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顧安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接的,似乎冷場了很久,她還是把節目搞砸了,連結束語都是海棠替她完成的。
台長非常重視這次的訪談,顧安寧毫無疑問地挨訓了,自從網上的傳聞越演越烈之後,台裏領導對她的態度也大不如前。
“平時不是挺機靈的,今天怎麽了?”台長不複往日的溫和,語氣嚴苛,看她時眉頭皺的極深,“知道海總給咱們提供訪談有多難得嗎,今天的收聽率破了曆史新高。”
顧安寧沒說話,老實地微微垂著腦袋。
台長忍耐著又說:“居然在這節骨眼上犯這麽低級的錯誤,這次失誤列入考核,現在台裏正在研究,你的節目需要做調整。”
顧安寧驚訝地抬起眼,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意義還是不一樣的,至少讓她在絕望的生活中找到了一些慰藉。
“台長,我——”
台長抬手示意她別說話,直接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解釋:“狀態不好就放假休息一段時間,機會多留給新人鍛煉鍛煉。”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顧安寧知道台裏不會因為自己一次小小的失誤就做出這種決定,想必是早就有的打算。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海棠給的那些暗示,無暇傷春悲秋,腳步沉重地走出台長辦公室,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發呆。
自母親去世後就是她和父親相依為命,顧伯平是什麽樣的人她最清楚,海棠那些話她怎麽都無法相信。父親從小就教育她要做個正直坦蕩的人——
顧安寧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衝進辦公室拿了自己的包就直接奔向電梯,她必須找海棠問清楚才行。那些事發生時她實在太小了,海棠比她大幾歲,或許記憶也有偏差?
總之她無論如何都沒法相信父親是那樣卑劣的小人。
海棠的車早就離開了,她剛出廣播大樓卻意外撞上了聞訊趕來的八卦記者們。刺眼的閃光燈像是一堵厚實的圍牆,生生攔住了她的去路。
顧安寧嚇了一跳,不由往後退了好幾步,接著有別的記者又從身後湧上來,她被他們團團圍住。
“顧小姐,海總訪談中提到的父親摯友是顧老先生嗎?”
“對於網上的傳聞,你有什麽回應嗎?顧老為什麽一直沒出來替自己澄清?”
犀利而氣勢洶洶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將顧安寧牢牢困住,記者們擺出咄咄逼人的架勢,一點兒放她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顧安寧緊攥著手包,被眼前的燈光刺得微微垂著眼,故作鎮定地回答:“抱歉,你們也知道是傳聞了,我沒什麽可說的。”
她想掙出重圍,可是記者們顯然比她有經驗多了,一陣又一陣響起的“哢嚓“聲綿延不絕,像是要將她所有窘態都收錄一樣。
“顧老對此一直不出來回應,難道網上的傳聞是真的,顧老的確是失蹤了?”
記者們臉上露出興奮的光芒,眼裏迸射出想要將她抽筋剝骨一般的露骨眼神。顧安寧無路可逃,忍耐著警告道:“網上的傳聞都是無中生有,如果誰作出不實報道,我一定會依法起訴他毀謗。”
記者們完全不懼怕她毫無威懾力的言辭,依舊將她堵在大廳前的廣場上。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難堪至極,顧安寧忍耐著不說話,擁擠推攮之間,不知道是誰狠狠撞了她一下,顧安寧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記者們的鏡頭變成了俯視的姿態,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鄙夷。
“網上還有傳言顧小姐和一位姓邵的神秘人士同住,而海總的先生剛好也是邵姓,不知道顧小姐能不能解釋下這之間的微妙聯係呢?”
一個女記者將話筒遞到顧安寧麵前,她的話如一枚驚雷,瞬間引起一片嘩然。
顧安寧喉間火辣辣的,像是燃了一團火,她驚愕地瞪著眼,再一次被意外給震懾住。
“抱歉,讓一讓。”葉強帶著幾個黑衣男子強勢地將記者們疏散開,顧安寧從散開的人群後看到了挺拔矗立在夜色中的深沉男子。
他烏黑的瞳仁似是與周圍的暗夜一般深刻不測,帶著濃的化不開的深沉情緒,接著抬腳大步走上來,隻微微瞥她一眼,俯身將人抱了起來。
“閉眼,其它的交給我就好。”
邵庭低沉的嗓音此刻不似往常那般輕佻,帶著一股安神的魔力,顧安寧遲疑著伸手抱住他的頸項,鼻端馬上被他熟悉的味道充盈著。
“是庭瑞國際的邵總——”記者們很快認出了邵庭,他的出現證實了之前那位記者的爆料,閃光燈再次拚命閃爍著,接著是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論。
“邵總您和顧小姐真的在同居嗎,您和海總的婚姻破裂證實有第三者插足,是顧小姐嗎?”
“您知道顧老先生剽竊海總父親構思的事情嗎?您和顧小姐在一起,不懷疑顧小姐的動機嗎?”
“顧小姐,你是不是因為知道邵總是海總的丈夫才主動引-誘他的?”
邵庭緊緊抱著懷裏的女人,大步往前走,眼裏像是凍了寒冰一樣:“今天的事我不希望上報。”
“是。”葉強恭敬地回答,接著對一旁的手下抬手示意,“做事。”
顧安寧被邵庭抱上車,縮在後座一直沒說話,邵庭竟然也沒安慰她,隻是脫了身上的外套將她完完全全包裹住,自己則坐在一邊一言不發。
顧安寧看了眼窗外,記者們手裏的相機早就支離破碎,葉強似乎在做善後工作,表情淡漠地和氣憤填膺的記者們交涉著。
車廂裏很安靜,顧安寧沉默良久,啞著嗓子問:“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邵庭並沒有馬上回答她,或許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顧安寧緩緩轉過身,眼裏帶著濃重的怒意:“為什麽?如果你在顧家是為了幫她,那麽我呢?為什麽要這麽羞辱我?”
邵庭的臉在昏暗的車廂裏看不清表情,許久才聽到他略帶遲疑的回答:“我沒有對不起你,更沒有對不起她。”
顧安寧在黑暗裏微微勾起唇角,諷刺的笑著。
邵庭沉吟片刻,伸出手:“我能說的隻有這個,安寧,請你相信我。這是我第一次請求你。”
他的語氣很虔誠,帶著一股易讓人動容的催眠魔力,顧安寧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臉色鐵青:“別碰我。”
邵庭沉默良久,停在半空的手緩緩落了下來:“我說過,有些東西多動動腦子,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邵庭或許在暗示什麽,可是顧安寧此刻有的全是屈辱和憤恨,她紅著眼眶看了眼邵庭:“謝謝你提醒,拜你所賜,你的太太主動找上我的。”
邵庭薄唇抿的很緊,似乎在壓抑什麽,顧安寧此刻的腦子全部都被記者口中那些第三者言論給塞滿了,一點兒也不懼怕他,同樣臉色陰沉地回視著他。
葉強剛剛打開車門就被裏邊詭異的氣氛給瘮的打了個寒顫,有些心驚地低聲匯報:“都處理好了。”
邵庭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顧安寧,隻動了動唇角:“送她回去。”
顧安寧是一刻也不想和邵庭呆著,但是她沒辦法,逃不掉、鬥不過,做再多都顯得無力又滑稽。她無奈又憤懣地瞪著他:“你要報仇是嗎?可是你和我糾纏不是更對不起你太太,這不是在幫她,是在傷她的心,你——”
“要我把你的嘴堵上嗎?”邵庭冷冷看了她一眼,抱著胳膊麵無表情地看向前方。
顧安寧不知道該怎麽和邵庭溝通,如果邵庭不主動放她走,她做什麽都無濟於事,隻會一遍遍上演貓捉老鼠的戲碼。
一路無話,剛到別墅門口邵庭就率先下了車。
看了眼他怒氣衝衝的背影,顧安寧在肚子裏咒罵一句,孰料邵庭卻沒有徑直走向屋子,而是繞過車身走到她的位置。
車門被打開,這男人一言不發就直接將她扛在肩頭。顧安寧腦袋一陣充血,瞪著腿還用拳頭狠狠砸他的脊背:“混蛋,放開我,你瘋了!”
邵庭不說話,一路嚇得管家和幫傭都靠邊站,顧安寧覺得難堪又丟臉,直到被他扔到了柔軟的被褥間。
顧安寧最怕和邵庭獨處一室,尤其還是有床的地方,她第一反應就是掙紮著從床上蹦起來。
邵庭伸手指了指她:“老實坐著,不然馬上脫了你衣服做一次。”
顧安寧雙臂撐著身後的床墊,兩腿微微曲著,尷尬地僵在那裏,眼裏分明還有不甘和抗拒。邵庭扯開領帶,慢慢地坐在床邊,過了片刻才轉頭看著她:“想喝酒嗎?”
“……”顧安寧感覺在看一個神經病。
邵庭完全不理會她倒胃口的眼神,從冰箱取了兩瓶啤酒過來,這讓顧安寧有些意外,她以為邵庭會拿紅酒。邵庭把酒遞進她手裏,冰冰涼涼的還覆著著一層細碎的水珠,他衝她彎了彎唇角:“買醉,還是這個比較快。”
燈光柔和地灑在他身上,漆黑的發絲微微垂著擋住了深邃的眉眼,他微微曲起手指,一隻手就輕鬆地拉開了易拉罐的拉扣。
如果這不是一個滿手血腥的冷酷男人,或者不是一個有婦之夫,顧安寧會有閑心欣賞眼前的愜意畫麵,這男人很多細小的動作都是一副完美的畫卷。
然而顧安寧實在太了解他內心有多卑鄙了,就如此刻——
邵庭仰起修長的頸項,狠狠喝了一口冰啤,這才轉頭看著她,表情難得沉穩而肅穆:“不管我有沒有結婚,我在你心裏的心裏的形象都不可能改變,同理,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隻能呆在我身邊。所以你此刻需要的不是我的解釋,是它。”
顧安寧緊緊捏著手裏的冰啤,那陣寒意一直匯聚到心底。
邵庭摟住她的肩膀,唇瓣越發冰涼,貼上她耳垂時讓她止不住顫抖一下,他的語氣裏卻是帶了幾分無奈:“安寧,試著多看看我。”
顧安寧沒有看他,隻是將手裏的啤酒一飲而盡,也完全沒注意到邵庭臉上的落寞情緒。
顧安寧喝了不少,她此刻的確需要發泄和逃避,以前父親總是將她保護的很好,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需要她獨自承擔。然而短短的幾月內,一切都變了,周圍天翻地覆。
邵庭靠著床凳,曲起一條長腿,時不時接住床上扔下的空的易拉罐。
傲趴在他身邊,聽到動靜就會警惕地抬起頭看一眼床上,隨即又老實地趴回邵庭身邊。邵庭抬手順著它的毛發,皺眉看著身旁的大家夥:“告訴她,她也不會相信我是好人對不對?”
傲蹭著他修長的手臂,像是在無聲地安慰他,邵庭鬱悶地抽回手,臉上的表情更臭了:“你就不能不說實話讓老子高興一下啊,和那死丫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