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至十六章
十三章至十六章
江西鷹潭,現在稱市,我當兵那會兒叫鎮,鷹潭鎮。位於鷹潭鎮的龍虎山,現在已經是江西省的一個聞名遐邇的旅遊風景名勝,那巧若天工的山峰吸引了無數的中外遊客。而在當年,我和戰友們在龍虎山下學習氣象業務時,它給我的印象就是個深山溝,就是個有著許多部隊隱蔽地駐紮其中的深山溝。
當我們三人背著背包提著行李走出鷹潭車站時,就有兩個著空軍部隊服裝幹部模樣的人向我們迎麵走來。走在前麵,個子不超過一米七略顯胖的人,操一口湖南話:“你是江建軍?你們是從南昌來?我是氣象教導隊的陳副隊長,陳禮清!”聽他這句話,我馬上一個立正敬禮:“報告陳隊長!我們是空h軍氣象處測報組的江建軍,張銀喜,施土水,現奉命前來教導隊報到!”“快上車,這一期就差你們三個了!”一點也沒有再耽擱,陳副隊長讓我們上了一輛解放牌卡車。
這是一輛裝好了車廂頂布的解放牌卡車。當我跟在張銀喜和施土水的後麵,快速地攀登上車廂,眼前放著的兩把木椅、兩條長橙,就讓我自離開南昌一直處於興奮的心,更增添了許多的溫暖。真正是應了那句人不可以貌象的話,陳禮清,陳副隊長,這個外形粗獷、滿臉絡腮胡子的教導隊領導,倒是一個心細之人。
從離開鷹潭火車站,那解放牌卡車足足走了近一個小時後,公路變成了山路,又走了有三四十分鍾,車停了,陳副隊長招呼我們下車,氣象教導隊已經就在我的眼前。教導隊一點兒也不像我想象中的模樣,沒有一棟樓房,全是平房。隻有一排學員宿舍,一排教室,一個有著三間屋子的隊部,一個食堂,還有一個帶藍球場的操場。房子周圍沒有圍牆,營房幾乎和當地老鄉種的水稻田連成了一片。這氣象教導隊實際上也就是現在一個基層連隊的模樣。
“根據名單和所學專業,隊部已給大家分好了班和宿舍,名單都已貼在學員宿舍的門上。你們下車後就可以直接去找自己的宿舍。”按照陳副隊長說的,我和張銀喜、施土水下車後,就在那一排宿舍的門上找自己的名字。我和張銀喜因為都學報務,給編在同一個班,睡的是一間宿舍,施土水在觀測班,宿舍也不和我們一起。
我把床鋪收拾好,拿出我和張銀喜的團組織關係和我們三人的供應關係,正想到隊部找趙隊長時,門口響起陳副隊長喊我的聲音:“江建軍!你到隊部來一下,趙隊長找你!”
第十四章教導隊(三)
趙隊長,其實,我也就是還沒有見過他本人,他的基本情況,在沒來教導隊之前,我就已經都基本了解了。
就在我們三個人到教導隊學習的前一天下午,也就是年初二下午,處長專門到測報組和我們三個新兵做了一次集體談話。處長的這次要求我們三個新兵“要全力爭第一”的談話,說實在的,對我影響很大,對我後來能在部隊有所發展起了很重要的作用。這次的談話,處長除了給我和張銀喜、施土水提要求,還把教導隊的基本情況也和我們一一的做了介紹,特別是趙隊長的情況,處長介紹的更為詳細和具體。趙隊長他就是我們測報組郭組長的前任,是我們測報組的老組長,二個月前,和郭組長是一個命令,剛被任命到軍區氣象教導隊當隊長。趙隊長還是我的江蘇老鄉,他是江蘇江陰人,五八年入伍,老報務員,參加過六三年的全軍大比武,取得了總成績第八名。處長要求我們幾個到教導隊後,一定要向趙隊長學習,以他為榜樣。可我們剛下的車,才到了沒一會兒,趙隊長這個時候就喊我,會是什麽事呢?趙隊長又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我在頭腦裏快速地猜想著。
我的宿舍到隊部沒有幾步路,中間就隔著一排教室。“報告!”當我忐忑不安地立正站在隊部門口時,卻看到裏麵四個隊幹部正圍坐在一張小方桌前,四個隊幹部正舉著酒杯喝的熱火朝天。剛把我們接回來的陳副隊長也在其中。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對著門坐著的看上去很精幹的那位幹部馬上就喊了:“是小江,江建軍吧?快進來,我們一會再說事啊,先來幫我掃他們一圈,這幾個湖南佬欺在我一個呢!”我這人從小性格外向自來熟,適應各種環境的能力也好,一聽趙隊長喊我也不是為了什麽特別的事,心先放下了。再想,這可是第一天到教導隊,這也該算是隊領導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還用得著再說別的,我端起趙隊長的酒杯,按照趙隊長的指點,就挨著個兒,陳副隊長、李指導員、劉教員,那是菜沒吃一口,一人一杯,把那原本已快見瓶底的酒就全都搞完了。我著實是趁機過了一把酒癮,趙隊長在旁邊樂的直說:“看你們幾個湖南佬還有什麽話說!小江行,不錯!”可我發現,李指導員看我的眼神不對了:“這哪像是新兵?”也可能就是這次酒喝的,後來我不管訓練成績多好,平時表現多優秀,李指導員都很少表揚我。
陳副隊長喊來了炊事員收拾桌子。趙隊長告訴我,處長在昨天就打了電話來,介紹了我們三個人的情況。趙隊長在問了組裏現在的狀況後跟我說,於班長、李麗、郝慶秀幾個報務員都是他在測報組當組長時帶出來的,這幾個人都是幹部子女,尤其那李麗的爸爸還是軍裏鄒副政委的戰友,是江西省委管宣傳的領導。
我離開隊部時,開晚飯的哨聲也吹響了。晚上無事,可在半夜裏,趙隊長搞了我們一次緊急集合。
第十五章教導隊(四)
漆黑的夜,除了腳下的山路,還隱隱的,別的什麽也看不見。寂靜的山,沒有一點點的聲息。逶延盤旋於山底的山路,不見了來往的車輛。白天也很少見到的為生計而奔波的山裏人,此刻也早就沒有了蹤影。在這天寒地凍的夜裏,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除了我們這幫年輕的士兵,還在高一腳低一腳的奔跑,再也沒有了別的。就連遠處那散布於教導隊四周的山腳下的小村落,也找不到一星半點的燈光,山村也和這夜一樣,已然是睡著了。
因為有過了三十天的新兵連的集中訓練,我在心裏,對半夜裏的緊急集合,對早晨一起床就跑步出早操走隊列,已經沒有了剛當兵時的那種抵觸和懼怕,反倒有了老兵才會有的自然和從容。隻把它看作是自己部隊生活中每天必有的內容,隻是根據忽然響起的哨聲,去完成那哨聲規定的過程。我和戰友們一起,跟隨哨的聲音集合,跟隨哨的聲音解散。也就是在這起起落落的哨聲中,我的氣象教導隊的學習和訓練生活,緊張有序地開始了。
我這一屆的氣象教導隊,分氣象報務,氣象觀測和高空氣象探測三個專業。我學的是氣象報務,是這三個專業中學習難度最大的。氣象報務員和普通的通信報務員相比,差別很大。普通的通信報務員聽到的信號是短碼,是報務員用手發出的,速度相對較慢。而氣象報務員聽到的信號是長碼,是專用的發報機發出的,速度相對較快。普通的通信報務員又收報又發報,而氣象報務員隻收報不用發報。普通的通信報務員隻是把聽到的短碼信號抄寫到抄報紙上,不需要譯出來,會有專門的譯電員。而氣象報務員則要把聽到的長碼信號,根據先後順序,馬上就譯成數字和符號,填寫到天氣圖上標定的城市代碼上。要用十個月的時間,才能基本掌握報務員的基本技能,可見其難度是相當大的。聽教員們說,報務員的淘汰率也是這三個專業中淘汰率最高的。
以趙隊長為首的教學班子,為了圓滿完成我們這一屆學員的學習和訓練任務,為我們製定了詳盡的學習和訓練大綱。教員們每天都嚴格按照循序漸進的教學計劃進行授課,並不分課內課外,不分白天晚上的給我們進行輔導。我和所有的學員,也都像自己開學時寫出的決心書那樣,不畏難,不怕苦,用實際行動,用艱苦卓越的不懈努力,換取了一個又一個好的訓練成績。也許是處長的“要全力爭第一”的話在起作用,也許是教導隊開學典禮上趙隊長“幹一行愛一行專一行”的動員教育在起作用,也許是爸爸媽媽臨行前的千叮嚀萬囑咐在起作用,我的訓練成績在所有參學的學員中,一直名列前茅。
第十六章教導隊(五)
從我開始記事,到上小學讀高中,家裏一直都是糧食不夠吃。在我臨參軍前,我們兄弟四個一個妹妹,都在上學,都到了長身體的年齡,可家裏每月的計劃總是吃不到月底。每當這個時候,母親想不出別的辦法,總是到糧站和熟人商量,求人家幫忙,提前支取出下個月的計劃。父親則是想著,怎麽從部隊農場多買些農場自己生產的糧食回來。參軍入伍後,雖說能吃飽肚子了,不必再去擔心什麽糧食計劃,可部隊的狀況,真的也不比家裏好多少。
在教導隊學習和訓練期間,幾乎每天都會遇上在新兵連也經常會發生的飯不夠吃的事情。好些人還沒吃飽,那木桶裏的飯就已經沒有了,食堂炊事員隻好再淘米,再做,沒有吃飽的學員就拿著碗在旁邊幹等著。我的頭腦還是算靈活點的,在有了幾次等的經曆後,就每次先打個半碗飯,抓緊吃完了,再裝個滿滿的一碗慢慢吃,這樣就不用再擔心夥房煮的飯是夠還是不夠了。
不知道是擔心新兵學員太能吃,造成糧食不夠吃,夥食費超支,還是真的像趙隊長在開學典禮上說的,是為了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和“備戰、備荒、為人民!”的偉大號召,每個星期天,教導隊的食堂都隻做早晚兩頓飯。這種事,我在新兵連的訓練中沒有碰到過。開始幾次還能硬撐著,後來頂不住了,餓的難受,就到總隊的軍人服務社買些餅幹點心,或者到附近村裏,跟老鄉買點山上產的板粟來充饑。那時,我每月的津貼費隻有六元,其中的大部分就都用在這兒了。
為了節約夥食費開支,從開學之初,教導隊的領導們,就會在正課之餘,利用一切時間,帶著我們搞副業勞動,開荒種地,種各種蔬菜。李指導員在給我們做開荒種地的動員教育時說:這是培養我們學習延安精神,學習南泥灣精神。是用實際行動,發揚我軍艱苦奮鬥的光榮傳統,是用實際行動,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我從小沒有正經幹過農活,可那會兒,南瓜、冬瓜、茄子、四季豆我都跟著種過。隊領導們還利用星期天,帶我們進過一次山,砍木頭。一百多號人,天剛亮就吃過早飯上山了。都帶了工具,沒有帶幹糧,按照教導隊的慣例,星期天是沒有中飯的。一天的強體力勞動,隻靠軍用水壺的一壺水。到快天黑了才往回趕,所有的戰友都是又餓又累。可每個人的肩膀上,都至少扛了一根又長又粗的雜樹回來,把那夥房門口的空地都堆滿了。
地處深山,遠離城市的教導隊,生活非常艱苦。可我們的學習和訓練任務非常繁重,我和戰友們沒有時間去多想別的。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心裏隻盼望著能早日學成,離開這裏時,有一個好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