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習慣

10、習慣

夜深了,在穀中後山的樹林中,一陣風吹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一個攜琴而去,一個默默的站在那裏。

後山的藥池,真的是個可怕的地方,所以不能怪邵雲飛賴床,不起來。後山的藥池,真的可以說是隻能遠觀而不能近玩焉。

遠遠觀看,藥池上是紫光波蕩,無數氣泡滾滾冒上,汩汩綻破,一股冷寒之香撲鼻而來,是何等的奇景。而走近一看,景色就完全不同了。漂浮在池麵的是些亂七八糟的爛葉枯枝,還有伴隨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昆蟲屍體,池水看起來也是渾濁不清。

走進池水,隻要閉上雙眼還好點,你還可以有所憧憬,睜著雙眼就全完了。每次下池,邵雲飛的內心都要好好掙紮會兒,鼓足了勇氣才敢下池。所以泡在池中的邵雲飛索性閉上了雙眼,剛開始還會不免有些懷疑,那淺斟是因為自己對她不恭敬而故意整自己。

可是自從泡過後,邵雲飛自己不得不承認當自己再次運功時,感覺比從前自如了不少。所以每次都隻好咬咬牙,堅持泡這古怪的藥池了。

躺在藥池中,邵雲飛開始運功、吐氣,漸漸沉入池底,打坐,龜息狀態。人一旦龜息狀態,就處於沉睡狀態,對於以靜修煉的人來說,龜息狀態是最好的恢複方法。

待邵雲飛龜息狀態,淺斟則會於池邊取一片竹葉,放在唇邊,吹一曲《蓽篥歌》。《蓽篥歌》本是一曲相思曲,來自龜茲,後傳於漢地的。因為曲調舒緩,淺斟則運用此曲舒緩的曲調,運用千裏傳音伴著內力吹奏,這樣可以使療傷可以做到事半功倍,最重要的就是可以防止因急於求成而走火入魔。

而一曲畢後,淺斟就會放下手中的竹葉,不留痕跡的飄然而去。孰不知待她飄然離去之後,池中泛起的那一圈波紋。

從藥池走上來的邵雲飛,都會在淺斟吹奏的地方坐上好一會兒,拿起那片孤零的竹葉,放進胸口的衣服中,然後轉身泵入深山裏的花圃。邵雲飛他是去采淺斟喜歡的山茶,每次都會采上一大束。拿著山茶花,邵雲飛則會偷偷地躲在淺斟的門外,再待淺斟走出房門後偷偷的溜入,將花插入她的房中。

邵雲飛是想用新鮮的花,讓她的生活中可以充滿生機,再躲到牆角偷偷等待,想要看到她回房時驚喜的笑容。邵雲飛每次的等待都是失望,因為每次淺斟都會令芷兒將花取出,拿出屋外。

隻是,邵雲飛不知道,就待他帶著失望離去之後。淺斟則會讓芷兒將花送回來,然後捧在手中,底下頭,用鼻子深深地一嗅,然後閉上雙眼,嘴角也隨著花香微微上揚。最後捧在手心,細細地整理,並用密製的方法將之風幹後,存於櫥櫃中。在淺斟內室的櫥櫃中,已經集下了滿滿地一大束。

兩人就在這種默默地關心,和奇怪的接受方式下,不知不覺,漸漸的養成了一種隻有兩人才會的習慣。

也在邵雲飛的一聲聲“要以身抵債”和“美女神醫,你每天對我這樣又看又摸,是那要對我負責的”的話語中。也在淺斟的一次次轉身離去中,愛情正在一點一滴的滲入了他和她的酗。

其實愛情不是在轟轟烈烈的碰撞中才能產生,其實平淡的生活中亦能產生,也隻有在生活中積累的一點一滴的愛情才是真正牢不可破的。愛情的種子也不知何時落入他和她的心中,種子在土中悄悄地發芽和生長,根部已深深地牢牢地紮入酗,隻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日。等待破土而出那日的到來,隻是時間的問題。

習慣是可怕的,因為膽怯而害怕改變,從來就是人類奠性。

從前,兩人都在各自的習慣中弄得遍體鱗傷,不敢再愛。而今,麵對已養成的習慣,卻都是漠然視之,不敢麵對。害怕捅破隔在之間的那層紗,因為不知捅破後將如何,於是都選擇了逃避。於是她就有了這樣的決定,而他也才會這般的乖乖聽話,默默地接受她的決定。

躺在藥池中的邵雲飛閉上了雙眼,運功、吐氣,驚奇的發現在短短的七日之間,體內的真氣已經可以完全運用自如了,受損的經脈也都結上了,中毒的傷口也逐漸長出了新生的肉。

藥王穀,神醫門,果然是名不虛傳。隻是傷治愈了,那麽自己還能待在這兒嗎?從決定踏入藥王穀的那刻後,邵雲飛就知道這次和從前都不同,以後發生的事,都是自己也不能把握的,一切都由別人決定。可是就是那日看到淺斟撫琴流淚,心裏就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的開始。但是錯誤開始了,而且是不能結束了。

三天了,已經是整整三天了。自邵雲飛運功發現自己痊愈以後的三日,除了一日三餐,邵雲飛再也看不到一個人了。就連往日嘰嘰喳喳的芷兒也不見人影了,而且這三天淺斟戌時的施針也停止了。

塌邊的小幾上隻放了一盤冷了的飯菜,這一切的一切讓邵雲飛感到很不安,總覺得有些什麽事情發生,可經過多番打聽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奇怪的是,就算邵雲飛來到了淺斟房外的院門外,也再沒有人阻攔。問常來送飯菜的那幾個丫頭,同樣是無功而反,問不出個所以然。

藥王穀對於穀中丫頭、家丁的管束之嚴格,亦是與藥王穀的醫藝般舉世聞名。

邵雲飛悶在屋子裏已經整整一天了,終於耐心漸漸耗盡,不顧穀中的禁令,前後左右打探了一番,直到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偷偷的潛上了穀主的房頂。傾下身,將耳朵貼在屋頂上,可剛貼上去,就聽到淺斟的聲音:“何必學人做梁上君子呢?”聞此言,邵雲飛隻有灰溜溜的從房上跳了下來了,從房門入內。

淺斟的目光朝桌角的白玉瓶看了一眼,道:“這是冷凝丸,是神醫門獨有的,隨身攜帶可強身健體、避病痛;而一旦中毒,吃下它,任是唐門再霸道的毒都可以緩解三天。我想你會用得著,你拿著冷凝丸,離開藥王穀吧。”

聞言,邵雲飛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揚,拿起瓶子在手中把玩,續而道:“這個,邵某收下了,隻是當作紀念。冷凝丸,好美的名字,邵某想必是用不著了。”

“用不著,”淺斟微微的一愣,這是什麽意思,是說他不會再和唐門有衝突了嗎?那是說和唐依依的好事近了,還是和唐依依之間結束了?一個接一個念頭都從淺斟的頭腦裏冒了出來,但是眼光卻淡淡的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