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4月30日已

第57章 番外4月30日已

番外之祝奈(位麵一)

年少的時光於我,已經是模糊不清的了。我最深刻的印象,隻是那昏暗的燈光下我蜷縮在沙發上等候,可是等到天關破曉,我也誰都沒等來——空蕩蕩的大房子裏,永遠隻有我一個人。

後來我就厭倦了等待,我開始乖乖的在該睡覺的時候就上.chuang睡覺。反正誰都等不來,等待的姿勢又做給誰看呢,不過是自憐自歎。

我不怨恨我的父母,隻是覺得是我太傻。大概是因為那時我還小,所以總不肯直視事實。所以我就想,日後我若是當了父母,我是絕不會這麽對待我的孩子的,我會始終陪在他身邊,不讓他等,讓我在他一轉身的時候就能看到的地方。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還在上學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為日後做準備了。我知道小孩子是十分脆弱的,要好好照顧才行,因此早早的開始學習相關的知識。我想大學一畢業就要個孩子,早早向他證明,我是個好父親,是非常好的父親。

遇見李茜茜是個意外,我一開始沒打算和她有什麽關係的。她是考古係的,而且是單純為了愛好才學的,這就意外著除了她渾身的古典意味外,她還是個會不著家的人,就像我當初的父親。我應該和她沒有任何進展的,我不想讓我未來的孩子有個永遠奔波在外的母親。

沒錯,對我而言,談戀愛,結婚,都是為了能有一個孩子,有一個我會悉心照顧的孩子。所以我不考慮別的,我隻以我未來孩子的想法為重點來考慮。然而我想想,卻覺得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誘.惑,假如我孩子的母親總不在他身邊,那麽我不是更方便照顧我的孩子,讓他更加的依賴我嗎?

都說女性才能更好的照顧孩子,而幼小的孩子也往往會更加的依賴他們的母親。如果我真娶了個家庭主婦,那麽我還真的能在孩子眼裏獲得更高的地位嗎?這麽說,和李茜茜的結合,才是最好的。

我因此開始了對李茜茜猛烈的追求。我離異的父母不但給了我一副溫文爾雅可靠的麵孔,更給了我一筆不需要工作也可一生無憂的錢財,而李茜茜,雖然她心懷著踏遍所有古跡的夢想,卻仍然隻是個沒什麽情感經曆的小女孩兒,對我的追求毫無抵抗之力,特別是在我說我會支持她的事業,家庭由我照顧之後,她就幹脆的答應了。

我並不心虛。我們兩個的結合對我們彼此都很好。我會擁有一個屬於我的孩子,而她,能夠在這樣的職業下還擁有一個穩定的、不會幹涉她的家庭,那是由一個不需要她擔心的孩子、一個不會打擾到她的丈夫組成的,簡直是完美的家庭。

我們結婚的時候就說好了,我們先要個孩子讓我來照顧,這樣她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進行她的事業,我也可以對著孩子來思念她。當然,這些都是她信了的而我知道是假話的,真實的是我就是想要個孩子好讓我照顧而已。

我們很快就有了個孩子,我給他取名為祝空空。李茜茜說這個名字是不是不太好,我說,好的很,這樣的名字才能見證,我是怎麽讓我的兒子擁有一切的。

他必得到一切,那是我全心全意的愛chong和照顧,我將會把我的一切都奉獻給他。

李茜茜大概是生了孩子,也擁有了母性的柔情,甚至想多在家裏照顧他一年,等空空大些再去工作。那怎麽行!李茜茜現在就已經整日裏抱著空空不撒手了,我連抱一抱都在她的目光裏覺得我是外人。我隻好故作善解人意的挑起她對古跡的熱愛並對她保證我能照看好空空,李茜茜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一開始李茜茜還會每天給我打電話要聽空空的聲音,而隨著她工作的漸入佳境,電話也越來越少,而我也從不主動打給她。我突然有些討厭她了,我抱著空空想,雖然這樣最好,但是我卻忍不住替空空感到委屈。

後來我就忍不住和她離了婚,因為她在過年回家時非要帶著空空出去玩,當時我有事不能跟著去,結果後來李茜茜就打電話愧疚的說,空空不小心被她忘在了商場的等候室裏,結果受驚發燒送到醫院去了。那個時候我特別生氣,想起來我曾經就這樣被父母對待過。我堪稱殘酷得指責了她,無視她哀哭的神態,堅決和她離了婚。

我心裏想,這都是為了空空好。這樣的母親,不要也罷,要是一直是一家人關係,早晚還得被拖累呢。當然,其實我很高興,因為從現在,空空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空空因為這一場高燒,身體變得不好了,需要慢慢養著。那個時候他還剛會說話,每天虛弱的被我抱著晃來晃去,朝我報以依賴的微笑。他好了之後,就不再這樣了,他很有精力,不願意安靜的坐在我的旁邊讓我抱著,更愛跑來跑去,特別是喜歡到外麵玩耍,和他的小朋友們一起。

我感到了一種無法抵製的失落,也正是這種失落,使我著魔似的變成了世界上最惡毒的父親,每日裏享受在虛假的滿足裏。

可是這樣不行,我的胃口太大了,空空漸漸的不能滿足我。他太小了,身體又在長久的被糟踐中變得無法彌補。這是我的孩子,承載了我愛的心意,曾經發過誓說要好好照看,給他一切的孩子,縱使我治不好自己,我也不能看著他死去。

所以我想找另外一個人,一個身體強壯,可以代替空空讓我來享受照顧人快.感的。這最好是我的伴侶,有著人際關係簡單也不夠細心的特點,而溫易知,卻恰恰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當然,性別是有些問題的,不過比起來我將要在他身上實施的一切,這也算不了什麽,即使我要付出被他壓,當作女人一般的代價。他可不正是一個好男人麽,也正好對我有意思。

順理成章的,他就在我家裏住了下來,而我則日日注視著他的身體,一邊“照顧”著空空,一邊開始盤算著第一步該做什麽。我不能做的太過急躁,要不然他定會疑惑怎麽好好個人,一來我這裏來就生病了。

可就在我剛剛準備好計劃,打算拿一場小病來試探他的時候,他卻發現我對空空抱著是怎樣的想法。

我隻能苦笑,怎麽這個家夥明明看上去那麽粗心,甚至被我一勾.引都會失控的,卻在這方麵這麽細心呢?結果我隻能歇斯底裏卻又做徒勞功的看著他把空空送走,徒留我一個人。

住在監獄那幾年,我真是瘋的很哪。我被人打過,被人侮辱過,然而我隻是喃喃自語著空空的名字,像是空蕩的墳墓,隻有幽靈才能讓我在意。監獄的裏人的說,這樣的家夥怎麽不去精神病院呢?他不是犯下了虐童的罪過嗎?

不是的,我沒虐待他!我隻是,我隻是……我隻是想要照顧我的空空,我的孩子啊!

為什麽不真的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呢?該死的法律局限了我,至少我一定能從精神病院裏逃脫出去的。不過很快了,我出獄了,即使得到了那樣一條限令,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既然已經不能再照顧別人,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倒不如懲罰那個家夥,破壞了我的人生,總要付出些代價吧!

瞧他那驚愕的模樣,沒想到吧,我可以這樣幹脆的對他下手,剝奪掉他的生命。

很簡單呢,我從來沒有愛過他。

我愛著隻有,那種因為照顧人而從內心升起的快.感呐。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為贈送番外。

番外之柳奇致(位麵二)

為什麽……為什麽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呢?

我年少的時候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有很充足,很充足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對我來說,永遠不可解的問題,因為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和我日日能見的,最熟悉的人都不一樣。我上不了社交禮儀課,上不了察言觀色課,上不了微表情課……所有,所有的關於“人”這種課題的,我都上不了。

這些課程,卻恰恰是柳家子弟必須掌握的課程。

我是柳奇致,我和其他人不一樣。家族的大多數課程我上不了,更是沒辦法和人交往交流,我成了柳家的異類,一個類似恥辱的存在。

也幸好我是柳家家主的兒子,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內被毀滅。因為家族裏的人想知道我是什麽問題,以此來避免下一個柳奇致的誕生,也因為他們無法忍受我的出現,因此我被送到了研究院,在那裏進行了長達三年的研究。

我的基因被取出過,我的大腦被切片過,我的血液,成了常常會離開我體.內被裝到各色試管裏進行化驗,和我沒有關係的**,比起我不會流出的淚水,簡直是再廉價不過。他們並不顧忌我會受到什麽傷害,我隻是一個實驗品而已,在他們眼裏,隻是個沒有自主思想能力的肉塊,可以隨意由得他們進行各種試驗研究。隻不過,他們後來在我身上發現了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那時我終於從躺了三年,從還沒讓我站起來過的手術chuang上下來,第一次踏上了地麵。因為肢體的無力,我隻能酸軟的坐在椅子上。我接過那一遝實驗報告,看到了我的病因,因為我手的毫無握力,那厚厚一遝的資料,讓我的手一直在輕微的顫抖。我覺得我是很難過的,可是我也知道我的表情還是那樣。我沒有表情,我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實驗報告上說,我的天生情感匱乏和無法與人進行正常的交流,是因為基因鏈出現了錯誤,而也正是因為人體的平衡,為了彌補我有了相當強大的戰鬥能力,可謂是天生的機甲戰士。

因為基因的缺陷,我才變成這樣了嗎?心裏不知不覺呼出了一口氣,心想,這總算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啊,有錯的,該是生我的父母,給我錯誤基因的柳家吧,至少這樣,我是不欠他們的。

柳家的人過來了,對我說我以後的計劃,他說的語速很慢,可是……我還是聽不懂。

他說的對我來說太複雜了,到後來語速就加快了。我猜這大概是他不耐煩了,可是也不確定,因為我並不能辨認出來人的表情都有什麽含義。在我的眼睛裏,我看到的所有人,都隻有一種樣子,蒼白的,平板的,空洞的。

後來我用了很長時間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事實上我隻聽懂了他的一句話,因為剩下的那些話,都摻雜了太多例如關於家族榮譽,我的價值之類的。

我聽懂的那句話就是,我要好好學機甲,柳家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點點頭,說好。

後來我就去了綜翰大學,然後遇到了溫易知。又然後,在他晚上爬到我的chuang上時,我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的麵貌變了,不再是我習以為常看到那些,而是一下子有了顏色,變得生動起來,是能映到我眼睛裏的。

我仍然無法露出表情,也仍然讀不懂別人的表情,但是呆在溫易知的身邊,我會感覺很安心。他不會嘲笑我,不會去注意我每次的錯漏,也不會介意我無法正常表達我的感情,而他,還會在我想親近他之前,主動的來親近我。

我當然是想親近人的,隻可惜在我過去的嚐試裏,所有的人都無法理解我的意圖,而我也無法理解他們話語裏蘊含的意思,縱使我照著天網裏千百個的實例教學,也無法真做出來。

我想了想我曾經看過的書,然後想,我對溫易知,大概就是喜歡吧。

不隻是喜歡,書上說,這是一種讓人感到愉悅的情感。我以為世界上不會再有一種感覺,會讓我比喜歡溫易知更要舒適的了。我愛他,在他進.入我身體的時候,我會感覺到一種濃烈的被填.滿的感覺,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在知道我還能感覺到這些之後,我是不會讓溫易知離開我的。

比起溫易知,從來沒有給我任何感覺的柳家,算什麽呢?他們給了我活著的生命,也從研究我的身體得到了不少的利益,我也給他們做了很多事情,足以彌補我個人的存在了。

劍德自由聯盟被異獸攻擊了,從光腦連著的家族內部網裏我知道,是因為家族裏出了叛徒,隻是他們都還嚴守著這個秘密,不然讓其他家族知道了我們柳家是導致這場攻擊的罪魁禍首,那柳家的地位會一朝被顛覆的。

怪不得那個柳家的旁係,會突然在學校裏對我和溫易知說出那種話,不過他這種小角色,在家族發現之後,已經被處死了呢。

我被派到了現場,和溫易知一起。然後……

然後是什麽呢?我覺得我有好多事情沒有理解,隻記得溫易知在和我一起下墜。

他為什麽要跟著我過來呢?那下麵,不是死亡嗎?

我是隱隱高興的,我又一次明確了我的情緒。我想讓他走,也確實這麽說了,可是溫易知還是在陪著我。

我開心極了,然而也隻能扯動著嘴角微微一笑而已。溫易知是看不到的吧,好可惜,他說過想看我笑呢。

不過沒關係,他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我不知道他送給我,掛在我脖子上的東西有什麽用處,但是在它爆發出巨.大力量之後,我知道以我們現在無法自主移動的情況,也隻能跟著化為粉末而已。

到時候我們的身體會交纏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這才是永遠吧。

真好,溫易知,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番外之溫易道(位麵三)

共生獸到現在已有許多年曆史,然而人類卻仍然不知道共生獸是從何而生,什麽原理,又為什麽能夠被人類所利用,而他們也隻好奇過一瞬,也就作罷了。

仁瀾大陸沒有學者,這是人們公認的事實。想要探討真理的工作,總是要建立在衣食無憂的前提上,而在這片人類生存不易,居住的小島隨時有可能顛覆的世界上,讓他們失去了一切想要探究內在的心思,正如在更久遠的蠻荒時代,人們也隻關注什麽工具更好用更鋒利罷了。

這些朝不保夕的人類,唯一在乎的,隻有如何使用共生獸,如何讓共生獸發揮出更好的作用。他們隻關注這個。

所以人類也同樣不關注共生獸是怎麽想的,有什麽感受,畢竟在他們心裏,共生獸隻是工具一般的存在,而誰又會去在乎工具的想法呢?就算是很久以前的和平年代,他們也不會在乎手裏使用的電腦、手機等設備,都有什麽想法。樂不樂意讓他們隨意敲打。

可我就是共生獸。沒有溫易知之前,我沒有名字。有了他之後,我叫溫易道,我們之間的名字可以連起來叫做“知道”,即便這不是我樂意叫的名字。最一開始,我隻想擁有屬於我完全個人印記的名字。

共生獸和人類,不應該是被利用和利用的關係,我們之間應該是敵人,我是如此相信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麽來的,為什麽而來,為什麽偏偏要受製於人類,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我們依賴他們而活,否則隻是普通的獸類,沒有靈智的獸類。

當我被人用血孵化,從他的心口鑽出,我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關於共生獸的事情。沒被孵化之前,我也是有靈智的,不過人類不會知道,而我們也不會告訴他們。這不是為了維護我們一族的尊嚴和秘密,而是因為那過程太痛,說起時隻會激化我們的仇恨,我們又對付不了他們,所以我們寧願閉口不言,不告訴他們任何關於我們的事情,反正他們摸索了那麽多年,早就知道了該如何最大化的使用我們,不是嗎?

被孵化的時候,是多麽痛啊。也許身為低級共生獸,說不定會更好些呢,至少他們的神智微弱,在孵化的過程就會因為劇透而被衝擊的失去智慧,變成完全的再不知疼痛的東西。

而我,身為高級共生獸,在孵化的時候會隨著主人的心意而自動產生變化,不管是身體還是性格,不管是外在還是體內。對人類來說,有一件完全隨著他們心意而來的高級共生獸,是多麽好的事情,我的主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搶來我的,他需要一個不會背叛的性.奴。可是這對我們來說,正如我們原來是這種形狀,而人類卻給我們畫好了模版,打碎我們的棱角,拆散我們的骨骼,由著他們想法這裏割去一塊那裏補上一塊,最後出來一個他們想要的。

真是痛的要死啊!而更悲哀的是,當我承受著這樣的疼痛從卵裏孵化而出的時候,還要因為這完全不能讚同的契約,朝著我無比仇恨的主人露出忠誠屈膝的笑容,再即可按照他們的命令行.事,言不由衷的討好他。

我沒對我主人說過我心裏的想法,因為我知道他也是持著工具論的人,更是如果我說了,他隻會毀掉我。共生獸知道主人的很多事情,知道他們的真實想法,而我知道,我的主人,一直以為我隻是一種完全被他控製,沒有自己真實想法,所有表現出來的情緒,都是模擬出來的東西,可以隨著他使用。

我當然不是。他想讓我當一個沉默寡言,沒有什麽存在感的聽話的人,可我不是。我性子要偏激的很,特別是明白主人想要我變成的,其實隻是照著他心裏的一個影子做出來的。讓我變成另外一種就夠痛苦的,而我卻還是替身!這是多麽大的侮辱!

我那時擔心的是,如果他知道了我其實是有自主思想的,那他還能容忍的下我嗎?可是我還不想死,我就隻好照著主人的想法活在他身邊,讓他覺得有我是值得的。可是到了後來,這種想法卻變成了別的--如果他真知道了,那他還能毫無保留的相信我嗎?在我麵前露出他的一切,不對我遮掩。

我隻能偽裝成完全按他心意行動的物體,我做的非常好,非常完美,讓他能夠十分放心的使用我。然而我漸漸的堅持不下去了。一切的違背本性,還有我那心裏隱隱的想法,都壓垮了我。當我的主人看到完全按照他心裏的影子來表現的我,想到的不是我的優點,不是他的滿意,而是他心裏的影子吧。

我還記得我最一開始變成的是小孩子,可以憑靠著小孩子的相貌坐在他的腿上。而現在,我和他相貌一樣,身體一樣,卻可以和他有那麽深的羈絆。我知道,共生獸裏會和主人有這種關係的極少極少,也隻有主人這樣的人,才會一開始就把我這個高級共生獸定位於生活上的用途。可是既然已經開了一個理所當然同chuang共枕的局,我又有什麽理由不去更近一步呢?

我想在他心裏成為獨一無二的,值得珍惜的,哪怕隻有一點,這就是我的願望。

所以,我悄悄的做了一點小試探,想看看主人對我真正的性格有何想法。我變得不那麽遵守我的模版,我按照我的性子變得活潑不聽指揮一些,也沒那麽喏喏的聽話。

我的主人果真動怒了,不過好在,在我熟知他的小缺點知道我對他的用處而把握住了底線,又和他說了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話之後,主人也容忍了。

我對他坦誠又嘶喊著,在那樣一種以為他馬上要拋棄我的情緒擠壓下,我大聲的喊出了我的想法。我說我是活的,說我當然有自己的想法。喊完了我都被我自己嚇住了,我竟然這樣大膽!好在,我的這一番舉動,不是做徒勞功的。

主人原本就不是性格太斤斤計較的人,而我又對他的性格了解的很透徹,有這樣的結果也不足為奇,但是,我還是開心的渾身發抖呢。

我已經不關心我好像是突如其來還是說潛移默化的,對他的感情變化了。既然我的主人已經把我當作真正的,有著獨立人格的人來看待,那麽共生獸和人類之間的關係,對我來說也沒那麽重要了。

我的生命係於主人一身,他死,我死,這樣不是很好嗎?

番外之宮渡(位麵四)

有多少年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我已經忘記了。不是忘記有多長時間,而是我連第一次被稱呼我名字的時候,我都已經忘記。

不,真的有人曾經叫過我的名字嗎?至少沒有當著我的麵念出。父皇母妃叫我渡兒,下人叫我七皇子或主子,我的名字的意義,隻是幹擺在紙麵上用的,放在給後人看的史書的。

然而,若真要有人敢直呼我的名字,我反而會動怒吧。我猜我的三哥,激=烈的想和我爭搶皇帝位置的三哥,私下來叫我說不定就說什麽“宮渡那小兒”,正如我愛叫他“宮辰那藏奸的”。父皇甚愛我,想把皇位交給我,而我本來可以身心舒爽的等著做一個好皇帝,卻偏偏有他這個不識相的敢阻攔在我的路上,何必呢,他早晚要失敗的,我可不是會除了囂張跋扈外什麽都不做的。

所以我對他那一派的溫相敢把他的兒子給我當伴讀這件事很生氣。

不對,溫易知是我的伴讀嗎?怎麽我突然覺得記憶都混淆的不成樣子,好像那個人不是我曾經拘在身邊不放手,結果反而殺了我的前伴讀,而是另外一個和我平平穩穩把日子過下去的前太醫呢?

人死了之後,記性就會差的這麽大,連導致我死亡的家夥都會弄模糊嗎?雖然還覺得他好像是陪著我老死的呢。

沒錯,我現在已經死了,這也是我不再自稱“朕”的原因。我活著時候是人間帝王,統領著我的國家裏的一切,然而我卻很有自知之明,當我在死者的國度裏,能壓過我的有老鬼有鬼吏有閻王等等,我算不得什麽。

我現在隻疑惑一件事,難道人死之後,記憶力就會變得這麽脆弱而難以捉mo嗎?但凡關乎溫易知的存在,我似乎都像是兩個人一樣,有著兩套完全不同的記憶。

眼前的黑幕緩緩褪去。我對生前的記憶隻停留在我死前閉上的眼睛,除了這一點是相同外,我是怎麽死的,死時的心情是什麽,我都充斥著茫然。我剛來到這個死者的世界時,我隻看到一片漆黑,有意思的是我卻不受這片黑暗的影響,照樣能夠看清楚前麵有什麽,然而前麵也隻有許多和我類似的,神情茫然的鬼魂罷了,有的身形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飄散,有的身形若隱若現,分不清他都站在那裏。

而黑幕褪去之後,雖然還是昏暗的調子,我的視野卻開闊了許多——這正是人活著時所能對地下世界的最完美體現。一座奈何橋,一人賣孟婆湯。

奈何橋在我前麵幾步的距離,有不間斷的人群從上麵走過,然後神情麻木的從掛著慈祥笑意的孟婆那裏接過一碗孟婆湯,忘記一切的從橋頭上跳下去。他們這就是忘記一切,要開始新的人生了嗎?

可是我還不想忘記。雖然我現在腦海裏有兩種記憶在打轉,讓我頗覺惱火,因為這種不可掌控。然而我的兩種記憶裏都有溫易知的存在,不管是好的壞的。我不想忘記他。

可是一種拉力卻牽扯著我身不由己的往前走,我的腳步是竭力倒退的,可是我的身體卻確確實實的在前進。奈何橋很長,也有很多人在排隊,也許輪到我會在排了好久之後的事情,然後忘記一切的惶恐,卻已經從我現在每刻都在挪動的微小距離中,瘋狂的襲擊了我。

不知是否是錯覺,站到這橋之上,我的記憶變得更加清晰,卻是兩套記憶一起清晰,結果反弄得我更混淆了。

一步。我被不知名的力量拖動的走了一步。

“溫侍讀,你就用這種態度來對待一個皇子的嗎?”

“七皇子,我覺得我的態度很好呀?您瞧,我從來不在上書房給您惹麻煩呢!”

“怎麽還沒惹麻煩!你說說,我這是第幾次給你補作業!我寫的手都快斷了好嗎?”

“咦?那我給七皇子您吹吹吧。呼,痛痛飛飛!”

兩步。又有人喝完了湯跳到了忘憂川中,露出的空檔很快被前進的人群補上。

“溫太醫,治不好的下場你可知道?可不僅僅是一個死字了得哦。”

“臣反正孤家寡人,孑然一身,自當竭力治療皇上。”

“大膽,你在威脅朕?”

“皇上何出此言?朕明明一片忠心,恨不得剖開心腔讓您看看臣的心意呢。”

三步。我,我不要忘記啊!

“你,你有沒有怨恨朕?”

“皇上說的哪裏話,我哪裏會怨恨您呢。”

“即使朕斬你滿門,又把你變成太監?”

“那也隻是命罷了。”

四步。已經能遠遠聞到孟婆湯的香味,飄飄渺渺。

“呼……這就是你的說的治病方法?你把朕當愚人,就這樣肆意捉弄嗎?”

“臣字字句句都是真話呢,皇上您為萬名之主,臣隻有為了您好的份的,哪裏敢欺騙您呢?”

五步。不是隻有五步嗎?為什麽會離橋頭那般近?後退啊,後退啊!你這不聽話的腿!

“您momo看,這個是什麽東西?”

“你,你!”

原來你一直在愚弄我嗎?看我驚慌失措和內疚,看戲看的很好玩吧!

六步。原來奈何橋上也有縮尺成寸的法術嗎?要不然,為什麽剛才還離的很遠,現在卻已經到眼前了呢?

“你和我說實話,那種方法是真的治療用的嗎?”

“要不然皇上以為呢?”

“我可不敢說,你呀,一直就這麽個精明樣,說話總是沒點真實的,誰知道你是怎麽聰明到能把朕玩弄到鼓掌的呢?”

“都這個時候了,說這些還有意思嗎?皇上,誰吧,我陪著你。”

七步。孟婆已經端起了一碗孟婆湯,而我的手正不受控製的接過。

不論是那個記憶,哪個人生,溫易知,你對我說過一句真話嗎?怎麽覺得,你一直在騙我呐。

湯入口,是苦澀的味道。

你叫了我那麽多聲皇上,雖然從來沒有恭敬之意。可是,現在突然很想聽你叫我一聲名字,叫我“宮渡”啊。

為什麽你沒和我一起來呢?我們……最後不是一起睡覺的嗎?真是一句真話都沒有,說好的陪著我呢?騙子!

湯喝完,碗從我手裏掉下。我剛才在想什麽呢?我,我又是誰呢?

波光粼粼的河水從我腳踏著的橋下流過,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彼之歸宿。”一個聲音從我心裏升起。

我的歸宿嗎?那麽,就跳下去吧。

番外之冷承(位麵五)

我對溫易知覬覦已久,可不單單是從現在開始的,即使到現在,我也沒看到一絲的可能性。要說最一開始的淵源,還得說是那時初遇,他問我,願不願意加入龍組,用帶著蠱惑性的神情,對我描述著加入龍組的好處,而我完全沒有關注那些虛無的前景,我隻是注視著他張張合合的嘴唇,心想,隻要是這張嘴唇開合說出的話,那對我說什麽,我都會答應的。

那個時候溫易知把我當作他掌握龍組所需要的重要棋子,在他心裏有著很重的作用。我當時心裏嘿嘿,想這是多麽一個好的起點啊。可惜的是,到後來他也沒對我有那種想法。

即使那個時候溫易知還沒身體虛弱,還是ding尖的S級精神係異能者,不懼寒冷,也不怕我還鋒芒畢露的寒氣。

溫易知拒絕了我的暗中示好,大概也是因為我做的有些含蓄。在他有需要的時候,會在任務閑暇裏去夜店找個目標打發下時光,而我那個時候總是會自虐似的跟著溫易知到處走,像個癡漢似的,不過總是會被溫易知甩掉。我倒是想毛遂自薦哪,隻是我知道即使這樣也沒用。那時我已經準備,用大把的時間讓他習慣我,自然而然的,說不定就有出路了呢?

我那時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他是不是覺得我的感情太過熾=熱了些,不好消受呢?感情是兩方麵的事情,他又不是個感情騙子,或許隻當我是一片少年情懷,冷淡上兩年,也就消退了,所以並沒當真吧。不過後來我就知道了其中一個原因了——溫易知喜歡熱的東西,即使不怕冷,也不會願意和我上同一張chuang的,何況那個時候我還隻是B級異能者,氣勢不能很好的收斂起來,他一定是不想抱著個冷冰冰的東西入眠吧。

因此他總是對著我帶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是覺得“辦公室戀愛”沒意思嗎?雖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但萬一他覺得工作要和私人感情分開呢?所以我很討厭他收養的那個弟=弟,那個叫溫然的小鬼,總是名正言順的跑到他身邊找他要抱抱。

所以以我這樣倔強頑固的性子,後來會導致那樣的事情,也並不多麽的出人意料吧。

溫易知的受傷,就是壓倒我的最後一棵稻草。

我不隻隻是在心疼他。異能的近似消失,身體情況的下降,還有他衰弱的臉色,這些都不隻隻是我傷心的理由。我最關注的是,因為他身體的脆弱而受不得寒氣,因此而抵觸我的靠近,即使他為了麵子問題不會明著表示,卻會暗暗的想讓自己離我更遠些。

我果真是個自私的人。我這樣對我自己說,我猜溫易知肯定也是這樣想我的,因為我愣是死死巴著他不放,讓他隻好說,離我遠一點,對,再離我遠一點。還有那個從我身體裏誕生出的人格,也是這樣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

那個人格對我說,你真是廢物,懦夫,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交給他好了。我說好啊,你來給我辦吧,隻要……隻要溫易知成為我的。

我沒法再否認我的自私。自私就自私吧,得不到回應的愛不就是這麽回事。溫易知不喜歡我,可是我也沒辦法主動退讓。他該是在心裏叫我冰塊,死扒著人不放的變=態,但隻要他一日沒有直接對我說,我看到你就夠了,你能不能滾遠點,那我就要繼續扒著他不放,要不憑什麽我什麽都沒得到,導致我這般苦惱的人,卻什麽都沒受影響?

對於溫易知來說,我隻是他的同伴,很重要的同伴。我喜歡“很重要”,卻不喜歡“同伴”。我是為了他才加入異能組的,以前我不在乎這身異能,現在卻覺得,能夠成為一個接近的橋梁,真是好極了……當然,如果我不是冰係異能者,就更好了。

那樣,溫易知一定能喜歡我吧。

我是冰係的,這大概和我的性子有關,冷冰冰的像是要把我的感情都抽走了。我對我的親人沒有感覺,對這個國家也沒有感覺,實際上,如果不是遇到溫易知,我大概這輩子都不知道我還能有這樣熾=熱的感情,簡直要燒幹了的我的身體,隻存留下對他的渴望。我隻能在他麵前才像個有正常感情的人。

可是這樣的我卻做不了什麽,因為我沒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去妄想我還能和溫易知有什麽關係了。我做不到,隻要我一日還是冰係異能者,我就和溫易知之間絕無一絲可能。

正因為我知道如今的情況已沒有我還存留希望的餘地,所以當我試圖想修煉火係異能卻修煉出岔子的時候,即使我本來可以挽回的,卻還是任憑那個猖狂大笑的人格,從我體=內誕生,甚至交出了我的身體,而這個人格,這個我修煉出來的附加品,一個和我共享身體,卻比我果決多了的人格,卻幹脆的替我做了決定。

當我變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人,有著開朗的性子,有著溫暖的身體,溫易知他,肯定會喜歡我吧?

我是這樣想的,即使被那個人格奚落著,也沒有阻止他的計劃,隻在他需要我出現的時候才出現。

但是我卻沒有想到我最後一次,以我的本來麵貌麵對溫易知卻是這樣的場景。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我覺得我並不太悲傷。計劃失敗了又有什麽要緊?現在這個並不重要。我沒得到他,可他也沒被其他人得到,而且,我至少還從他那裏得到了幾個擁抱,幾個夜晚。我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可是所有的情感卻沸騰了。我知道我要死了,可是我更知道,溫易知也活不了。

他能死在我身邊啊,我們是一起的啊!我單單為這樣的事實而高興。

我不悔。

番外之衛書(位麵六)

如果我說我是喪屍,你會相信嗎?

當我穿著大衣長褲,頭裹在大衣的帽子裏,手指蜷縮在袖子中,微微地低著頭,你一定以為我人畜無害。當你站在我麵前要問我話,問我為什麽要攔在你前麵,而我用裹在袖子裏的手指朝著我沒露出來的唇部一指一邊搖頭,你一定會滿是同情,啊,原來是個啞巴呢,怪不得要這樣自卑的把全身都包裹住。

這時如果有人對你說,說這樣的我是喪屍,你一定會說不要開玩笑了,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喪屍呢?

你會想,哪有喪屍會齊整的穿著人類的衣服,站在人類麵前也沒有顯示出激動嗜血的模樣,還能聽懂你的話,並且能夠朝你搖搖頭呢?

可惜的是,我還就真是喪屍。

假如我摘下帽子,露出我青灰色的臉龐,毫無瞳孔隻是一片白的眼白和我唇間的獠牙,蜷縮的手指從袖子中伸出來,讓你看看我尖利彎曲青灰的長指甲,你一定會大驚失色,在踉蹌的尖叫和後退中,你一定會想,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會微微搖頭讓人心生憐惜的,還真是喪屍呢?喪屍竟然已經進化到了這種地步嗎?

假如能夠這樣捕獵,一定會省事很多吧,利用人類的不提防,然後順勢抓住這樣一個天真到可愛地步的人類,生撕他的*,飲盡他的鮮血,用最小的力氣來達到填飽肚子的目的,一定會是能夠讓我愉悅的事情吧。我們喪屍,可也是會利用計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單單靠蠻力來解決一切的呢。

可惜的是,這隻是假如,在我腦子裏幻想了千百遍的畫麵,也隻能是假如。我可惜的用我聲帶wei縮因此隻能發出嗚咽的喉嚨歎息一聲,繼續從溫易知手裏吸食著他灌給我的精神力--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夠用來填飽肚子的東西。

這樣的生活要比我以前過的慘多了。我剛變成喪屍時候的記憶我都快忘記了,但是我知道我還沒有吃過人肉。喪屍都是吃人的,可惜我還沒吃過,我一定是喪屍裏的異類,可是,誰讓我是溫易知的喪屍呢?

作為喪屍裏的異類,我倒是吃過喪屍。喪屍的肉也不錯,雖然聞起來毫無食欲也無誘=惑,但是在溫易知的逼迫下我真吃了,又發現還不錯,至少能填=滿肚子,幻想吃進去的其實是活人的肉,也可以給我帶來一些滿足感。

對於喪屍來說,有東西可以填進去,可以享受那種一口口撕咬並且進行吞咽的感覺,就已經是美味了。哦,不要問我吞下去的東西都到了那裏,有沒有消化,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學者型的喪屍,我隻是溫易知的喪屍。

所以現在我隻能依靠溫易知的精神力來填飽肚子,即使它可以增進我的智慧和能力,但是那種虛無的,喉嚨處沒有東西經過的感覺,怎麽能夠抵得上有實在的東西經過而引起的那種飽腹感呢?如果這是別人這般對我,我非得生氣不可,這不是虐待喪屍嗎?可惜這是溫易知,而卻是溫易知的喪屍。

不過其實我也沒有那麽不滿,畢竟和不能吃東西而交換的代價,是我能夠和溫易知獨自住在一個沒有喪屍也沒有人類的地方。哦,我差點就把衛硯忘記了,不過嘛,也沒有關係,這個對我沒有任何幹涉之力的人類。

沒有人類,我就不擔心還會有人類讓溫易知感興趣,而沒有喪屍,我就不擔心還有哪個喪屍會取代我在溫易知那裏的地位了。我是溫易知的喪屍,自然,溫易知不會隻養我一個,可是如果他養了別人,就不單單隻有我可以自稱為“溫易知的喪屍”了,我想成為溫易知獨一無二的喪屍,誰也不能取代,這樣才是最好的。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叫溫易知“主人”的。他對著我說話的時候,總是會這樣自稱,可是“主人”不是獨一無二,不會錯認的稱呼,溫易知才是,就像我特別重視“衛書”這個稱呼一樣。

主人說衛書是我還活著,還沒有變成喪屍時的名字。我很喜歡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和“溫易知的喪屍”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隻要說了,就知道指的是我了。我喜歡被溫易知叫做衛書,就像是我喜歡在心裏叫他溫易知。

不過若是溫易知知道了我在心裏這麽叫,他肯定會很生氣的吧,不過幸好我沒法說話,隻會使用嗚嗚咽咽嘶吼的喪屍語,所以不用擔心我不小心說漏嘴。

溫易知有的時候好像不太喜歡我,據我用我逐漸增長的智商推斷,似乎是我還是人的時候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不過我雖然很生氣還身為人的那個我竟然敢做出這樣讓他生氣的事情,但是對於溫易知沒有扔下我,而是使我身為溫易知的喪屍存在下去,心裏卻很是欣喜。溫易知一定還是在乎我的吧,一定是這樣。

我身為人的時候到底做了什麽呢?隨著我智商的慢慢增長,我一直在努力的回憶著這個事情。我不知道我現在有多聰明,也沒告訴過主人我還一直在進化。我知道主人喜歡我懵懵懂懂的喪屍模樣,能夠聽懂他簡單的話、遵從他簡單的指令就好,要是我變聰明了他一定會嫌棄我的,畢竟喪屍還是要有喪屍的樣子嘛,所以我一直表現出了小孩智商水平的樣子,讓溫易知一直很放心。

有一天溫易知又給我灌精神力的時候,我再一次升級了,這次我得到了身為人時的記憶。不過我和以前的衛書可沒關係,因此堪稱好奇心十足的翻閱著他的記憶。

嗯,和溫易知同=居時的不甘情願,之後的略帶依靠,原來那個時候“他”存著是這種心思啊。然後是……

哈,多可笑,果然是從身到心都脆弱無比的人類呢,當然溫易知除外,他可不是普通的人類能比的。

因為以為溫易知死了,所以想去找他哥哥衛硯嗎?食物則是以防萬一節省下來的儲備糧?以我身為喪屍的目光看簡直邏輯都想不通嘛,自作主張自以為是,我毫無顧忌的把那個家夥批判了一通。就是因為這個家夥,導致了溫易知有的時候不喜歡我,不過如果他不這樣做,好像也沒有我的存在?

畢竟我是踏著他的屍體,接管著他的過去才出現的嘛,這樣看來,我應該感謝他?

我沒打算去告訴溫易知我知道了過去,這樣無濟於事。反正在這個地方隻有我和溫易知,隻要把那個衛硯忽視掉。有一輩子的時間,溫易知總會把“有時候不喜歡我”,從他的思維裏剖掉的吧?

而我也不會隻等待著,當然會用自己的努力來爭取了。我可是,溫易知的喪屍哪!

番外之位子琪(位麵七)

誠惶誠恐,誠惶,誠恐。

這四個字,大概是我一生真實的寫照。

而最悲哀的是,到我死時,我都沒有足夠的判斷力,來證明我是錯的還是對的,正如當所有人都說,我是得了冒充者綜合症,我在許多判斷上是錯的時,我卻仍然不敢相信他們。

不,或者該是說,我是逼著我自己不相信他們,而完全相信自己的吧。要不然,我算是什麽?而我之前做的事情,又算什麽?我豈不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一步錯,步步錯,將錯就錯,說的也還是我。

第一次認識溫易知,並不是我告訴他的說是在慈善晚會上那一側頭的迷戀。那時他隻是個小明星,縱使有著很大的潛力,卻仍然還沒完全發揮出來,而我呢,位家的勢力我早已經接受,我不是新秀,而是在商場上打拚多年,沒有人敢說我是靠著祖輩的繼承立足的,都道我是位家這三代來最好的繼承者。

我坦然的接受了他們的誇讚,豪不心虛。我就是這樣的人,沒必要說什麽“承認承認”、“客氣客氣”之類的話。我爺爺曾經說我太硬,不管是性格還是處事,叫我放軟一點,說這樣我才能走的更遠一些。那時我聽著不以為然,硬一點又怎麽著?我沒必要討好其他人,更沒必要彎下我的麵子,隻是為了客套。

那時我的不以為然讓我爺爺隻是歎了一口氣,卻沒再管。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他大概是這麽想的,不過我卻不知道,到了後來,我卻徹底為那人軟下了,不管是臉還是身體,都軟下的徹底。可是,我也同樣不知道,硬有硬的不好,軟也有軟的不好,就是因為我太軟了,放低了自己,失去了平常心,於是……

於是你們都知道了,我失去了他。

我認識溫易知其實是在更早的時候。慈善晚會我看著他的側頭呆愣了片刻,卻不是我第一次這樣表現。我們當時的地位天差地別,自然不會有坐在一起的席位。沒錯,我坐在他旁邊,是我刻意安排的,而我也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甚至想自我導演一場英雄救美,讓那些敢打他主意的人都知道些厲害。但是當我一坐在他身邊,我就打消了這一想法。幫他解決一切,是我應該做的事情,而拿出來朝他邀功,無疑會把我們的關係打上量價的標簽。

雖然我還是包=養了他。這樣的好處是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在他身邊,替他安排一切,接受他的親吻和擁抱,而壞處是,我們之間的關係像是結成了契約,一碼歸一碼,談起感情卻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有足夠的耐心,但那前提是我已經得到他了,在沒得到他之前,我一點都等不及。

我已經很老了,身體很老,心也很老,但我還是賴活著。我還在等他,卻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或者,會來的是哪一個,又是不是他。

你瞧,我真的已經很老了。我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誰,不過我年輕的時候也沒有分清過。大概是那時就已經老了。

我老的很徹底,我的記憶混淆,有時一個場景翻來覆去的想,有的時候怎麽都記不起。我之前還在想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麵,可是我反反覆覆回想起,卻終於忘記了說。

但是說出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我釀成的苦果是我自己要嚐的。我比那些因為誤會而失去戀人的人要悲慘的多,我永遠都不知道我的判斷是否還是正確的,也不知道誤會到底是不是誤會。有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夠悲慘的,我的理智和感情是分開的,可是和人家的不同,人家理智的夠理智的,感情是夠感情的,可我呢……

我理智上不相信他是他,我感情上卻相信。於是你們都知道了,我最後麵對了什麽樣的後果。

哦,該說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了。那個第一次真的很糗,也不浪漫。那時我還是硬得要死的性格,那天下了大雨又汽車拋錨,我渾身的衣服都在大雨裏淋濕了,衣服上沾滿了泥點。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這麽狼狽,而後來的狼狽也不少,卻都是因為他而起。

真的狼狽極了,我連躲在車裏都不行,因為我手機也跟著沒電了,我得下來去找人借個手機讓我家裏的人來接我。那時他還不是演員,還在開著他的咖啡廳。我尷尬的進去問他借電話,不敢看向玻璃上我頭發都軟趴趴的貼著頭皮的糟糕樣子。

然後我就一見鍾情了,實在是因為他低著頭擦拭著咖啡機的模樣讓人太過於怦然心動了,十足十的專注,十足十的深情,正如我後來對他說的那樣,說愛上了他一側頭的弧度--不管他低頭還是側頭,都美極了。我對他說的,隻是悄悄的把時間提前了一些,因為我那時太狼狽了,和後來出現在他麵前的樣子是兩個極端,我不好意思去問他,你還記得那個下著大雨來找你借電話的男人嗎?

後來好歹我們之間走上了正規,也開始了讓我難以預料的變化。

後來的事情我不願意再想起。我這一生遭受過兩次重大的打擊,一次我隔著玻璃看躺在病chuang上的他,一次我被他敲暈在那樣一個日子裏。而這之後的日子,對我來說是真正的噩夢,我不願意想起,可是偏偏腦子裏老是在循環播放。

心理醫生說,是我太不自信了。我知道了,是我太軟了。可是,我的感官仍然在欺騙我,我沉=淪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認知裏,這讓我變得心力憔悴,迅速衰老,又無力反抗。

你大概不想知道我後來變成了什麽樣子,反正都是我咎由自取,不必再說。

我隻知道,我一直在等他,等到我再也支撐不住,我都相信我早晚有一天還能見到他,再在他口裏得到答案。

這一次我決定當我再問他,“你是溫易知嗎?”時,他給我肯定回答的時候,我要堅決的相信他,我發誓。

……但是啊,我這一輩子到最後,都沒有等到他。

番外之伊路森(位麵八)

從那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就徹底崩毀了。

從我伸出手來握住我的魔杖,念著我熟稔在心的咒語,明明做的是消滅眼前敵人的事,卻是親自把災禍攬到了我懷裏。

當時我滿不在乎,直到後來災禍在我身上產生後果,我才發現這個事實。當我在悔恨中譴責自己都對我扭曲的感官無濟於事時,我就把絕望遷怒到了我的同伴身上。

我恨狡猾的人類並不動手,我恨自大的巨龍作壁上觀,我恨矮人隻顧著喝酒和嘿嘿笑,我恨獸人說這種類型我最擅長。二百年前歡送我們一行五個人去解決大陸結界漏洞的人們大概永遠也無法想到,這由不同的五個種族組成的隊伍其實有著很大的矛盾,隻是麵上融洽罷了,導致在麵對塔爾克小惡魔的時候,竟然隻有我動的手。

我當然更恨我自己不夠機警,也恨自己在族內學習的時候以為惡魔永遠不會遇到而沒有認真學習相關辨識的課程。可是恨來恨去又有什麽用呢?不如自己堅強起來——假如精靈女神現身,也隻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我確實試圖堅強的,隻是這過程太過漫長,太過太過漫長,漫長到了我剛想佯作無事的度過我所有的生命,卻遇到了一個逼得我不得不坦誠的把舊事說出來的人。

我遇到的詛咒並不是立時就發出的。我還記得當我發出的魔法擊中了那個小惡魔,它用著不詳而我不在意的眼光瞪了我一眼,隨即屍體迅速風化,然後我收起我的魔法杖,繼續前行。那幾天晚上我隻覺得身體有些異樣,卻沒有仔細觀察過,誰閑得沒事會去仔細察看自己的身體呢?

直到我們已經到了最後一站,戈美大陸和魔界的結界分割點,在我們和那些因為要保護結界漏洞而被困住不能自由行動的惡魔戰鬥起來。

我中的詛咒因為受到了魔性的吸引,開始悄無聲息的在我身上蔓延,我漸漸發現我握著魔法杖的手竟然慢慢開始消失,先是從指尖褪去肌膚該有的顏色和存在,然後是手背,手臂。我驚慌不已,卻因為戰況太急隻能佯作鎮定,而最大能安撫我的,卻是我的魔法杖一直沒有從我消失的手中掉下去。

起初我隻以為我是中了幻術,所以隻給自己施加了幾層精神魔法試圖破解。然而沒用,戰況又太激烈,我不得不繼續戰鬥著,即使我已經可以感覺到兩隻手臂都已消失,而這種感覺還在向深蔓延。

戰鬥結束之後,我趕緊去看自己,發現自己的身體又恢複了原樣,我以為是施展幻術的惡魔已經被我們消滅了,心裏大大的鬆了口氣,畢竟身體的一部分消失在自己眼前,這情景太過駭人了些。我和我貌合神離的同伴,開始了回程的道路。

然而這隻是個開始。第一個露營的夜晚,在照明魔法的光下我看著我的指尖又一次消失,此時我隻慶幸因為精靈的潔癖,我是自己住一個帳篷的,並沒有其他人能夠知道。我當時心裏想了很多,第一先想起來的,卻是我不能讓我的同伴知道。

既然戈美大陸的結界已經補上,那麽現在各族又到了不用團結一致的局麵了,同時利益也會重新的劃分。我知道如果我的同伴知道了我現在的情況會有什麽後果,他們會給我扣上一個大帽子,說什麽我感染上了詛咒,這種詛咒會繼續傳染,或者直接說我入魔了,再也挽救不了,趁機從精靈族手中奪得利益。然後是什麽還用想嗎?我一定活不到回去。

我隻好瞎編了一個借口,在他們隱含疑惑和刺探的眼神先一步離去。

後來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故事裏說,精靈族英雄雲遊大陸,行蹤不定,他們哪裏知道,我卻是無助又悲哀的徘徊在世界各處,最後不得不停留在爾尼森林裏呢?

爾尼森林,戈美大陸的五大禁地之一,據說是隔絕一切的所在。那個時候我不敢出現在人群,生怕他們發現我的秘密。那時隨著時間的過去,當我站在鏡子麵前,已經看不到我身上還存留著任何東西,隻有一片空,以及覆蓋在上麵空蕩蕩卻鼓起個人體形狀的衣服。我當時想,爾尼森林隔絕一切,有進無出,不正適合我這樣的人嗎?我沒管去了會不會死,隻知道這裏再適合我不過了。

裏麵的環境也果真適合我。出於心境的變化,我失去了純粹白精靈的身份,卻也沒有徹底褪變成暗精靈。我給自己起了個新種族的名字:灰精靈。白和黑之間是灰,我現在隻能這麽活在夾縫裏,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精靈特質,我也安穩的在爾尼森林住了下來。

對於我這樣不敢麵對人群的人來說,爾尼森林確實是好地方。我住了一百多年,一個人其他種族的都沒有見過。我把這裏視作我的領地,白日夜裏無聊的時候就出來巡視。我不敢讓自己枯坐,生怕那種對身體感覺的體會,會把我襲擊到無法回轉的地步。

然後我就遇到了溫易知,這樣一個對我來說很特殊的人。一開始我隻是可憐他罷了,又多少想著好久沒說過話,又不屑於自言自語,不如先當個伴,若是不慎被他發現了我的秘密,就幹脆的殺了他,卻沒想到,這一當伴,就當了好多年,當到我再也不能放開他。

這種趨勢大概是從很早就體現出來的,當我不能忍受他離開爾尼森林而我繼續呆在原地,結果和他一起出去麵對我不願麵對的人群開始。我想他心裏對我也是有個章程的,要不然不經過種種他的預謀,我也不會就這麽默契又水到渠成的同意了。

因為這個人,是世界上唯一可以看到我的人。連我自己都不能注視到我的存在,隻能看到一片空,而他卻可以,世界上還有別的什麽人,比他更重要嗎?

當然沒有。所以在最後,他對我說,我們一起走吧,我當然是欣然的答應了。

沒有你,整個世界都索然無味,比我空蕩的身體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