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撐腰

撐腰

韻秋家院子裏,裏裏外外的人把李家大房和三房圍在中間。

一邊是緩過了勁的徐氏爬起來大聲叫罵,要去廝打韻秋和林氏,被村子裏的媳婦們攔住了,動彈不得。

一邊韻秋抱了嚇得大哭的大寶抹眼淚,劉氏和全哥兒圍著被打的躺在地上呻-吟的林氏哭喊,

“這要心黑成什麽樣才能對我婆婆下這麽重的手啊!還要把我家小姑往火坑裏推......”

“娘,你可不能有事兒,不然他們要強搶了我姐去給李三貴還賭債了......”

周圍那些善良的大娘大嫂都禁不住抹起了眼淚,碰到如狼似虎的李老大一窩子黑心黑肺的,孤兒寡母的真是可憐啊!

“昨個兒聽說李老大要賣了自家侄女,我還不信有人能連豬狗都不如!”

“你嫁來得晚不知道,當年就是大房見死不救,三嬸子才賣了閨女的。”

“當年......,全哥娘還大著肚子呢!”

“李二貴住的房子就是霸占人家孤寡的。”

念過半百的羅氏族長翹起花白的胡子,怒氣衝衝地打斷了李老大的辯解,“這些年你們李家大房的齷齪事我就不說了,這回你家沒人味的三崽子把妹子抵了賭債,你卻昧了良心要讓侄女去還債?簡直不知廉恥,畜生不如。人家有娘有大哥的,哪裏輪到你這個早斷了來往的不仁不義的大伯父做主尋親?你配嗎?”

羅家的族長也當不甘人後,“說全哥兒娘仨往死裏打她們,純屬胡扯,二丫還抱著孩子,全哥兒又小,能頂什麽事兒?你那婆娘和小兒媳這不是好好的還站在這裏?現在躺在地上的是誰?李家大郎兩口子還在地裏,你就氣勢洶洶的帶了兩個崽子打上門了,你還要人命不成?”

大房一家子都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到了落幕的時候。

終於輪到了裏長開口了,“李老大,我早就得了信兒,是你們大房舍不得拿銀子還債,又想拿自己閨女攀高枝,就想坑害老三家的閨女......簡直是目無王法......都是你們家這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做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帶累了我們村子的名聲。村裏的後生走出去被人指指點點的,哪還有姑娘願意嫁進村子?朱、羅兩大宗族管不了李姓,村規管的了。再敢違反村規傷風敗俗,就把你們一家子趕出村子。”

大房這回明晃晃的掉進了坑裏,隻能灰溜溜的夾緊了狼尾巴,村子裏的人怎麽都跑來給三房撐腰了?

韻秋家完勝了大房,可也是損失慘重。

院子裏的菜被禍害了一大片兒,小雞仔在混戰中也不知道被誰給踩死了一隻。

韻秋的左手被撓出了血條子,腿上被蹬了兩腳,胳膊太用勁了,疼的都抬不起來了。

全哥兒身上被踢紫了好幾塊。

林氏被徐婆子打了幾下,頭發被扯掉了,衣服撕破了,指甲摳斷了,臉也抓破了。劉氏正在用溫水給她擦臉上的傷,疼的她呲了一聲,“還好沒傷著二丫的臉。娘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不怕落了疤。”

李大郎懊悔,“我就不該聽你們的下地去!”

林氏訓他,“你一個大老爺們要是打的名分上的伯娘和堂弟媳婦滿地找牙,以後還怎麽撐門立戶?大房沒臉沒皮的,咱可不能呢。”

李大郎還是不服氣,“那也應該把四娘留下!”

韻秋開口解釋,“那咱家就是三個女人一個半大小子對戰婆媳兩個了,誰還相信咱家吃了大虧了。”

“那也不該是讓你去打架,名聲傳了出去還怎麽嫁人?”李大郎後悔的不得了。

韻秋安慰她,“大家可都看到我抱著大寶撇不開手,怎麽會去打架?朱大娘也不會亂說的。至於那張婆子,就是故意要讓她知道我凶悍心黑。白紙黑字的契約在手,張家隻要名正言順的咬緊了大房,可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了。咱家這骨頭既然難啃,張家自然不會如了大房的意來費心糾纏。”

林氏也從炕上坐起來,“大郎,你也不想想那張小眼是幹什麽營生的?強龍不壓地頭蛇呢。就是大房,也是惹不起的。咱要是打了張婆子,張小眼自是不會痛快的撒手,那就麻煩大了。隻能威嚇她,讓張小眼知道大房不能隨意拿捏咱家,他有後路又怕麻煩,自不會像對大房一樣和咱家死磕到底。隻是可憐了香兒,攤上了那樣的爹娘和哥嫂!”

聽了林氏最後的歎息,韻秋不解,“娘,大房家底殷實,香兒可是自小嬌養著一心要攀個貴親的。難道他們還真舍得把香兒抵給張小眼不成?”

林氏歎息,“那可不好說。要擱在你爹剛死那時候,大房自然是有餘錢能還得起賭債的。可現在,娶了三房兒媳婦,又分了兩回家,大房家境也是大不如前了,除非他們舍得賣上幾畝地。”

大郎摸了摸頭說,“李三貴好賭成性,偏偏本事又不到家,可是偷著輸光了徐婆子老兩口不少體己錢。”

林氏喝了口林氏端來的水才又開口了,“偏偏香兒還沒有定下親事。大房這幾年上躥下跳燒香拜佛的,也沒聽說找到了個富貴人家。要是真尋著了,徐婆子那個大嗓子肯定會挨家挨戶的上門炫耀。”

韻秋想了想,“娘,我明白了。香兒還沒找到可以讓大房一家子沾大光的好親事,那一群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還要仔細掂量香兒和田地銀子相比,哪頭輕哪頭重。”

林氏點頭,“前麵沒有甜頭,讓分出去的大貴、二貴兩家拿銀子出大頭,自是不可能的。要是賣了地,三貴夫妻更不會答應,他們可沒分家呢。就算老兩口子心疼閨女,也是有限的。”

大郎朝地上啐了一口,“兩個老貨都是活該,自己狼心狗肺,也養了一窩狼崽子,現在可算是報應來了!還有那個香兒,別看年紀小,心也是歪的。那年她從貨郎那裏買了包糖塊,碰巧才四歲的全哥兒看見了,饞的拉了她想要一塊,她就狠心給推到了地上,頭都磕了個大包。。。。。。”

聽大哥說了這一茬,韻秋本來還有些擔心香兒的心也跑的無影無蹤了。香兒隻比她小了一歲多,嬌養的要吃好的穿好的,看人的眼睛都是斜的,處處都要壓韻秋一頭,過年的衣服顏色都要比她的鮮豔才行......沒想到是越大越心黑,連全哥兒都欺負,這要是磕破了頭、出了血。

韻秋一家子也沒顧上吃午飯,幹脆就後半晌子裏開了火,兩頓合一頓,把晚飯也一起給吃了。

看看日頭還有老高,大郎帶著劉氏又下地了,說再有一會兒活就幹完了。

韻秋問林氏,“咱家還有荒地呢,咋不說點種子了?”

林氏給她解釋,“荒地偏遠勁小又不出糧,也旱的厲害。等晚些時候被雨下透了,再去栽些地瓜殃子。還要多點些老倭瓜和冬瓜種子,到時候煮到稀飯裏也很抵餓,就是老話說的菜飽。前幾年,冬天裏就是靠著煮倭瓜塊吃,我們才熬過來的。”

“怪不得全哥兒瘦成這樣,村子裏一般大的孩子哪個都比他壯實。”韻秋難過起來。

林氏笑起來,“全哥兒現在都好到哪裏去了!你是沒見著他剛生下來的時候,才這麽長”,用手比劃著“還沒娘的腳長呢!”

剛笑完,林氏又想起來了傷心事兒,“月子裏娘瘦成那樣......村子裏不少人都可憐咱,送了些雞蛋來給我補身子......你朱大娘還宰了家裏唯一的老母雞給娘燉了喝。可娘還是沒奶水喂全哥兒,哭聲小的還比不上貓叫。隻能用剩下的那點子賣身錢換了了大米熬了米湯喂他。”

林氏陷入了往事,抹了把眼淚,“到了冬天的時候,家裏連米也買不起了。好在荒地裏收了一大堆的倭瓜,也不至於過不下去。可是全哥兒太小了,吃的臉都和倭瓜一個色兒了。娘嚇壞了,真怕養不活他。”

“趕上你舅舅用車推了你姥姥過來,偷偷帶了些米和肉來。娘煮了肉沫米糊糊喂他,香的才幾個月大的全哥兒就會吧唧嘴了 ,看的你姥姥直掉淚。”

“後來,你大哥拎泥巴兜子幫人蓋房子,手上磨得都是大血泡,等不到娘拿針挑開就破了......全哥兒吃的越來越多了,隻好求了鎮上的曹屠戶,隔幾天去佘一丁點兒肉。”

“娘怎麽能不恨大房?他們要是肯伸伸手,幫咱拖一拖,也不至於非要賣了你還債。你爹剛死就搶了房子。咱家吃不上飯,徐婆子他們在屋子裏燉肉吃,你大哥從她家門口走都能聞到香味......全哥兒快要病死了,他家二貴在敲鑼打鼓的娶媳婦。。。。。。”

“兩家早就不來往了,徐婆子的大嘴巴子還會三不五時的瞎呱嗒,說你爹死得早,我就沒個當嬸娘的樣子,親侄子成親抱娃的都不知道隨份禮,什麽老李家的門風都被我們三房的給敗壞了,我這樣的怎麽也養不出好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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