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皇後禁足

第三十七章 皇後禁足

王雲海應了聲,心裏擰巴成了一團麻花:皇上真是奇了,待太後也這樣好,好像野心昭然橫行朝野的不是陳家一樣。

皇帝瞅著他癟著嘴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笑道:“你有什麽就出來,憋著多難受。”

“奴才……奴才不明白。。”王雲海心地道。

“要是你一下子就看明白,別人也會明白,那不就遭了。”皇帝拍著一本奏折,一甩手隨意扔在案上。

第二日,江心月的屋裏新添了幾個宮女,都是她去內務府挑的這年剛入宮的新人。皇帝的對,縈碧軒的幾個人根本不夠做活,她不得不去添置人手。她沒有自己的勢力,隻能選麵相老實的新人,想著她們剛進宮,被收買的可能性很。

此時兩個宮女正按照晴芳所教的手法,為主子捶腿揉腰。江心月漸漸地顯懷了,身子也越發地重,每日都要按上一通才舒服。

剛過了晚膳,安子來了縈碧軒,謙恭地傳旨道:

“蓮主,皇上有旨,召眾嬪妃都到鳳昭宮去。”

菊香吃驚道:“主有孕向來不管後宮事,安公公,今日可是有什麽大事?”

安子正色道:“自然是大事。您去了就知道了。”

江心月不敢怠慢,扶了菊香,花影,還帶上杏子李子兩個,護衛周全地去了鳳昭宮。

她這些天整日悶在屋裏,不過問後宮諸事,進了鳳昭宮,她撇見同行的嬪妃都是神色肅穆,滿懷心事的模樣,好似隻有她不知出了何事。

有傳話的內監高聲道:“蓮婕妤到”,江心月邁進大殿,猛然發現隻有皇帝一人端坐上首,其餘嬪妃按著位分落座,而皇後竟然跪在眾人當中。

皇帝朝江心月伸出手來,道:

“快坐下,你有了身子,勞累你了。”

江心月依言落座,同時有無數的目光落在她微凸的腹上,讓她一陣發冷。

“皇上,後宮諸妃都到齊了。”惠妃坐在皇帝左手邊第一的位子,青絲綰成奢華無比的淩雲髻,上插著三尾鳳釵,一身大紫赤金滾邊華服,寬大的袖擺處各繡著金鳳,頗有之前淑妃的尊貴氣度。

她的對麵是衣著素淡的寶妃,但今日的寶妃除了清麗之外,麵上還隱隱泛著淒楚。

跪在底下的皇後雖然仍是一身大紅,但其一臉的死寂,絲毫不見皇後應有的尊貴。

嫋嫋的茶蕪香在殿中繚繞。華麗殿宇之外,一隻雀撲棱著翅膀飛過,婉轉清啼。皇帝垂了眸子,沉沉道:

“今日召你們前來,不過是要當眾宣一道旨意。前些日子在暢月樓搜出的巫蠱之物,現已查明是皇後上官氏對寶妃的誣陷,皇後就自此禁足與鳳昭宮吧。”

江心月這才了然,皇後為罪,不同於一般嬪妃犯錯,當然是大事情。她心神有些恍然了,不料皇後會對寶妃出手。

本以為皇後要殺的應是陳氏。

皇後苦笑著抬眸:“您怎不廢去罪妾的皇後之位?皇後的尊崇,罪妾已不想要了。”

惠妃不甘地扯著皇帝的衣袖,嬌聲道:“上官氏大罪,怎堪當皇後之位?皇上理當按祖宗禮法處置。”

皇帝沒有應她,轉身對眾妃道:“事情了結,你們都回去吧。”

江心月隨著眾人一同告退,有大力太監抬了步攆等在殿外,見她出來,對她下拜道:“皇上賜蓮主從三品步攆,請主上攆。”

步攆是從三品嬪位以上才有的份例,江心月點頭謝恩,並沒有動身,而是立著等一些高位嬪妃上攆。

寶妃也在其中,她一轉頭,不經意間便和江心月四目相對。

江心月向她行禮,輕道:“娘娘受了冤屈,幸得皇上明察秋毫。”

“嬪妾從未怪皇後。”寶妃淒然一笑:“都是可憐的人。”

她身邊立著的宜才人冷聲道:“天理昭昭,黑白自有公論。皇後惡毒,理當有此下場。”

寶妃不再話,無聲地上了步攆。

“都是可憐的人……”江心月喃喃歎道,隨即也上輦離去。

殿裏的嬪妃都不敢久留,紛紛散去。惠妃呆了一會兒,自覺無趣,再看皇帝沉沉的麵色,終究不敢再進言,也憤憤地賭氣而去。

鳳昭宮空曠的主殿裏,隻剩了帝後二人。

“朕不是沒有告誡過你,可你太令朕失望了。”皇帝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皇後聽得,隻覺全身都覆上了冰霜。

皇帝無視她眼中的淚意,繼續道:“你是個聰慧的女子,可你這麽多年,給朕的感覺就隻有失望!你可知道,因為你那些非分之想,惹來多少禍事!反而需要朕一次一次地保你皇後之位!”

“是,我讓皇上失望了,皇上需要的隻是一個能平衡後宮能牽製陳家的皇後,不需要我這樣情絲紛雜的女子!”皇後抹一把臉,幾乎是拚著全身的力氣嘶喊出聲。

皇帝惱怒地一甩龍袖,道:“你很聰慧,可這聰慧從來沒有用對地方。你用巫蠱陷害寶妃的事,若不是梅嬪和宜才人,朕也難以查出端倪。可你應該知道,若你此次陷害的是陳氏,朕根本不會處置你!”

皇帝恨恨呼出一口氣,鬱鬱道:“如今姚氏也是個不安分的,姚家和陳家都是百年望族,怎能讓後位落入他們手中……可是你這個皇後卻偏偏隻會令朕失望!”

皇後搖頭,滴滴淚珠灑在地上,卻輕道:“阿睿,你除了失望,可還有……”

“旁的什麽都沒有!隻有失望。”皇帝決然鏗鏘道,再不理皇後,兀自大踏步邁出了大殿,留皇後一人在他身後絕望地哭喊。

江心月回宮後,沒有過多地打聽寶妃如何受害,皇後如何獲罪。她此刻除了歎息,再無他想。

日子靜如止水。皇帝雖照拂著蓮婕妤,卻不似趙合子懷孕時那樣勤快地探望,眾嬪妃稍有言辭,道“江氏出身不好,遂不得皇帝看重。”江心月聽了這些,內心隻有竊喜了。

宮內惠妃掌權,對與之交好的蓮婕妤及其看重,令內務府用嬪位份例對待蓮婕妤。

一月又一月地過去,江心月成了宮裏的有福之人,她的肚子安穩而平靜,再也不曾發生馮氏和劉氏之類的肮髒事。她看到連縈碧軒的侍衛都多了幾個精幹的麵孔,隻在心裏又驚又喜,不想皇帝肯對她這樣上心。

明德王朝黑水一般的後宮,有孕嬪妃能得這樣的福氣實屬不易。

鄭昀睿不知何時對她轉變成了這樣。

明德九年的除夕,皇帝心情大好,命大辦以彰顯大周威儀。除夕衝天的喜氣,和去年此時的清冷形成了兩個極端。

轉眼,明德十年的春天漸漸回暖,江心月已經臨近生產。

這一日,她照例在貴妃榻上憩,柔和的春光透過珠簾,碎碎地灑在她身上。她一手閑閑地放在隆起的腹上,美目微闔,腮頰紅嫩,全身透出初為人母的溫柔。

德子進門通傳道:“稟主,長樂宮秦嬤嬤攜了太後懿旨求見,是太後娘娘召主去往長樂宮。”

江心月猛地呆住,從榻上掙紮而起,全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

這些日子的安逸,仿佛已經磨平了她,讓她生於安樂不知憂患。

卻不想,該來的還是要來。

“貴喜,你即刻去龍吟殿。晴芳、花影、杏子、李子,你們四個跟我去長樂宮。菊香管束好縈碧軒。”她一字一頓地下了令,起身下榻,扶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腳步絲毫不亂地朝門外走去。

“主……”花影上前挽住了江心月的臂膀。

“不要怕。凡事都可以過去,隻要我們不怕。”江心月緊握著她的手,似安慰花影,也似安慰自己。

長樂宮裏焚著純淨的檀香,太後正端坐著,執著一支狼毫抄錄佛經。

她的身子今日好似比往日好了許多,聞著案幾上的薄荷,咳嗽也少了。

江心月進了殿門,艱難地俯下身去:“嬪妾給太後請安,太後娘娘福壽無極。”

“免禮,賜坐。”太後未停筆,口中沉沉地道。

江心月謝過,恭謹地坐了方凳的三分之一,低頭靜候太後發話。

太後又寫了一會,抬頭看著她身後道:“這是長樂宮的大殿,你一個婕妤身邊的奴才,有何資格跟進來?”

“回太後娘娘話,是因為嬪妾有孕,他們都是為了照料龍胎而隨行,寸步不離。”江心月絲毫不肯讓步。

太後不見怒色,隻輕輕點頭:“你懷著我大周的龍嗣,理當如此。”

頓了一頓,才道:“你父親現在是鄒城縣令,你有功於社稷,哀家正想著和皇帝商量,什麽時候提拔你的父親。”

江心月聽她提及自己所謂的“父親”,難道是那事兒……她想著,手心不由地冒出冷汗,勉強維持著笑意道:“家父平庸,任縣令已經是皇上的恩德了,怎可提拔。”

太後臉上也露出了笑意,柔柔道:“你真是個心性好的孩子,有你這樣賢德的嬪妃侍奉皇帝,哀家也放心許多。不過……。”她慈愛的聲色陡然轉為冷厲:“你對江家就這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