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隻願君安
第十九章 隻願君安
一天，兩天，三天……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簫無弦已經被送回莊三天了，解藥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莊中上下人心惶惶，焦急不已。簫夫人眼睛都哭腫了，誰都勸不住。默默呆呆地坐在角落裏看著他，不哭也不說話。這個情形，讓她想到奶奶走的那天。她也是這麽坐著看，不哭，也不說話，心裏都空了。可現在，她心裏沒空，而是很痛很痛，痛得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痛得她很想找那個堅實的懷抱靠一靠，可是，就是那個懷抱倒了，她才痛，所以她就更痛了。這痛就這樣不停地循環，加劇，她覺得自己快要痛死了。四周不停有人對她說什麽，她卻什麽也聽不進去。天忽然下起了雨，雷聲陣陣，她卻忘記了害怕。她隻是那樣呆呆地看著他緊閉的眼，希望看著看著，他的眼睛就睜開了，滿含眷戀地看她。隻是一直都不開，不開，不開……
四天。解藥還是沒有消息。默默站起來，卻忽然腳一軟，幾乎摔在地上。無瑟急忙扶住她，勸道：“姐姐，你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水也隻喝過幾口，你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默默推開她，走到簫無弦床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想伸手撫他的臉，一旁沒停止過哭泣的簫夫人忽然撲過來，抓住她激動地邊搖邊哭喊：
“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的弦兒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你是個禍水……”
無瑟急忙拉住母親，勸道：“娘，你別這樣，姐姐已經夠傷心的了……”
“傷心？”簫夫人哭道，“她哪裏傷心，這麽多天，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她傷心嗎？”
說著又撲向無弦，“兒呀，都是娘不好，你拿著畫像傻傻等了二十年，等來的卻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你快醒醒吧，別不要娘啊……”
無瑟勸不住，隻好扶住默默。默默呆呆地聽著，看著，心痛更重了。是啊，自己是一個不祥的人，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奶奶走了她不哭，現在，她也不哭。她不傷心嗎？她不知道。她呆呆地站起來，走出了房間。老太君抹著眼淚想叫她，卻也叫不出，隻得任她去了。
默默走回房間，坐在桌旁隻是發呆。果果想說什麽，卻總也說不出。這樣過了半天，夕陽西下，夜幕降臨。默默依然呆呆的一動不動。果果看不下去，最後鼓足勇氣對她說了一句讓她立刻振奮的話：“默默，我有辦法救他。”
默默立刻一振，撲向它：“真的？什麽辦法？”
果果猶豫一下，道：“我可以上天庭，求一顆仙丹，他吃了，不但可以得救，以後還能百毒不侵……”
“真的嗎？”默默大喜，但見果果神色不寧，頓時疑慮，“是不是有什麽代價？”
果果忙搖頭：“沒有。你放心，我會幫你拿到的。等我。”它說著飛了起來，向窗外而去。默默追到門口，看它蒙著一層紫色的光圈越來越遠，心也陣陣不安……
等候是漫長的。默默來回在房中不知道踱了多少步，連蠟燭都快燒光了，夜過三更，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默默！”默默忙回頭看向聲音來源處，原來果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桌上當真放了一顆碧綠的丹丸。默默驚喜地撲向它。果果道：
“快拿去救他。吃下仙丹後，三個時辰便可以將毒排清，他就會醒了。”
默默歡喜地拿起藥丸奔向他而去。由於腳下無力，她險些摔倒。看她踉蹌著跑遠了，果果眼中竟流出兩滴淚來，它喃喃道：“默默，我不能陪你了，希望有他在你身邊，你會快樂生活……”
默默奔到無弦房中，老太君等人已去安歇，隻有簫夫人還留在床邊守候。默默撲至床前，激動地說：“我有藥了，我能救他……”說著要將藥丸給他服下。簫夫人急忙抓住她，喝道：
“你想幹什麽？你要對他做什麽？”
她激動地掙紮道：“你相信我，我能救他……”
簫夫人一把將她推開，罵道：“我不相信你，你想害他！你走！”
她急了，硬衝到他身旁，快速將仙丹塞到他口中。仙丹入口即化，迅速下到喉中。她寬心地舒了口氣。簫夫人見她強行將什麽喂給兒子，攔也攔不住，一時急了，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耳光清脆，默默頓時呆了，也不顧臉上疼痛，隻怔怔看著她。簫夫人自己也愣住，看著自己的手。呆了呆，她又說道：“我不許你害我的孩子！”頓了頓，她又喊道：“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默默掙紮起來，失魂落魄地向自己房中跑去。進到房來，她弱弱地叫了聲“果果”，卻不見果果應答。她四處看時，在梳妝台上的鏡中看到了許多文字。急忙奔去看，隻見上寫道：
“默默，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用這種方式與你道別。我本是月老座前看守紅線的青鳥，那日你們也見過我的真身。由於我的失職，紅線斷開、錯牽，導致收養你的奶奶與她的愛人天涯相隔，各自孤獨終老。而你的父母，也是因為紅線錯牽而錯誤地走到了一起，生下你後，他們的不合導致他們最終將你遺棄各自離去。我為了贖罪要下凡與你共擔苦難。隻是，與你在一起的日子，快樂已然居多，遠遠大於我該受的苦。後來你穿越到此，原本可以安安穩穩地與簫無弦就此廝守，我也要被召回天庭。可是，因為我不願離開，上天要你承受更多的痛苦。你的再度失憶，簫無弦的生命垂危，都是因為我不願離你而去引來的。我知道，我真的該回去了。此次拿到仙丹的代價，就是我要回歸天庭。從此我們再也不能相見了。但我相信你在他的身邊會過得很好。我會一直守護你們的紅線，讓你們三生三世都那麽幸福。你要愛自己。果果字。”
“不……”默默搖頭喃語，鏡上的字慢慢消失不見，她撲上前摸索，想要留住它們，卻怎麽也留不住。她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綿綿不絕……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的雞啼聲向她宣告日的來臨。看看天色，已微微透白，正如中秋那夜在池塘邊醒來看見的一樣。想起他溫暖的懷抱，她的眼淚又像河水一般流個不息。時間過去了有一個時辰了吧？再有兩個時辰，他該醒來了。耳邊回響起他母親的話語：“你是個禍水……無情無義的人……我不想看見你……”她怕了，退卻了，她實在不該褪下偽裝，她不該丟棄那冰冷的麵具。她根本溫暖不了別人，她也不配得到溫暖。她隻適合一個人靜默地生活，有果果陪伴。果果！她忽然想起來，果果也走了……她感覺心已經痛到麻木，掙紮起來向門外而去。走到門口，心還是在痛，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台前，找出筆墨，顫抖著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子之安然，我之晴春。也不署名，擱下筆捂著心口衝出了門……
晨光耀眼，鳥聲盈耳。又是新的一天了。簫夫人從噩夢中驚醒，才發覺自己在兒子床邊睡了過去。她看了看窗外刺目的日光，想到又一天來了，如果解毒之物還是沒有消息，自己的孩子就又向死亡邁進了一步，不由地傷心又起，眼淚浮動。看向床中的兒子，她忽地止住了眼淚。兒子蒼白了幾日的麵容不知何時竟然恢複了血色，一時驚喜欲狂，抓起他的手喚道：
“弦兒，你怎樣了？弦兒，你應娘一聲……”
簫無弦眼皮轉動，不一會兒竟然真的睜開了雙眼。簫夫人欣喜難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急聲叫道：“來人，來人啊……”
門外應聲進來幾個下人，看見無弦醒了，都驚喜地相互擊掌跳躍起來。簫夫人吩咐他們去通知老太君和老爺，自己急忙扶住想要起身的兒子。簫無弦看了看眾人，問道：
“娘，我怎麽了？”
簫夫人吸著鼻子答道：“你中了毒，昏迷了四天了，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你可知道擔心死我們了……”
那日街上的事忽然閃回他的腦海中，他急忙抓住母親的手，問道：“默兒怎樣了？”
簫夫人聞言麵現不悅：“你還提她，她好得很，這幾日，娘把眼睛都快哭瞎了，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娘，你不懂。”他焦急地推開她想要下床，才發覺身體虛得很。簫夫人把他按回床中，道：“你急什麽，想要見她，叫她過來便是了……”
說話間無瑟已大呼小叫地奔跑進來。見他果然醒了，她撲過來一把抱住他，哭道：
“哥哥，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我好怕啊……嗚嗚……”
簫夫人氣得拍她，罵道：“呸呸呸，大吉大利，你這孩子，從來不會說句好話……”
無瑟忙打自己嘴巴，轉涕為笑，道：“我說錯了，該打……”
無弦寵溺地笑笑摸摸她的頭，她一時感慨又哭了起來：“哥哥，我真的擔心死了……你不醒，默兒姐姐又不吃不喝不睡的，連話也不說一句，我真的快頂不住了……”
“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別哭了，傻丫頭……”他微笑著幫她抹了眼淚，聽她說的默兒的狀況，心中又痛又憐，直想馬上見到她抱她在懷，告訴她自己沒事。隻有他知道，她是多麽地需要支撐，多需要安全感……
說話間老太君在簫老爺的攙扶下快步趕了來。見他果真醒了，頓時老淚縱橫。簫無弦好不容易勸住。簫老爺感慨地看著兒子，眼眶微潤，拍拍他的肩膀。簫無弦握住他的手，父子二人已多年沒有如此親近過了。也許，人總是在經曆些生離死別後才會重新發現身邊的人的重要。此時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感恩吧……
聞訊趕來的鐵無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細細為簫無弦檢查過，發現果真什麽問題都沒有了，若不是他身體還是虛弱，根本不像中過毒。他依是不能相信自己，又讓人請來城中名醫把脈看視，紛紛也說無礙。他大奇，沉吟許久，自語道：“難道有神仙搭救不成？”
想了想，他問道：“弦兒可曾吃過什麽？”
“他日日昏迷，哪裏能吃什麽……”簫夫人沉於歡欣中，無意地說了一句，驀地想起一事，臉色一變。難道……
且說簫無弦心掛默默，見過了半天也不見她的人影，不由地問道：
“默兒怎樣了？她怎麽還不來？”
眾人才想起來，看看門外，派去叫她的人也還沒有回來。正想叫人再去叫，忽見那丫頭氣喘籲籲地跑來，喘氣半晌，才斷斷續續說道：
“不……不好了……小姐……她不見了……隻留下……”手中揚起一張紙來。簫無弦焦急地要拿，無瑟忙將信紙遞給他。他看見紙上隻短短一行“子之安然，我之晴春”，字上似乎還被水滴融過。他心下大驚，一瞬間明白那是淚滴。隻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老太君急忙問道：“找過了嗎？”
小丫頭喘勻了氣，答道：“我們已經找了平時小姐愛去的地方，現在彩兒還在找呢……”
簫無弦頓覺胸中如遭了一擊，喃喃道：“為什麽？子之安然，我之晴春，是何意，她去哪裏了？”
簫夫人早已呆若木雞，想起自己那日對她說的話和做的事，她一下子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她也明白了兒子的性命果真是她所救。想到她靜默的承受，她柔弱的模樣，無望的神色，她一下子泣不成聲。簫無弦驚看向她，急抓住她：“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簫夫人哭泣著說不出話來。簫無弦急得無措之極，門外彩兒忽然又奔進來，喘著氣道：“不好了……有人看見小姐……小姐騎著馬兒……出莊去了……”
“什麽？”眾人大驚，簫無弦更是差點背過氣去。大家急忙將他勸住，他驚慌地喃喃道：
“到底怎麽回事，她出莊做什麽？她要去哪兒？……”
“是我……我把她逼走了……”眾人驚亂之時，簫夫人卻如遭五雷轟頂，跌在一旁，喃喃說出這句話來。大家扶住，聽她這話又是一驚。無瑟忽然想起那日的爭執，忙道：“娘，你是說你那日說的話嗎？不會的，默兒姐姐氣量甚大，不會介懷的……”
她搖頭：“不……昨夜，她拿了一顆藥丸要給弦兒吃，說能救弦兒，我心懷怨恨，不讓她靠近……她最終還是將藥丸喂給你哥哥。我氣急攻心……我……”她泣不成聲，簫無弦激動地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她看了看兒子，低頭泣道：“我打了她，還叫她走，說不想見到她……”
簫無弦聞言，一時氣急交心，頓時一口氣上不來，昏暈了過去。眾人大亂，鐵無情忙診了診，道：“無礙，隻是氣急交加所致，任他休息一下自己會好的。”
簫老爺痛心道：“夫人，你怎麽……”說不下去，隻歎了口氣。無瑟急得隻是流淚。老太君倒不怪責她，兒子命在旦夕，做些失控之事在所難免，能讓人理解。隻是心疼地說道：“這孩子又柔弱，又人地生疏，你說她能去哪裏……”隻心疼地老淚不止。鐵無情道：
“如此說來，也是她的藥丸救了弦兒。這小小女子，看不出竟有如此神通……”頓了頓，見人人啼哭，不耐煩，喝道，“多說無益，我馬上叫人去找。昨夜至今，也不過幾個時辰，料也走得不遠。”說著風風火火地走了。簫老爺忙跟出去，臨走走到夫人身邊，勸道：
“事已至此，傷心也無用。現在找人要緊，你照顧好娘和弦兒。”
簫夫人撲在他懷中哭了一遭，他勸住，追向鐵無情。簫夫人止了眼淚，不禁祈求上蒼保佑默兒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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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小偷，建站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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