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憫郡王(2)

第九章 憫郡王(2)

“宸妃,眼下憫郡王病重,你還糾纏什麽宮規?”江心月朝宸妃蹙眉道。

“娘娘很久不曾掌宮權,怕是生疏了吧?”宸妃毫不退讓地回敬道:“您菩薩心腸,隻顧著憐憫,卻將宮規拋之腦後了吧。”

她分明是在炫耀她掌宮的權勢。江心月再看躺在嬤嬤懷裏,越發神誌不清的憫郡王,不由提高了聲色道:“宸妃,本宮位高於你,即使你掌宮權也不可頂撞本宮。來人,將憫郡王移至就近的衍慶宮主殿,再宣兒科的幾位太醫過來。”

江心月吩咐完,自有宮人上前行動。宸妃在側瞧著雖不滿,卻也實實不敢頂撞位高又隆寵的蓮德妃,隻好帶了幾分怒意與被拂臉麵的尷尬立在原地。

“戚貴嬪,勞煩借你的寢殿一用,你無異議吧?”江心月朝戚貴嬪斜斜飛去一眼道。

“自然無異議……”戚貴嬪低頭喏喏。

江心月微微頷首,目色中卻透了幾分淩厲,道:“你方才要取憫郡王的性命,實在大膽。”

戚貴嬪驚懼之下跪地道:“臣妾並不知曉……”

“你不知?”宸妃突地冷笑一聲,挑眉看著戚貴嬪道:“你是明知憫郡王的身份,卻故意想趁機殘害!憫郡王衣襟上是蘇繡金絲的工藝,你不認得麽?還以為他是個奴才?”

戚貴嬪不料宸妃會冤枉她,霎時慘白了麵色,手足慌亂。

她的是實話。方才,憫郡王一身汙泥,那點子露出的金絲若非眼力極好是絕觀察不到的。她當然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下了處死令。她方要辯駁,卻隻見宸妃微微一抬手,輕巧而散漫地道:“給本宮拖下去,押入慎刑司聽候發落。”

戚貴嬪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宸妃座下的宮人拖拽了下去。宸妃回頭望一眼江心月,頗嘲諷地一扯嘴角道:“蓮德妃娘娘心善,然戚氏這等人是萬萬不值得憐憫的。您真以為她的早產是遭了毒手?”

“什麽?難道她……”

“她那分明是自行催產!”宸妃麵色厭惡地道:“她謀奪帝位,為了與您的四皇子和皇後的三皇子相爭,連自己的骨肉都不顧。早產不僅能夠趕上九月二十一日追月長久的大吉日,且會博得皇上的疼惜,就如您中毒九死一生產下四皇子一樣。”

江心月聽完才覺驚駭。血濃於水,哪裏能夠為了權謀對親骨肉下毒手?早產後的五皇子羸弱不堪,時常病痛,她竟也忍得下心!

其實也是,皇後雖權勢強盛卻不至於有通天的本事,她失寵受冷,哪裏有閑暇去注意戚貴嬪。

江心月思及之前對戚貴嬪的憐憫,此時隻覺十分可笑。

她望向亭外的幾十名宮人,他們之中有她的人,有宸妃的宮人,也有跪在地上正求饒的戚貴嬪的宮人。她冷冷一笑,大聲道:“戚貴嬪是蓄意加害憫郡王,方才你們都看清楚了?”

宸妃和她自己的宮人們自然答道“看清楚了”,而戚貴嬪的宮人們卻低頭不語。此時,一個穿著碧色宮裝、看著模樣有些頭臉的宮女突地叩頭道:“稟蓮德妃娘娘,方才我家主子的確不知憫郡王的身份啊……”

“空口虛言,欺瞞上位。”江心月淡淡地撇著她,朝旁側一努嘴,道出兩個字:“杖斃。”

那宮女嚇得一個哆嗦,兩隻臂膀已經被人架了起來。她在一邊掙紮,江心月已經吩咐了下一個命令:“衍慶宮主位戚貴嬪有罪,你們這些奴才也脫不了幹係。”她著抬手一指那個擒住憫郡王的肥碩內監,道:“此人冒犯郡王,就地杖斃。其餘人趕到辛者庫裏去吧。”

她完,側首向宸妃道:“宸妃協理六宮,對本宮的處置無異議吧?”

“娘娘英明。”宸妃終於朝她真誠地笑了起來。

除掉戚貴嬪對二人都有利,這麽好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之後,哀嚎求饒聲不絕於耳,還夾雜著二人慘烈的呼痛聲。江心月則與宸妃一同帶著病重的憫郡王,朝衍慶宮行去。

江心月在路上朝宸妃冷笑:“宸妃掌宮之後,耳報神是越來越靈了。連戚貴嬪早產的事都能探聽到。”

“不敢當。”宸妃也是冷笑:“隻是娘娘您十月懷胎,對宮中事務生疏了。”

等二人到了衍慶宮,幾位太醫也都到了。眾人自是忙著看顧憫郡王。

在外殿,宸妃對江心月道:“蓮德妃娘娘不應憐憫戚貴嬪,更不應憐憫他。重華宮裏的惠妃多年不問世事,此時憫郡王怎會偷跑出來?她打著什麽算盤娘娘理當一清二楚。這憫郡王的發病表麵上看著下人,實則……當不是什麽危及性命的事。否則惠妃怎放心讓他出來。”

憫郡王在重華宮時,平日就常有發病,這些宸妃與江心月都是知曉的。要想拿捏準時機讓他在外頭發病也十分簡單,兩個嬤嬤必然知道該如何做。不過是一出簡單的苦肉計罷了。

“這些本宮當然清楚。”江心月眼中帶著怒意道:“惠妃如今也不安分了。可是你,宸妃,即使憫郡王的病並不危險,他一個三四歲的娃受病痛折磨也是可憐,你怎能不搭救?”

“即使是娃,那也是惠妃的骨血……”

江心月聞此更是憤然:“拓跋一族與姚家有嫌隙,然稚子無辜!你何必遷怒與他。如今惠妃的圈套我們已經疏於防範了,若不救治憫郡王,他躺在外頭發病更容易鬧到皇帝耳中!你隻為了私仇而厭惡他,何必如此呢?”

二人的話未完,裏麵已傳來嬤嬤們驚惶的聲音:“王爺,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趙大人,您怎能王爺凶多吉少呢?他怎會有事……”

江心月與宸妃對望一眼,均起身步入內殿。床榻之上的憫郡王半清醒半昏迷,仍時不時抽搐,然床榻前的幾位太醫和兩個嬤嬤均跪在地上。

那個姓趙的禦醫見了江心月二人,忙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抖著官袍顫聲道:“娘娘饒命,郡王病發凶猛,恐撐不了多久。微臣無能……”

宸妃卻倏地笑了,瞥一眼床榻上的人,道:“癡傻兒中常有患‘羊角風’的,憫郡王的症狀,本宮看著和‘羊角風’無異。這在民間是極常見的病症,根本不會致死,且如今憫郡王的抽搐少了些,神智也較之前清醒,應是病症減輕了,何來‘撐不了多久’?你是在哄騙本宮與蓮德妃娘娘,還是在詛咒於憫郡王?”

宸妃的一番口舌也算是淩厲而巧妙。趙禦醫聽了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宸妃卻是極嘲諷地笑道:“方才你抖袍子抖得好生奇怪,這一次你才是真的再發抖吧?”

而江心月見了他,卻比宸妃還要憤然。她厲聲喝道:“本宮明明吩咐了傳召張禦醫和幾位醫官來此,根本未傳召你!張禦醫呢?他在哪裏!”

江心月知趙禦醫是皇後的人手,而今日惠妃要演這出戲,定少不了皇後的推波助瀾。果然,果然,她的猜測沒有錯,皇後與惠妃聯手了。

趙禦醫在她腳邊,支支吾吾道:“張禦醫他今日鬧肚子……”

“他病得真是時候啊。”江心月冷冷道。

張禦醫並不是江心月的心腹,而是宸妃的人手。江心月最信任的人是齊院使,然而他卻是皇帝的心腹。沒法子,隻要選了張禦醫來。

此時兩個嬤嬤卻又發出一聲慘嚎,似乎是憫郡王又抽搐了下。她們極悲切地求道:“娘娘,求您通稟皇上吧,王爺此時境況危急,理當告知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