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暗香浮動

8、暗香浮動

在穀中生活已經有些時日的邵雲飛,每次見到淺斟都覺得她有著無限的哀愁,好象是活在她自己的悲傷的世界中。所以邵雲飛每次看到她,都好希望可以讓她開心一些,隻是自己又能做些什麽?

初到穀中的那個夜晚,讓邵雲飛久久不能忘懷。淺斟美妙的琴聲,亦讓邵雲飛驚歎不已。也讓邵雲飛惋惜,那七弦琴的琴弦斷了。她的琴彈奏的那樣好,想必是個喜歡琴具之人,邵雲飛想道,如果自己做把琴送給她,也許她會開心點的。

“好在老頭也是個喜歡琴藝的人,被他逼迫著,做琴的手藝也還不錯。”邵雲飛暗喜道。

好琴須梧桐,好在這藥王穀後山就有成片的梧桐。邵雲飛乘身邊的人不注意就潛到後山,采上一段上好的桐木。

有古人先將桐木投入火中再取出做琴,稱之“焦尾”。如今身在藥王穀中,香草遍地皆是,邵雲飛隨手采了些芷草、蘭草,將它們和桐木包裹在一起,放入火中燒,再取出來做成了一架七弦琴。

次日一大早,邵雲飛就悄悄的潛到淺斟的房門外,待淺斟離開後,再偷偷的進屋將琴放在案頭,剛放好,就覺得脖子涼涼地。原來是淺斟正站在自己身後,手持青紅劍指著自己頸上的動脈。

淺斟手持青虹劍道:“不知邵公子再次到訪又所謂何事呢?”

邵雲飛雙手挾住劍尖,小心的將之從自己的頸部移開,道:“刀劍無眼,小心為妙。在下隻因上次見到美女神醫的琴弦斷了,昨日特做了一架新的,以答謝美女神醫的救命之恩。”

淺斟看了看案頭上的琴,看起來很古老的樣子,疑惑道:“你說這是你昨日新做的?”

邵雲飛得意道:“是啊,這個可是祖傳的手藝喲。”

淺斟放下手中的青虹劍,隨手撥動了兩下,果然手感和音質都是上上之作,甚是喜歡。看到淺斟對此琴甚是喜愛,邵雲飛連忙道:“自上次之後,邵某對美女神醫的琴藝久久不能忘懷,不知在下是否還有機會傾聽美女神醫彈奏一曲?”

淺斟擺正七弦琴,坐了下來,調好音,彈了一曲《小山》。

琴音是清澈中有深沉,高音處嘹若九天鶴鳴,看似居高臨下,猶能扶搖直上,婉轉自如;地引處卻是潛龍在淵,浩浩渺渺,深不可測,實在難得。最難得和特別的卻是在彈奏時,琴身不僅發出悅耳的琴音而且還散發著絲絲幽香。更特別的是此香又不是常見的檀木香,是花草自然的清香,平時不動它時是不會感受的,隻有在撥動琴弦時才會隨著音符的流動而散發出來。

美人,奇音,幽香,邵雲飛也不由地呆住了。

一曲畢後,淺斟手撫琴身道:“此琴是先投入火中,再做的,故而會有這樣奇妙的聲音,古人雲:‘焦尾’。不知奴家說的對嗎?”

邵雲飛嘴角微微上揚道:“美女神醫真是見識遠博,邵某佩服。”邵雲飛邊說邊作了個鞠。

淺斟淺笑道:“奴家愚鈍,不知為何會有花草的清香呢?”

邵雲飛的嘴角微微上揚道:“為何會有花草的清香,這個嘛。剛剛雲飛說過,這是祖傳的秘法。隻是如果美女神醫想知道,雲飛說出來也無妨,隻是如果知道了那可就是我們邵家的人了。”

淺斟對於邵雲飛的一貫的說辭早已習慣了,也不在意了,淡然道:“既然如此,是小女子失禮了。可不知此琴可有名字?”

邵雲飛道:“此琴做的匆忙,還未曾取名。不過經美女神醫彈奏一曲以後,隻覺得是‘美人撫琴,暗香浮動’,就想到了一個名字——暗香。不知如何?”

淺斟頓了頓,道:“此琴外觀色澤焦暗,故曰‘暗’,而彈奏時卻帶有花草的清香,應了這個‘香’。‘暗香’,真是個好名字,那麽奴家就謝過公子的‘暗香’了。”

在人人皆熟睡的三更獨自醒來,對於淺斟來說已經習以為常,或者說是習慣了。

一夜又一夜都這樣在淺斟的指尖悄然消逝。又這樣過了一夜。淺斟自己也糊塗了,為什麽自己會這樣縱容邵雲飛。身體是他自己的,好與不好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但是卻還是因為邵雲飛當日說的那句“起不來”,而吩咐芷兒每天喚他起床,卻沒有想到,最後會輪到自己。

每日,芷兒都會依照小姐的吩咐,準時在門外喚邵雲飛起床,然後前往後山的藥池調理傷勢。可是邵雲飛卻我行我素,依舊睡他的大覺,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樣子。任芷兒在門外大吼大叫起來,盡失淑女風範。而他倒是從容的穿著睡衣,閉著眼從床上下來,打開房門,點了芷兒的啞穴,再關上房門,繼續倒頭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才伸著懶腰從屋裏走出來,邊吃著不知算是早飯還是午飯的飯,邊吃邊說芷兒未盡本分,沒有及時喚自己起床,延誤了治療,因為連帶關係,所以美女醫生要負責任。

對於這一切,淺斟都是置之一笑,不去理會。因為點穴手法獨特而無法解穴的芷兒,每日都會一大早的跑到淺斟這兒,待淺斟解穴。然後淺斟的耳朵也就再沒有安寧了,聽著芷兒咬牙切齒的講述著邵雲飛這樣或者那樣的惡行,有時讓淺斟都無法練功了。

久而久之,淺斟也會有好奇,邵雲飛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外表是玩世不恭的,內心卻又是執著的。被這樣一個男人愛著疼著,會是怎樣的感覺?淺斟的心中對那個素未謀麵的唐門女子居然不由得生出一絲羨慕。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起不了床。在阿爹左等右等還是見不到人影時,自己才慌張的從床上彈起來,在睡夢中胡亂穿上衣服衝出房門。還記得,一次因為慌忙而將衣服穿反了,就在要衝出門的那刻被芷兒死命的拉了回來,不然又必會引起阿爹的一頓脾氣。

然而這一切都結束了,隨著記憶而封存了。阿媽的突然病逝,突然的自己就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再是阿爹不知原由的因長年服食五石散而亡,最後是瑞毫無征兆的背叛。

在這一個接著一個突然之下,淺斟心很難過很難過,卻什麽也做不了,是那樣無助,沒有一絲力氣再回到從前的那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