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連環套(2)

第二十六章 連環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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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香……”江心月惶急地看向她。然皇後倏地一笑,指著菊香道:“你這個掌事所犯的罪過,比那小丫鬟要厲害得多。你與神龍衛統領的事,本宮也是清楚的。你可知宮規?宮女在宮裏一天便是皇上的女人,不得有苟且之意,隻有被放出宮之後才能嫁娶。”

她朝那幾個姑姑努一努嘴,道:“將兩名宮女押下去。”

“不!菊香!”江心月伸手想要護住她。然而不能夠,她和菊香兩個都被扭得死死的。皇後轉首朝她笑道:“江氏,你淫亂後宮,你的宮女也和你一樣不知廉恥!啟祥宮真可謂上行下效!”

江心月此時無論如何也無法護住任何的人了。

其實菊香與寒統領的事,本是沒什麽的,因菊香是有頭臉的宮女,背後又有得勢的主子,到時就是指婚的喜事。大周後宮裏不許內監與宮女苟且,但侍衛是有身份的人,看上哪個宮女即使暗通情款也會得到理解,等宮女被放出來後就能嫁娶。隻是,皇後以此來處置菊香,無非是趁著江心月落難,落井下石而已。

江心月渾身無力地看著很多的人進進出出,很多的東西被翻到在地。然而那麽快,便有一個內監舉著一隻胭脂盒子,高聲道:“稟皇後娘娘,東西找著了,正是那另一半的同心珮。”

江心月已經驚得不能自己,怎麽會,連信物也能在她的宮裏翻出來?皇後拿過一看,便道:“正是這東西,那日大皇子拿在手裏的便是一半,這裏還有一半,那這東西就是蓮德妃送與大皇子的了。”

她轉首,聲色中透著幾分幽幽然的冷氣,道:“江氏,既然皇上有旨,你就呆在啟祥宮吧。不過,如今的證據確鑿,相必也不用審問了。你再不肯認罪也是枉然。”

有很多持刀的侍衛,團團圍住了蓧月殿。江心月頹然癱在殿內。

再也無人對她客氣,那些守衛們凶相畢露,他們均知裏頭的人不是蓮德妃,隻是個罪婦。

傍晚並未有人送飯過來,好在小廚房有些剩餘的糕點。蓧月殿裏,貴喜和玉紅幾個都陪江心月坐著。

幾人咬著自己手裏的糕點,都不說話。

第二日,外頭依舊是黎明,裏頭卻是渾渾噩噩。江心月不知不覺中,竟然和幾個宮人們坐了一夜。

貴喜顫聲道:“主子,您歇歇吧。”

“我不是主子了。我不僅跌落雲端,還連累了你們。”江心月閉目歎道。

“主子,您說什麽呢。”玉紅哭了起來。

“我的罪過,足以賜死了。”她又歎一聲:“冰綃膽大妄言,菊香也被處置,皇後說本宮大膽,這啟祥宮上上下下倒都很大膽。”

“主子,主子!”貴喜急急道:“那同心珮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昨兒涵才人她們來過,但主子您明明吩咐了……不應該啊,不應該被鑽了空子。”

“是啊,”江心月竟也落下淚來,雙目都是血紅的顏色:“我竟然讓她鑽到空子。對了,冰綃她……”

玉紅此時也突地驚起,道:“冰綃?”

“冰綃!”江心月猛地睜大了雙目,道:“隻有她!她的言行不對勁。”

是啊,冰綃本是個管不住嘴巴的人,但是她昨日在皇後麵前的行為就很不對勁了。而且她說的那些話,那些妄言,怎麽都被皇後知道地一清二楚?

“主子,那,出事的那天夜裏,就是冰綃指了人影給您看的!”玉紅捂住了嘴巴驚呼道。

冬日的啟祥宮裏,十足是一座冰窖。

外頭的關雎宮也是一樣的境況,與冷宮一般無二的樣子。宮內人都會因她們的遭遇而欣喜異常,而皇後,她如今終於得到了一切。

失去皇寵又如何,她已經是宮廷中的勝者了。

元月二十七日的那天,江心月曾被“提審”過一次,那一次隻有皇帝和皇後兩個人在場。她膽戰心驚地不敢去看鄭昀睿的眼睛,她知道這個威儀而霸道的男子不會容忍嬪妃的“紅杏出牆”,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牽連與嫌疑。

可是皇帝並未如她想的一般暴怒。他很冷漠,壓抑,一雙星目裏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顏色。然而江心月看到他的樣子更加恐懼,她希望他能夠發怒,那樣也比這壓抑的感覺要好受。

皇後溫婉地勸皇帝,她說:“證據已經夠多了,無論蓮德妃如何抵賴……皇上,要早做決斷啊。”

江心月隨著她的話愈加絕望。是啊,要早做決斷,這種事兒拖得越久對皇室聲譽越有害。

接下去皇後帶來了冰綃和菊香兩個。冰綃在皇帝麵前哭叫求饒,道自己不懂規矩,完全是啟祥宮內人人行事張狂,蓮德妃更是膽大妄為。

“江氏膽大,難怪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來。”皇後麵色不齒地道。她揚一揚眉看向江心月:“你還想抵賴到何時?真想進慎刑司受盡苦楚才肯招認嗎?不過無妨,冰綃已經招認了一切,再給菊香這丫頭上上刑,她也該招認了。”

“招認?”江心月目色凜然地刮向冰綃:“你都招了什麽?”

冰綃絲毫不懼地迎著她的目光,道:“娘娘,這……這都是實打實的罪過,您那天夜裏明麵上是去漪瀾殿,卻隻帶了我們最心腹的人去,您還命我們到了湖畔就守在四周,不要近前也要留心附近的人。

隻是麗妃的出現打亂了計劃而已。當時奴婢們還不知您的心思,否則,奴婢定會勸誡您的……”

江心月也不辯駁,隻是冷笑道:“我疏忽你了,竟然讓你有機會將那枚同心珮塞進我的屋裏。隻是不知你有什麽親眷在皇後手裏,令你賠上性命都要害本宮。”

“狂言。”皇後冷冷一聲,道:“那玉佩怎會是陷害?分明就是你的貼身之物。本宮已經查明,那玉上的雕紋是山東郡鄒城的花樣,江家祖籍不是就鄒城麽?”

“娘娘,您還是一貫地行事周密,這個圈套,萬無一失的。”江心月到了此地步,竟然不顧皇帝在場,也不顧皇後的身份了。

皇後恨她的張狂之態,她抬頭看向皇帝,正色道:“江氏淫亂後宮,又妄圖狡辯,請皇上立即誅之。”

皇帝卻是不肯應下。他隻是道:“事關重大,皇後。”

皇後麵色苦苦地搖一搖頭。事關重大,不可妄下定論?那這到底要拖到什麽時候?

她心裏的恨發作不得,隻能轉首對跪在地上的菊香道:“你這蹄子,今日晚上就預備著受刑吧。你真要庇護你這個淫亂無恥的主子麽?”

江心月也是苦苦一笑,她懶得計較皇後口中的侮辱了。菊香看向她,幾乎落淚:“主子,我們該怎麽辦啊……”

菊香進了慎刑司幾日,是做苦役舂米的,然再不順服的話就要上酷刑了。與她相好的寒統領本是受皇帝器重的人,他平白受牽連,早已丟了官職被送進宗人府。

江心月麵色淒淒,對菊香道:“菊香,你順服了吧。”

“主子!”菊香料不到她會這麽說。

“菊香,我是說真的。你招供吧,求你了。”

求你了?菊香的身子一震。

黃昏時江心月被帶了回去。啟祥宮的大殿很冷,玉紅與她靠在一塊兒坐著。貴喜進來道:“主子,咱們的炭火不夠了。”

“還能撐幾天?”江心月疲憊地抬眼問道。

“五天,不能再多了。”貴喜一點也未隱瞞。

江心月突地笑了,道:“五天足夠了。五天之後,我們要麽一起死,要麽一起活。”

玉紅和貴喜都覺著這話是臨死前的征兆一般。他們抱頭痛哭,呼號道:“娘娘,我們活不過五日了麽?”

江心月虛脫一般地倚在玉紅的脊背上,道:“也許嗬……”

殘酷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發生。第二日的時候,便有姑姑來勸服江心月道:“你還擰個什麽勁呐!你的掌事菊香什麽都招供了,你再撐下去也是枉然。”

玉紅幾個宮人都如天塌了一般,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泣道:“菊香姑姑怎會背棄主子呢!”

江心月不悲不喜,麵上麻木地仿佛是一個人形的木偶。她盯著那姑姑,一字一頓道:“冤枉。”

“你……”梁姑姑煩了,幹脆道:“皇後娘娘是想給你臉麵,才不草率定論,要你自己認罪。可是你再這麽下去,皇上會一直護著你麽?皇上寵你是一碼事,皇室顏麵是另一碼事。”

江心月突地嗤笑,道:“皇後娘娘早想將本宮推上刑架,然皇上不允,她沒有法子。你說得多好聽?給本宮臉麵?她分明是想做而做不得。梁姑姑,不是本宮張狂,皇上就是寵愛本宮,即便是皇後,又能如何?”

她說得一點沒錯,鄭昀睿很寵愛她。自從有了四皇子之後,宸嬪被棄,宮內再也無人及她隆寵。

而這一次,她本以為自己不可能翻身了,可皇上竟然為了她拖延時間。她覺得奇怪,這不是鄭昀睿此人能做出來的事,但姑且就認為是皇上寵她吧。

梁姑姑氣得滿麵漲紫,厲喝道:“你就等著死吧!我回頭就向皇後娘娘稟報,報你猖狂,到了這等地步還敢辱沒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