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邵雲飛

4、邵雲飛

主仆兩人來到了邵雲飛下榻的房間的窗外。借著淡淡的月光,打量著熟睡的男子。

他有著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和他的一般;不同的是眼前的人的眉間失舒展的,甚至可以想象當初麵對唐門五子亦是像這般放鬆,不像他的眉頭總是有著解不開的愁,看著讓人雄。再是同是挺挺得鼻子;隻是眼前的人嘴角會微微的上揚,而他的雙唇,總是緊閉著,顯得那樣的堅毅。

淺斟想著想著轉過了頭去,不忍再看下去了,害怕自己再想起什麽了。忽然間,淺斟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帶麵紗,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態和芷兒那慌亂的腳步的起因,自己怎會這般心急,想著就低頭淺淺一笑了。

芷兒看到小姐的笑容,簡直恍如隔世,真的很想念小姐那甜美的笑容和銀鈴般的笑聲。

這八年來,就連像今日這樣淺淺的笑都是少有的。而今卻為這樣一個不曾相識的人展開了笑容。真的希望小姐從此能夠快樂起來,芷兒不由自主地在她的心中對眼前這個男子也增添了幾分好感。

回到了房中,芷兒將簾子放下,點上了龍延香,是西域特有的香料,是淺斟自小就習慣嗅著入眠的味道。雖然,對淺斟來說早已沒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入眠了,有的也隻是閉目養神,或者說是小憩一會兒,可是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習慣養成了,總是不易改的。

躺在床上的淺斟輾轉半夜,心卻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很是浮躁。

起身,點燃案頭燈台上剩餘的半截蠟燭,打開一扇窗,看到滿天星空,知道明天一定隻是個大晴天。取出一卷醫書歪在床邊印著蠟光看起來,希望能夠讓心靜下去,看著看著,心是靜下來了,可是卻連點點睡意都沒有。

淺斟抬頭看看窗外,天也微微的泛亮了,快要到寅時了。突然很想撫琴,取出琴,安穩地放在琴架上。

從瑞王府離開後,淺斟已經很久沒有彈奏過了,琴身上已經結下了淡淡的灰塵。取出手絹輕輕地擦拭掉琴身上的塵土,手指緩緩地撥動琴弦。龍延香正從蓋子的縫隙漾出嫋嫋輕煙,頓時清香嫋嫋,薄霧蒙蒙。撥著撥著,瑞,淺斟又想起了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還有他的一切一切。

琴弦撥得越來越快,“當”的一聲,就沒有了聲響,是琴弦斷了。

淚水如斷線之珠,紛紛跌落,淺斟嚶嚶啜泣起來。她哭聲雖低,卻含著極深的愁苦,繼而扶在琴上,真正痛哭起來。這時的淺斟已經沉醉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都沒有察覺到窗外正站著一個人。那就是藥效過後,沒有睡意的邵雲飛。

藥王穀,穀外的人出入都須服用一種迷藥,所以如何入穀對於江湖中人來說始終是個謎。而那些有幸入穀的人待出穀後,又對穀中一切諱莫如深,所以對於穀中的一切,更是謎上加謎。

身陷在迷團中的邵雲飛自然是更加好奇。

邵雲飛好奇的不僅僅是藥王穀本身,而是穀主,江湖上人稱“三絕女”的這名奇女子是更加好奇。這樣一個絕色絕藝絕情的女子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這也許才是藥王穀最大的秘密,無人知曉的秘密。

可是現在,他看到了,透過微弱的燭光他看見了。他看到了,看見了她那舉世的絕色,她淡衣素裙,未施粉黛,潔白的臉頰上雖長著幾顆淡而細的雀斑,但一雙深邃的眸子,卻隱約讓人看出幾分憂鬱,但又有高貴脫俗的氣質。

邵雲飛的心怦然一動,讓他心動的不僅是她那美麗的容顏而是她眉間那揮不去的憂傷。

看到她撫琴流淚時,心中就不由自主地去想她到底是個有著怎樣經曆的女人,心也隨著琴聲流淚。

最後看到她伏在琴上痛哭時的雙肩,邵雲飛知道自己正為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而感到心痛。竟然有種衝動想要去保護她。

微弱的燭光下,沉浸於悲傷中的淺斟身後出現了一個修長的身影。沒有動,隻是站在那兒,好像是在等著什麽。

淺斟心是一驚——身後有人。

距離之近,自己卻沒有察覺,是自己太過疏忽,還是此人武功太高!淺斟沒有去想,也沒有時間去想,因為每一秒都是殺機!

邵雲飛正在踟躕時,突然感到一股殺氣襲來。就在這個時候,淺斟已經拔地而起,左手捏了個劍訣,右手以中指為劍刺向邵雲飛,而邵雲飛也是一躍而起,劍自脅下擊出,他出手一向快,而且準,兩人雙目對視,都試圖看清對方意圖。

四周的空氣頓時凝結。

在這一刻,邵雲飛的劍停在了她的咽喉處,而淺斟的右手指亦是停在離他眉心不足一寸的地方。沒有殺氣,兩人都知道雙方並無惡意。

在淺斟看來,已決定救他,就不想再傷他;而邵雲飛從一開始就沒有傷她的心。所以兩人根本沒有殺意,邵雲飛收劍,淺斟收功。

就在兩人淩空對視的那一刻,邵雲飛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想法,神醫門的人武功實在不容小覷,可為什麽刺殺瑞王時卻那麽容易為人所擒。對於這樣一個女子,邵雲飛真的是越來越好奇了。

好奇也許就是愛情的開始。

“果然是邪雲帝的愛徒,身中劇毒居然還有如此傲然風骨。看來這繁星毒對公子來說算不上什麽,公子深夜離開自己的房間,想必是想乘夜深悄然離開藥王穀了?”淺斟一開口就咄咄逼人,這是要送客的意思。

邵雲飛正色地道:“在下從來都是深信穀主的醫術,可能在下自小體質與常人不同,因為那迷藥睡飽之後,人就沒有睡意。索性就出來走走,卻聽到琴聲,實屬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至此。在下冒昧了,還望穀主見諒。”說完還作了個揖。這一切都是這般的完美,一氣嗬成,偏偏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破壞了這一切,讓人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借口。

不知是因為燈光太弱淺斟沒有看見,還是因為淺斟本身想盡早結束這一尷尬局麵。

淺斟淡淡地道:“既然是場誤會,夜已深了,這麽就請公子回屋好好休息,清晨奴家會親自為公子把脈。隻是公子既然於穀中治病,那麽就要遵守穀中的規矩。”

對鏡梳妝,薄施粉黛,淡掃娥眉,清點朱唇。在眼前諸多的鮮花中,淺斟終於拿起一朵桃紅色的絹花往鬢角上一插,頓時將原本蒼白的臉色映的豔麗嫵媚,風姿。

巳時,淺斟於後廳接見了邵雲飛,望、聞、問、切,一切都按部就班,隻字未提昨夜之事。

淺斟吩咐芷兒將邵雲飛肩頭的衣物剪開,看到他肩頭被遁影神針所傷的的傷口,遁影神針雖然及時拔掉了,但傷口已經成烏色了,傷口的周邊有腐蝕的跡象,中毒已然是深了。如果不是自小修煉的內功護住了心脈,後果真是不堪想象。

淺斟用銀刀小心地劃開傷口,可就在刀口接觸傷口的一瞬間,刀麵就是一片漆黑。連看慣小姐醫人的芷兒,對這樣霸道的毒亦是心中一驚。

淺斟換了一把金刀,再次用刀取出一些毒血,對著陽光細細的看著,不語,繼而,道:“從明日辰時開始,芷兒將領公子到後山的藥池去。邵公子,奴家則會隔日於申時為公子施針,請公子安心在穀中養傷。”

邵雲飛嘴角微微上揚,道:“這個恐怕還須商討商討,經過昨夜一夜的相伴,邵某已經適應了那張可愛的床,辰時太早,在下怕自己離不開它,不知時間可否商量商量?”

淺斟淡定地道:“雖說毒是公子中的,和藥王穀無任何關係,和奴家更是沒有關係。但是既然公子來到藥王穀,想必也是不想中毒生亡,天有好生之德,奴家亦是學醫之人,自然不能視而不見。既然是房間的問題,那麽奴家會令人給公子換房的,想必到時公子一定可以按時就診的!”

邵雲飛連忙道:“是邵某唐突了,換房間這種事還是算了,可否有勞穀主每日召喚雲飛一聲?”

聽到邵雲飛這樣無理的要求,以平和之心修煉的淺斟也不由得有些動怒了。起身就要離開,可待走到門口時,頓了頓,停了下來道:“以靜修煉的人,真的不能按時起床?”

站在房中的邵雲飛一聽,心中是一驚一喜。

驚的是,她居然會知道自己武功的根源,要知道對許多人來說,邪雲帝是以靜修煉簡直都是個天大的笑話,堂堂邪王竟然是以靜修生!可她居然知道。喜的是,她居然知道,那麽她對自己也有好奇之心,想要去了解自己。

其實此時的邵雲飛真的是多心了,因為不須淺斟費心去查,在藥王穀秘室的書庫中對於邪雲帝這一欄記載的很是詳細,可以說是事無巨細。

可惜邵雲飛並不知道這些,冒然說出了以下的話,要知道,真的可以說是性命不保。

在一驚一喜的衝擊下,邵雲飛對這就要離去的身影,道:“美女神醫,在下真的是起不來。”語音未落,在場人的臉色都變了,芷兒也小心的打量著小姐,大氣也不敢出。

一切都是那樣的靜,靜的嚇人。從未有人敢在藥王穀穀主的麵前說過這樣輕佻的話,更何況是有求於穀主的訪客。

芷兒頓時感到自己身上每根毫毛都豎了起來,全身冷的打顫,卻一動都不敢動。甚至連轉頭看一眼邵公子的力氣都使不出來。芷兒忍不住一直在心中默默數著邵公子有多少死,而淺斟卻像從未聽見一般,飄然而去了。

待小姐離去後芷兒才猛的回過神來,連忙跟上了腳步,隻留下邵雲飛待她們離去後的一個無辜的表情。

目送淺斟遠去的身影,邵雲飛的心好比撞到了冰山,一撞就撞得冷到徹骨。麵對這樣的局麵,邵雲飛更希望淺斟轉身來要自己的命。那起碼還是在乎,而淡淡地離開,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回到藥房的淺斟開始配藥,再次取出毒血,在後廳對著陽光,看到毒血微微泛著藍色,就知道要解此毒須一味藥引——荼醿。

荼醿,灌木,攀緣莖,莖上有鉤狀的刺,花黃白色,有香氣。於夏季盛放,實屬難得一見的藥材,然而最珍貴的則是母係的主枝。而此時淺斟手中就拿著的就是這樣的一株。

這枝荼醿是淺斟第一次外出采藥所得。它不僅僅是株珍貴的藥材,而且還是一切一切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