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八年前之新娘不是我

2、八年前之新娘不是我

五月對於江南來說,還算的上是晚春。所以嗅起來還會帶著淡淡的幽香,而雨後的五月,嗅起來則會有股清新的味道。

雨後的空氣變得清新,而雨後的溪水則漲高了。溪邊的一塊磐石上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正躬著腰,在溪水中擺弄著手中的紗巾。不一會兒,她拿起紗巾擰幹,用它拂拭著臉頰和額頭。恢複平靜的水麵,映出了一張憂傷而娟秀的麵容。

少女整理好容妝,朝北方望了望,咬了咬下唇,準備再次啟程。當知道阿爹快要不行的時候,她就立刻不停蹄的往藥王穀去,可還是晚了。

回到穀中的少女辦完阿爹的後事,不顧管家和丫鬟的苦苦哀求,心意已決的她風塵仆仆的又趕回京城,隻為了他。

想到他,少女的眉間也微微的舒展開來;想到他,也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終於,到了京城,一切看起來和當日離去一般。風刮的衣服沙沙作響,少女抬頭看了看天空,烏雲一塊塊的增多,天快散烏了。周圍的人也都加快了步伐往家裏趕。

在少女的心中,隻有有親人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家,所以當阿爹離開後,藥王穀就不能再稱之為家了。而他在京城,那麽自己的家也就在京城了。

幾道閃光,一個霹靂,一個霹靂,幾道閃光,雨就嘩嘩的下起來了。空中彌漫著新雨的清新夾合著泥土的氣息,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氣,頓時心情也好了許多。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穀中,在那高高大大的梧桐下,香香的花叢中,青青的水草旁,那時的味道也似今日的一般清新。

因躲雨而站在街角屋簷下的少女,不經意的往旁邊瞟了眼,牆上貼著皇榜,是張喜報,因為是紅色的。

少女轉過身去,凝神看去,不想喜報上的字——字字刺入她的心。一抬手,喜報瞬時破裂,碎屑飄散,在雨中儼然成了一場花瓣雨。

她呆呆的站在那兒,驀然的望著前方。突然,她好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衝入雨中,終於看到街頭處處都是張貼著的紅色喜報。那紅色的喜報不隻一張,而剛剛的自己也並沒有看錯,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名少女就是藥王穀穀主淺君天的獨生女,神醫門的新任門主,淺家大小姐——淺斟。

因為藥王穀穀主的突然驟死,她匆忙從京城趕了回去,誰知還是晚了,還是沒有見到阿爹的最後一麵。帶著失去阿爹的悲痛而身心具疲的她回到京城,隻希望能夠在他的身邊找到依靠。

沒想到等著她的卻是晴天霹靂——他要大婚了,新娘卻不是自己。

豆大的雨水劈劈啪啪地落了下來,被狂風夾卷著抽打到臉上、身上,隱隱生疼,但對於淺斟來說卻是遠不及心中的痛。

她那輕盈的腳步變的遲緩起來,但是還是堅定地一步一步地向前邁開,向她要去的地方前進著——瑞王府。

因為她知道如果不去,就會有遺憾,會遺憾當初為什麽沒去,也許過去了,結果或許會不一樣。這遺憾會讓她覺得幸福是從她的指間溜走的。

終於到了喜堂,真的是賓客雲集,好不熱鬧。

看著門外的大紅喜字,來來往往的都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人們,每個人都顯的這樣安心和幸福,隻有淺斟的心是如刀絞般的痛。這讓混在賓客中的淺斟顯的是那樣的不協調,淺斟覺得好象隻有自己是多餘的,是多餘的。

這時,有人高聲道:“快看,王爺出來了。”聞言,淺斟回過神來,抬起了頭,終於看到了他,當然也看到了他牽著一個身穿喜服的女子,他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他們一起步入堂中。

淺斟美麗的眸子裏燃燒著憤恨的火焰,她修煉多年的靜心訣是徹底崩潰了。淺斟再也不顧體內血氣上衝,任真氣在體內亂竄,隻有劍氣衝天,以指為劍,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就是要衝過重重的護衛,衝到他的麵前。

此時,堂中早已有人感受到這衝天的劍氣,一躍而起,將瑞王和新娘護在身後,橫劈一劍,止住了淺斟的劍勢。

淺斟被迫落地,但身子竟不肯停頓,依舊躍向空中。可是畢竟受劍勢所阻,而此時黑衣人已布好劍網,那點點光芒織成的巨大劍網向淺斟罩下。

淺斟卻如同瘋了一般,不躲不閃,直接衝出劍網,也不顧自己到底中了多少掌多少劍,任身子在空中劈啪作響。隻是旋轉著,白色長衣飄舞如同仙子下凡般,硬生生的撞入劍網中,血光飛濺,如白衣仙子在滿天桃花中起舞。

就是如此一般,卻讓淺斟衝破劍網,落到了瑞王的麵前。沒有人會想到她會以如此瘋狂的方式突破黑衣的劍網,甚至連黑衣人自己都沒有想過。

這種方法雖然很笨,但是卻很有效。等到人們為此驚覺時,淺斟的手指已抵住了瑞王的喉間,這一下兔起鶴落,大家都還沒有看清她是何時躍起,何時出招的,就結束了。

賓客們都亂了起來,侍衛們也開始紛紛朝喜堂湧去,卻也隻有將他們四人團團圍住,什麽也做不了。喜堂裏的人,誰也沒動,好像時間在那一刻停滯。

每個人都麵色緊張,隻有黑衣人卻似鬆了口起一樣。他在心中默默數著“一、二——三”,因為他知道此時的淺斟已是強弩之弓了。

果然,待黑衣人心中默數到三時,一股血水就從淺斟的嘴角流下了,手也垂下了,軟軟地到了下去。

隨即,黑衣人左手扣住她手上的命脈,右手鎖住她的琵琶骨。這場突如其來的打鬥也隨著刺客的束手就擒,而逐漸步入尾聲。

一旁的賓客都在小聲地討論著,都在討論這名黑衣人的來曆,一位似乎知道底細的長者小聲道:“你們不知道吧,他就是傳說中的瑞王貼身護衛——鬼影。”聞言,大家就似心知肚明般地結束了交談。

隨著瑞王的——“將刺客拉下去,關進大牢。”這場突發事件也就落幕了,可是誰也沒有在意——少女眼角的那滴淚。

也不知過了多久,淺斟漸漸地從昏睡中蘇醒過來,全身疼痛中伴隨著火辣辣的感覺。自小在藥王穀長大的淺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她掙紮著睜開眼睛,卻什麽也看不到,隻是黑黑的一片。

淺斟靠著牆頭,掙紮地站了起來,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周,也知道了自己現在是被關在地牢裏。

靠著牆頭,淺斟坐了下來,閉上雙眼,往事曆曆在目。心真的很疼像裂開一樣,自己就像是一條為愛而上岸的魚,為了愛,離開了自己生活和生長的地方,到頭來卻發現愛根本就不存在。那麽在這不屬於她的地方,又將如何生存下去呢?

就這樣,在諸多的迷惑中度過了一天,兩天……然後漸漸的也習慣了黑牢中的生活。也不再去想自己的未來將如何。藥王穀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阿爹離開了,那也隻是空空的山穀罷了,和這地牢又什麽分別呢?於是索性。什麽都不想,隻是呆呆得在牢中過一天算一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竟一絲陽光投了進來,耀眼的很。是看守打開了牢門,道:“瑞王登基,大赦天下,你可以走了。”就這樣再次將淺斟推向了現實。

走,走向何方呢?走出地牢的淺斟被那明亮的日光刺的雙眼生疼生疼的,本能的用衣袖遮住了雙目。然後撕下一塊布,遮住了雙眼,用雙耳的聽覺向前邁進。

淺斟的心中不禁覺得好笑,作為神醫門的嫡傳弟子,居然會犯這樣常識性的錯誤,在黑暗中待了一段時間再見光,需用布遮住雙目否則會對雙眼有致命的傷害。而自己卻這樣恃無亟待的睜著眼睛走出黑暗。

淺斟心中不禁暗歎:“為什麽你要狠心的在我將你養成習慣後,再毫不留情地把我推開?你知道這比讓黑暗中的雙眼直接見到陽光更可怕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淺斟的思緒,“小姐,小姐。”就這樣,淺斟就被她的貼身丫鬟芷兒領回了藥王穀。

聽著風兒吹過那一株株的梧桐樹發出的“沙沙”響聲,淺斟又回到了藥王穀。

來到了阿爹的書房,放下了竹簾,解開係在眼前的布條。淺斟站在阿爹的畫像前,在那熟悉而溫暖的目光注視下,整整一天一夜。

那一日,是淺斟最漫長的一日。當時的淺斟並沒有意識到,在以後的歲月中如今日這般漫長的還有很多很多。魚兒是不能離開水的,這是老天爺定下的規則。誰也不能改變,一旦你違反了,就要受到應有的懲罰,輕則遍體鱗傷,重則失去生命和靈魂。

翌日清晨,淺斟打開房門,看見芷兒瘦弱的身軀靠在門柱上,是睡著了。

這個傻丫頭一定是一直守在門外,累到睡著。睡著就好,淺斟心理默默地想道: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這般安穩的入睡。

隻見淺斟的身影一晃,用移花接木避開了睡在門口的芷兒。來到了前廳,管家在已在那兒候著了,等待著小姐的吩咐。待淺斟聽完管家對於穀中諸多事物的交代後,又吩咐了幾句,就命管家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