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殺機再現

第五十二章 殺機再現

她不等掌司大人開口,又接著道:“術子曾是奴婢最忠心的奴才,他如今在慶豐司做苦役,受苛待,奴婢不能坐視不理。”

她著,又將一張大額的銀票塞進了掌司姑姑手裏。那是一千兩。

本來,她不敢拿出這麽多的銀子,一個宮女哪來這麽多錢?平白地遭人懷疑,興許還會惹禍。要主子賞賜,上百兩是可能有的,但上千兩就難了。可是現在,她遇上了熟人,身份是徹底暴露了。

她已經無暇顧及之後的麻煩,眼下,要先過了掌司姑姑這一關。

銀子向來好使,而且幸運的是,慶豐司平日遠離內廷,和江心月無恩無仇,掌司姑姑受了大額的好處後,也鬆了口,點頭道:

“你是個懂事的丫頭。”

江心月舒了口氣,術子她是救下了,畢竟關照一個下等奴才,對掌司大人來隻是一句話的事兒,一句話換來一千多兩銀子,天下哪來這麽劃算的買賣?

兩位姑姑還有正事要處理,就一前一後地忙著走了。那位奉宸院的姑姑走時,留給江心月的是一個極冷冽的眼神。

江心月看著那神色,心裏驚了起來。一個可能慢慢地在她心中浮出水麵……

等她回到晗竹院,把艾葉交給英兒,嚴女史卻從屋裏出來,指著她道:

“你跟我進來。”

昨日殘留的雨水還積在花池裏,裏頭的白芍卻愈發地嬌豔。大雨過後,飽受摧殘的植株並未打蔫,而是愈發地繁茂,花木蟲鳥都添了許多的生機。

江心月依命進屋,後頭的英兒剛關上了門,嚴女史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她臉上。

“叫你去做正事,你還跑到內務府去了?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鑽空子?”

江心月咬唇跪下道:“奴婢知罪。”

被發現了,是誰這麽長的嘴與耳朵呢?她大著膽子再次開口道:“女史大人,奉宸院裏新來了一位大人吧?。”

嚴女史嘴角勾著笑:“你想的沒錯,正是那位新來的姑姑把消息捅給了我,道‘下等宮女離院隨意走動,理應重責”,讓我處置你呢!”她頓了頓又道:“是上頭剛派下來的典工大人。”

江心月一驚,典工是輔佐掌司大人的,品階在女史之上。她正兒八百地把“離院亂闖宮闈”的罪名給自己扣下來,若自己現在沒有嚴女史的這層關係,現在已經被亂棍打死了吧。

女史手底下的人犯錯,被典工大人抓現行,並親自下令要求處置,一般的女史為了逢迎上司,也為了檢討自己“管束不力”的過錯,定會嚴懲犯錯的宮人。況且典簿大人親口了要“重責”,這重責嘛,對於一個宮女來,就是打死。

梅貴嬪,她果然不會留這個危機在外頭。

嚴女史起身踱了兩步,笑道:“你為娘娘做事,我怎會不保你?這次的事兒也做得很好呢,禦膳房那兒沒有絲毫的懷疑。”

“謝女史大人庇佑……”江心月感激道。但是,她覷著嚴女史的神色,卻在其中發現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江心月自信十分擅長察言觀色,嚴女史眼中細微閃爍的,與表象不和的暗流轉瞬間就被掩飾下去,但江心月不會以為是她看錯了。

她下意識地低頭去看嚴女史袖口裏的手,沒錯,那手是緊繃著五指的,是殺人之前的狠厲和謊的緊張造成的。

她方才隻是沉浸在有嚴女史這個靠山幫她當災的歡欣中,卻有了一絲的不理智。她此時再次沉下心去,把整個事件抽絲剝繭——

她這次幹的事非同可,關係到兩位皇子。雖然她將那碗湯羹倒出了一半,又多兌了不少的水,若吃得不多也不會致死。可是,凶手用毒必定是厲害的毒,那樣的孩子,也會是很嚴重的傷害。不出所料,被當成擋箭牌的二皇子今晚就會有異樣,那時候皇帝就會查,縱然她在禦膳房沒有被發現,卻也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出現,到時候一層一層扒下來,事情敗露也不是沒有可能……

關鍵就在於,事關皇嗣,案子太大了,調查的力度也會非常大。

如果她是上官合子,她會怎麽做呢?當然是清理痕跡——清理一切和此事有關的人。

她一個最低賤,也是最直接接觸案子的人,會有什麽下場?

這麽想著,她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費盡心力得到上官合子的賞識,上刀山下火海地為她做事,到頭來,她不過換得了僅僅幾天的生機。

最後還是個死。

在這樣的生死徘徊之際,她不由地,再次想到了昀淳。她明白這個稱謂不是她有資格出的,不論是在身份上,還是在情分上。

她在晗竹院裏苦苦掙紮,王府那邊的消息,卻是棄置。王府在宮內的勢力,是可以幫到她的,但是,沒有人來幫她。

這一刻,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她被昀淳棄置了,此時她即將赴死,但是昀淳絲毫不知,也絲毫不會在乎。

如今你仍然不後悔麽,阿奴?

她無法回答了。

嚴女史沒發現她的沉思,隻聲色溫和地道:“我就賞你一頓板子,給典工大人交差了事。”著她朝外頭喚了一聲。

賞一頓板子?江心月冷笑,是想叫人下狠手把她打死吧。嚴女史和婧昭媛本來就存了殺她的心思,現在一個新來的典工大人從天而降,把現成的機會送給了嚴女史,她可真省事了。

可是,即便到了這個關頭,江心月仍不想放棄。她不可以,不可以栽在這裏,前頭還有好長的路等著她去走,她還要重回內廷,做回主子……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麽爛俗卻又經典的道理,她一直諳熟於心。

做人,尤其是謀事的人,實在應該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品質。

江心月今日的運氣也不算太差。她給婧昭媛做的第一件事是滅口春花,可是,那一件事,她卻有了意外的收獲,那是春花臨死前因不甘心而喊出來的話,被躲在門外等候她死亡的江心月盡收入耳中。

嚴女史屋裏奢侈的享用,她本來就懷疑。還有,她作為宮女,雖然身份低賤,可飯食實在是太差,經常有力氣的女子因為搶飯慢,最後日漸消瘦而死。

再後來,她發了作為下等宮人的月錢——隻有寥寥五十。

當春花這個人慢慢在江心月腦子裏浮起來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從驚慌變成了沉穩。

天不亡我,生路,我再次地抓到了。

她看著從門外進來的人,一側頭把目光盯在嚴女史身上,低低道:

“上次春花的事,奴婢得知了一些意外的東西,若奴婢猜的沒錯,正是那些東西,令春花送了命……。”

嚴女史聽了她這句絲毫不接上的話,先是一愣,而後臉上就有些慌了。她立刻令人退下,把身子逼近了江心月,挑眉厲聲道:

“你知道了就該憋在心裏,你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是我的下屬,還要指望著我的庇佑……”

江心月絲毫不懼與她的威勢,輕笑道:“女史大人真的會庇佑奴婢?不盡然吧。”

嚴女史的一張臉本來就生的很長,此時聽到麵前宮女的話,整個麵孔都沉沉地黯然下去,臉拉得比馬臉還長了。

她憤憤轉了身,一手扣在案幾上,其上依舊是金盞玉茶飄香,澄清透亮的茶湯微微晃動著,映出嚴女史的冰霜怒顏。

江心月不理會她的憤怒,接著淡淡道:“女史大人莫動氣。您貪圖金玉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後果。為了那些身外之物冒險,值得麽?”

嚴女史氣得牙根癢癢,她倏地轉頭,怒道:“你不過是一介宮女,也敢威脅我!你可知道我為何要用那麽毒的法子處死春花?就是因為她和你一樣,膽敢威脅與我!”

江心月又笑了:“女史大人此言差矣。我可不是普通的宮女,我是經曆過大風浪的人,哪會像春花一樣敗於你的手上?”她側臉朝著門外道:“我的膽子很大,也很喜歡玉石俱焚。我現在就……”

“不!不要!我應了你就是……”嚴女史終於服軟,她被春花發現了自己克扣底下人並貪贓的事之後,就假傳婧昭媛的令把春花滅口。可是,沒想到這個把柄被一個比春花厲害百倍的人抓到了。

江心月笑靨如花,徐步上前,雙手扶住了嚴女史:“女史大人,奴婢不過是想活下來而已,奴婢相信,典工大人還有娘娘那兒,您應該能應付的……”

“典工大人還好,可是昭媛娘娘她……不是好糊弄的。”

江心月搖頭道:“您曾經教誨與我,做事情不但要盡力,還要拚命。女史大人您是麽?”

嚴女史的麵容頓時變得比死人還晦暗。

可是她沒有法子。如果她貪贓的事兒捅出去,還是那麽大的金額,按宮規是死罪。而且,她若違抗江心月,保不準她還能把春花之死一並捅出去,反正江心月也是個死,那就按她的,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