的話,那麽,他也就不需要再與唐賢去對比了。一個白瀟,就足以證明他的魅力!畢竟征服白瀟的同時,也等於打敗了沈錯。沈錯那樣的人物,雖然並不及他們俊美,但陳諾還是承認,沈錯的魅力深沉內斂,即便沒有容貌襯托,也同樣惑人。
所以這無比尷尬的時候,陳諾硬是壓下了心中所有不滿,向安華生建議道:“安導,準我們半天假吧,我與白瀟就在這翠微峰上下走走,說不定還能找到些感覺。”
安華生有片刻的猶豫。陳諾畢竟是一線當紅的明星,也同樣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演藝人員,他的建議,安華生還是必須考慮的。
“好吧。”他煩躁地揮了揮手,無奈道:“今天就不再拍你們的鏡頭了,你們可以自由走動,晚上直接回翠煙酒店就是。”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看白瀟的樣子就知道逼她也逼出什麽來,那不先放她假還能怎麽樣?
導演大赦,白瀟心中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總之不用繼續渾身濕淋淋地受罪,也不用傻不拉幾地表演閃躲,她是沒有意見的。
“抱歉……”白瀟輕輕吐出兩個幾乎沒人聽得清的字,便一路濕淋淋地慘白著臉進了更衣的帳篷。清溪之中,泡一兩個小時是享受,泡上大半天,卻能把人一身皮膚全泡皺。而白瀟自那次輸血之後,到此刻還元氣未複,更是有難以承受的虛弱之感。
把所有不適都默默忍著,白瀟快速換好了衣服,取下假發,瞬間就從風華絕代的曇花仙子變身成了一個打扮土氣的現代女孩。短發有段時間未剪,此刻已過耳及頸,白瀟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掀簾走出帳篷。陳諾已經在帳篷口等著了。
帶著幾分歉意和感激地向陳諾笑笑,白瀟道:“去哪裏?下山怎麽樣?”
陳諾有一瞬間失神,樸素的白瀟似乎比翩翩羽化的曇花仙子更多了些難言的清新氣息,真實無偽而叫人怦然心動。陳諾的眼神在這一瞬之間顯得無比幽深了,幽深更深情。
他在心裏默念:“我們愛過,並且我一直就是愛著你的。不論你隻能望我一眼,還是我隻能給你一眼。這一眼,我們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這是韋馱給曇花仙子的話,也是陳諾給白瀟的話。
並非陳諾愛上了白瀟,而是他知道,要得到那個人的愛,就要先讓她知道,他是愛她的!他決定了,無論如何,《白曇花》要繼續下去,他就一定要拖著白瀟與自己一起墜入這場華夢之中!
戲裏與戲外,陳諾如果分得清,他就不會一度沉浸在自己是水仙少年的夢幻裏了。
這一刻,陳諾將所有的算計與比較拋在了腦後,他隻知道,他愛眼前這個女孩。自我催眠也好,真真假假也罷,總之,在這眼前,他就是愛她的。
“你身上隻怕沾了些寒氣,再多加件衣服吧。”陳諾說著,已經掀開了帳篷,在裏麵找到一件寬大的黑色單層外套遞向白瀟。
白瀟有些愣愣地接過,對他的行為頗為不解。不過隻穿著一件短袖T恤,她確實覺得有些冷了。笑著搖搖頭,將衣服穿上,白瀟輕聲道:“謝謝。”
陳諾微笑不語,算是應了。然後他又做出一個非常滑稽誇張的邀請動作,手伸得長長的,彎腰道:“可愛的小姐,讓我們一起踏花尋芳去吧!”
白瀟大笑出聲來,手一錘他肩膀道:“小陳兄弟,速速跟上——吧!”這一句是白瀟尖壓著嗓子說出來的,尾音又長又細,像極了京戲裏的唱白。白瀟是見著陳諾的滑稽舉動,想起以前兄弟們的笑鬧無忌,心生親切,也忍不住搞怪了。
“呦……來——啦!”陳諾也壓著嗓子大叫一聲。兩人說笑著一邊向山下走去,氣氛甚是融洽,竟然看不出半點拍戲時的尷尬。
可惜山色雖美,身邊之人雖然親切,白瀟卻總有不真實的感覺。似乎……似乎……這比現場拍攝《白曇花》之時還像演戲!一句一句,都像在說著台詞,讀著劇本,果然是……難分戲裏戲外。
也許,陳諾的成就正是來自這一特點?還是說,這不過是他的職業病?
不管怎樣,白瀟壓抑了一天的心情總算舒展了許多,慘白的臉因為步行下山也漸漸有了些血色。
因為走的是偏僻小路,沿路碰到的遊人並不多,可是將到山腳之時,兩人卻碰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和尚。和尚並不奇怪,怪的是,這個人光頭上戒疤鮮明,身上卻是T恤加洞洞裝的牛仔褲,耳戴銀釘,手捧木魚,怪異之極。
這年頭西裝革履的和尚不少見,結婚的和尚也不是沒有,但舍得在自己腦袋上燙幾個戒疤,偏偏又一身小混混打扮的和尚,從聽到看,就白瀟所知,這還是頭一個。
而且白瀟注意到,和尚頭上的戒疤是八個,這代表,這可不是一般的和尚,而是一個“高級和尚”了。就她所知,現代的和尚剃度受戒是沒有必須要燙上戒疤這個規矩的,而能夠在頭上留戒疤的和尚,通常都是優秀的和尚,戒疤多至八個的和尚,則更是一些重要寺廟的主持級和尚了。
眼前這個裝扮詭異的和尚會是一個主持級的大和尚?
白瀟怎麽看怎麽覺得奇怪。
沒有白瀟光雜閱讀的習慣,陳諾隻把眼前的和尚當一個光頭混混,他一見這人擋在麵前,即緊惕道:“你是誰?要做什麽?”
“不找你。”和尚一個眼神也不給他,隻是直勾勾地望著白瀟,嘴巴咧起,笑道:“女施主,你我有緣,施舍一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