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盤算

盤算

韻秋讓全哥兒把那隻腸子都被踩出來的小雞崽子掂出院子遠遠地扔了。

林氏心疼不舍的快要掉眼淚了。

韻秋忙喊她說,“娘!快看,這棵辣椒從根上被踩斷了,茄子也壓倒了好幾棵!”

林氏顧不上心疼小雞仔,趕緊跑過去搶救自己的菜,“哎呀,我的菜啊,都是天殺的徐婆娘在地上給滾倒的。”

韻秋也是心疼的不得了,拿了鐮刀把踩得不成樣子的韭菜全割了,準備把好的揀出來擇洗幹淨。還好過不了幾天,又會長出一茬子綠油油的新韭菜來。不像那從根上踩斷的辣椒,是沒法接回去的。

最心疼人的還是豬圈那邊種的幾顆西瓜,剛開了朵小黃花就被踩落了。

一心盼著吃西瓜的全哥兒傷心的蹲在瓜藤邊上哭了起來。

韻秋哄他“快別哭了,好歹你還吃過西瓜,你看大寶,他還從沒吃過西瓜呢,豈不是比你更虧。再說了,過兩天西瓜藤就又開花了。”

此刻,徐婆子哼哼唧唧的躺在自家的炕床上,根本沒有人理她。

地下,一家子正打成了一鍋漿糊......

披頭散發的二貴媳婦王氏攙著一鼻子血的自家男人冷笑出聲,“哪個王八羔子的債哪個還,賣了香兒的可不是我家二貴。今個兒就把話撂下了,誰要趕作踐我家往外拿錢,看我娘家人不撕了他!二貴,咱家去!”

說罷。二貴兩口子氣洶洶的摔門而去。

這邊,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李三貴哭著腔,“爹娘,這張小眼可是立等的的要剁了兒的手啊?看老三房的拚命樣,把二丫推給張家可是行不通了!”

被二貴媳婦撓破了臉的小徐氏也癱坐在地上嚶嚶哭了起來,“三貴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可他死了,哪還有孝順兒子來給二老養老送終啊?”

李老大嗓子嘶啞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了,“你大-哥-也-說-沒錢,隻能-賣-地了!”

一聽公爹說要賣地,小徐氏緊張的也不敢哭了,徐婆子也心疼的的連哼唧聲都大了起來。

剛才還一臉慘相的李三貴“嗷”的一聲站了起來吵吵,“賣了地還不如把香兒送過去,不然一家子喝西北風啊?張小眼好歹也不是一般人。不是我說,就咱香兒那個嬌氣樣,平常人家誰願意娶回去當佛爺供起來!”

李老大氣的要抽他,可一站起來就眼冒金星,差點沒摔倒。

徐婆子從炕上爬坐起來叫罵,“放你娘的狗屁,算命的可都說咱家香兒是個大富大貴的名。哎呦哎,兔崽子你這是要毀了我的富貴女婿啊。誰要敢動我的香兒......”賣地她心疼,抵了香兒她更心疼,簡直是要斷了她十幾年來心心念念的好親家!

小徐氏坐在地上心裏可是千回百轉。

她早就看明白了大貴二貴兩家子都是奸猾成了精了,哪有可能讓他們往外吐錢。

當初好不容易哄了張家說老三房軟弱,二丫溫柔賢淑還被主家賞了一車嫁妝。

誰曾想,老三房這回跟不要命了一樣。

而且二丫凶狠成那樣,張婆子也是哭了喊了的不願意了。

如今,自己男人可是不能殘了的,那就隻有抵了香兒和賣地兩條路可走。

公婆一心要攀高枝,可香兒那個耍滑偷懶的驕縱樣子,連自己這個親表姐兼親嫂子都不肯放在眼裏,就算是將來能沾上光又能占多少。

可要是賣了地,自己和兒女隻能吃糠咽菜,哪還有現在有米有麵的過著有滋有味的好日子。

再說當初可是作為自己親姑姑的徐婆子親口許了諾,老兩口帶著養老的地和錢讓自己這一房養老,自己的親娘才願意把自己許給這個遊手好閑的李三貴的。

可如今,地契還藏在要賣地換香兒的公婆的手裏。

要想個法子,讓他們賣不了地才行。

小徐氏心裏有了計較,便貼心的出了好主意,“爹娘,不如明個兒我和三貴回趟娘家,拚了下跪磕頭也要讓他們貼補些銀子。兒媳還想著,雖說有一車子嫁妝是騙張家的,可二丫肯定帶回了不少好東西。香兒可是她的親堂妹子,不如明個兒娘去求了她,讓她拿出來救救急......”

徐婆子一聽就如同打了雞血,“可不是,她要是敢對自家妹子見死不救,我就去撕爛她的嘴,看村子裏誰還出頭幫他們家撐腰?”

小徐氏兩口子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李三貴急忙一把扯過她低聲質問,“你搞什麽鬼,你娘家有多少油水我還不清楚?再說,就是有油水,他們也舍不得貼補咱們,隻想著占便宜了。光靠二丫那裏,能擠出多少油來?弄不好,老貨就真要賣了地了!”

小徐氏撇嘴,“我娘家是沒錢。而且二丫手裏的油水,娘肯定一滴也擠不出來。人家說沒一文錢,娘還能去搜屋子不成?”

李三貴氣的剛要罵她出的什麽騷主意,小徐氏已經貼過去耳語,“香兒不是送到我娘家躲起來了嘛,明個兒咱們......”

李三貴遲疑,“我也想啊,可是倆老貨肯定是舍不得的,哪會輕易饒了咱們!”

小徐氏呸他一口,“我明個兒就帶了孩子住到娘家去,你可是是他們的親兒子,還舍得打死不成!更何況,他們還指望咱們養老送終呢!等生米煮成了熟飯......”

果然,第二天天不亮,李三貴就趕了車帶著小徐氏和孩子回了娘家。

李老大兩口子商量了,三兒媳婦回了娘家求援去了,最好是徐婆子帶了二兒媳婦去上門哭求,哭聲越大越淒慘才越好。

隻可惜,二兒子家是怎麽也叫不開門。

老兩口隻好罵罵咧咧的無功而返。

李老大說徐婆子,“那你就等下地的人都回來吃晌午飯的時候再一路子哭著去。二丫要是不肯拿出錢來,就讓村子裏的人用手指頭戳死她,用口水淹死她。名聲壞了,看她還怎麽有臉嫁的出去!”

徐婆子愁眉苦臉,“你個老貨怎麽不跟著去,萬一他們一家子對我動手怎麽辦?”

李老大擼擼胡子,自信滿滿的說“到時候圍了一村子的人,他們不敢動手的。不過,肯定隻會拿出一點錢就想糊弄你。等到那個時候我這個老李家輩分最高的人再一出麵哀求,他們是想不多拿都不行!”

徐婆子都笑成了一朵大菊花,激動的拍打了大腿兩下子,“可不就是!老頭子,你可真是咱家的諸葛亮!”

隻可惜,老兩口打的好盤算是注定要落空了。

等到晌午徐婆子哭引了看熱鬧的村子裏人找上門的時候,韻秋家裏隻有劉氏和大寶娘倆。

不等嚇的不知所措的劉氏開口,後麵圍觀的大娘大嬸的就開口替她打發了徐婆子,“全哥兒娘和大郎都不在家,要鬧也要等主事的回來了不是!”

“對啊,誰都知道大郎家的出了名的膽小!”

“難不成是專等當家的不在才來欺負大郎媳婦的?”

來之前,李老大千交代萬囑咐的,一定要低頭、再低頭,不能壞了大事。

徐婆子沒法,隻好夾著屁股一路小跑回去了。

李老大氣的牙一咬,“那就等他們回來再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其實,林氏她們也不能未卜先知,實在是湊巧出門辦事兒了,也正好躲了這一場鬧劇。畢竟,癩□□趴腳麵,是不咬人也膈應人啊!

隻可惜,還沒等韻秋娘幾個回來,李老大兩口子就接到了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氣的兩個人隻能癱在地上直打哆嗦。

而韻秋他們娘四個,知道的比徐婆子他們還要早些。

因為三畝好地都點上了種子,一時半會的韻秋家裏也沒了當緊的農活。

夏天蔬菜瓜果多,豬草也茂盛,可不正是雞鴨下蛋豬長膘的好時候。

等天越來越冷,不僅雞鴨要歇窩,就是豬豬也要趕在過年行情好的時候或殺或賣的。

今兒個一大早,盤算好的娘幾個就帶了銀子趕去了楊集鎮,家裏隻撇下了劉氏和大寶。

沒有緊要的事,這個農忙的時候自是不好再借朱大娘家的牛車,娘四個一路走去的。

他們先去曹屠戶那裏,想把買兩隻小豬崽的事托給曹屠戶。他家和附近莊子裏的養豬大戶都相熟,價錢肯定實惠些。

曹屠戶爽快的答應了,“這好說,正好下半晌我要去上河村的老錢家趕豬,讓大郎和我一起去,他家的豬仔正出窩呢!”

楊集鎮逢雙的日子才是趕集會的正日子,十裏八村來趕集的人擠擠攘攘的。

李大郎留下來幫曹屠戶做些活計,林氏要帶著韻秋和全哥兒要去菜市北頭,那邊有賣活禽、雞苗的。

街道兩邊地攤上賣什麽的都有,針頭線腦、胭脂水粉、鐮刀鋤頭......還有剃頭的、捏糖人的、算命的......

林氏不常趕集,全哥兒來的更少,韻秋一年也就跟主子出兩回門,還要小心主子被什麽不長眼的衝撞了。哪裏像這樣悠閑地逛過什麽街?

娘仨興致勃勃的左看右看,尤其是全哥兒,看到什麽新奇的都想趴過去摸一摸。

突然,韻秋拉了林氏和全哥兒停在一個賣頭花的攤子跟前。

終於上了推薦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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