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隱伏民間
第九章 隱伏民間
蕊兒見淩薇不相信自己，而岑苾也沒有做聲，無比委屈冤枉的說道：“修德長公主常常陪伴在太後身邊，昨夜太後和皇後在殿內悄悄說著話，長公主也在裏麵，奴婢被趕到外麵，奴婢懷中抱的小狗突然淘氣，衝進殿內，吠叫起來，奴婢害怕太後怪罪，趕緊進去將小狗抱了出來，太後正說這個說的出神，也沒有理會奴婢，隻是皇後瞪了奴婢一眼，奴婢趕緊出來。聽到她們要針對娘娘，奴婢想到娘娘對奴婢有大恩大德，一夜未睡，等到現在，見沒人注意奴婢，趕緊來向娘娘報信。請娘娘趕緊準備，再晚了恐怕來不及了。”
蕊兒說的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岑苾心中相信了八分。淩薇著急搓手問道：“娘娘，如果是真的這該怎麽辦？”
岑苾心中有些慌亂，如果天亮之後，太後皇後真的率人有備而來，自己形勢可是非常不妙。沉思片刻，鎮定心神，理清頭緒，心中立刻想到，要逃過此劫，隻能出宮避難。隻是現在汪峻達不在宮中，自己如何能夠偷偷出宮呢？而且出了宮又到哪裏去躲避這些日子呢！
淩薇也想到這裏，說道：“娘娘不如出宮到清菡家裏去躲上一陣時候，奴婢上次送她出宮，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安頓下來。娘娘這次可以去她那裏躲起來，奴婢知道地方。”
岑苾抬頭看看窗外尚且還黑著的天空，眉頭皺了起來。
蕊兒說道：“娘娘可以換一身宮女的服侍蒙混出宮。”當時燕國宮廷，宮女如有主子的準許，是可以出宮辦事的。
淩薇說道：“可是宮女有主子的手令出宮最早也得等到卯時，可是那個時候……”
蕊兒道：“是呀，奴婢怎麽沒有想到，那時候隻怕太後已經來了。”
岑苾對蕊兒說道：“蕊兒，本宮多謝你費盡心思趕來報信，現在時候不早了，你還是趕快回去吧，以免公主發現。”
蕊兒點點頭，道：“娘娘小心，奴婢告退。”
蕊兒立刻退了出去，趕緊回公主宮中。淩薇說道：“娘娘，奴婢還有個法子，隻是要委屈娘娘。”
岑苾以目示意她說下去。淩薇得了鼓勵，於是說道：“宮中倒夜香的太監們是宮中最卑賤低下的人，他們蒙娘娘仁心慈愛，得了不少恩惠，總管夜香院的太監十分感激娘娘的恩德。再過半個時辰倒夜香的馬車就要從宮中側門出去了，娘娘可否藏在裏麵……”
淩薇不敢說下去，但是岑苾已經明白她的意思，是讓自己躲在馬桶中出宮去，這個法子雖然糟糕，但是畢竟可以提前一個時辰出宮，為自己贏得時間。
岑苾點頭同意了這個建議，立刻收拾起金銀細軟來。
醜時三刻，岑苾化妝成普通宮女，和淩薇一起來到夜香院。
夜香院總管太監雖然不認得岑苾，但是卻認得淩薇，一見這位秀鸞宮的總管宮女親自駕臨，趕緊訕笑著迎了過來，口中說道：“喲，什麽風把姑姑吹了過來？”
淩薇說道：“今日娘娘有急事吩咐這位宮女出宮辦理，可是要等到開宮門，還得一個多時辰，皇上不在宮中，娘娘沒有禦賜的金牌早開宮門，可否你幫助一下，送這位宮女出去？”
太監大量一下低頭跟在淩薇身後的岑苾，立刻笑道：“咱們整個夜香院的人都承蒙娘娘和姑姑照顧，現在娘娘有這麽一點小事，小的哪能不遵命啊！隻是要委屈這位姑娘了。”
一盞茶功夫之後，岑苾已經屈身躲在一個空馬桶中。雖然這個馬桶已經被洗涮過了，但是常年日久積在馬桶中的那種騷臭味道，隻讓岑苾陣陣作嘔，肚中又有了四個月的身孕，是在難受之極。
馬車搖搖晃晃來到宮門前，馬車停了下來，一個皇宮守衛揭開了第一輛馬車上的馬桶蓋，看了一眼，皺皺眉頭，道：“好了，走吧！”
馬車於是繼續向前走去，岑苾感覺又顛簸起來，胃中一陣反酸，不禁嘔吐起來。宮門守衛聽到聲音，立刻叫“停，什麽聲音？好你個王老三，難道從宮中夾帶私逃嗎？”
夜香院的總管太監王老三湊近這守衛說道：“不瞞張大哥你，這裏麵其實是從皇後娘娘宮中貶出來的宮女，因為得罪皇後，因此給她最苦最重的活做。現在又得了癆病，咱們都怕的厲害，於是就便放在這馬桶中送出去。”
守衛一聽這話，頓覺惡心，想到夜香院也沒什麽值錢要緊的人或物，於是揮手讓他們過去。
車出了皇宮，又行了一頓飯功夫，終於停了下來。王老三趁手下人等正在河邊倒馬桶的時候，悄悄走到岑苾所在的木桶旁，將馬桶蓋掀開，岑苾立刻從裏麵出來，下車一陣嘔吐。
王老三等岑苾嘔吐完了，說道：“委屈姑娘了，這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姑娘現在要去哪裏？認識路嗎？”
岑苾懷中揣著淩薇花的一份地圖，於是向王老三問明方向，道謝就要告辭。王老三趕緊說道：“姑娘被賢妃娘娘這麽急迫的派遣出來，還勞動了淩薇姑姑送姑娘出來，一定在娘娘麵前很有臉麵。有勞姑娘得空了在娘娘麵前為咱們這些下人美言幾句，小人就感謝不盡了。”
岑苾明白王老三將自己當成有頭臉的宮女，於是點點頭道：“好的，公公這次幫忙我一定會記在心裏的。”
幸好岑苾並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現在也已經晨曦微露了，岑苾按著地圖上的指示，一路向清菡住處找去。
到了卯時，太陽已經高高掛在天空了，雖然還是春天，但是岑苾一直疾走，已經出了一身汗，不過終於找到清菡的家了。
這是一個城郊的小院，如同普通農戶的小莊院，門前門後都是菜地，種著蔬菜瓜果。岑苾在門前遲疑片刻，心中想著當初清菡因為沛玲的事情怒責自己，不理解自己，後來自己送她和沛玲一起出宮，還給了她不少銀兩讓她回家侍候父母，擇人而嫁，當時自己也沒專程去看看她，一切都讓淩薇代辦，不知道現在自己遇難，要到她家躲避，她會怎麽對待自己。
心中猶豫半晌，還是叩響了大門，狗吠聲立刻傳來，岑苾嚇了一跳。
隻聽院中一個老婦斥了大狗兩聲，然後有腳步聲傳來，老婦一邊往院門走來，一邊說道：“誰啊？怎麽這麽早啊？”
說著打開院門，看到岑苾，露出疑惑的目光，問道：“姑娘找誰？”
岑苾客氣問道：“請問這是清菡的家嗎？”
老婦明白這是來找女兒的，於是好客的笑道：“是，是，姑娘快請進來吧。您怎麽認得小女？”
岑苾一邊隨老婦進去，一邊說道：“我在宮中認識清菡的。”
老婦“哦”了一聲，道：“宮中的舊人啊，快請，清菡這丫頭還在睡覺。”老婦說著走到一間屋子門口，拍了幾下房門，喊道：“菡兒，快起來，有客！”
隻聽見裏麵一個女孩慵懶的聲音說道：“誰啊？我怎麽會有客？娘你不是弄錯了吧？”
說話間，房門打開，清菡披散著頭發站在門口，一眼看到岑苾，睡意立刻頓消，表情僵住，愣在當地。
老婦奇怪問道：“丫頭，她說是你宮中認識的，你不認識嗎？”
清菡望了一眼老婦，說道：“認識認識。娘，您再去睡會吧，不用管我這裏。”
老婦說道：“都天光大亮了，還睡什麽，娘去給客人做些麵來吃。看客人這麽早來到，一定沒吃過早飯。”
清菡應道：“好，好，娘，您別嘮叨了，快去吧。”
老婦一邊說著一邊向廚房走去。清菡見母親走了，於是恭謹說道：“娘娘，請進來說話吧！”
岑苾這才進到房內，環視屋中擺設，隻見不過一床一櫃一桌一椅，十分簡陋。岑苾不禁問道：“你出宮的時候，我送你的那些銀子，足夠你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怎麽還這麽簡樸？還要自己種菜！”
清菡笑道：“我不過是個農家丫頭，家裏人都是農戶，因為娘娘的恩惠，已經買了這片地，蓋起了這四五間房子，哥哥還娶上了嫂子，已經很滿意了。門口那些地是我們自己的，雖然要自己勞作種菜，但是總比給大戶當雇農好的多。再說了，有了這些菜地，自己耕種自己收獲，遠比每日無所事事來的舒服。”
岑苾聽她這麽一說，已經明白她的意思，曾幾何時，自己也羨慕過這種陶淵明式的山水田園生活，隻是可惜自己無福享受，但是自己的恩惠卻讓別人過上了這樣的生活。
岑苾又問道：“你家裏人呢？難道就你和你母親住在這裏？”
清菡說道：“我父親早已去世，我和母親還有哥哥嫂嫂住在一起。前幾日，嫂子的父親病逝，哥哥陪嫂子一起去奔喪了，這半月都不在家裏，因此隻有我母女二人。”
岑苾“哦”了一聲，突然問道：“當初沛玲的事你還怪我嗎？”
清菡一笑道：“當時是我氣昏了頭，不分青紅的責怪娘娘，後來想起，娘娘真是大度容人，否則我那個樣子，隻怕下場比沛玲還慘。娘娘後來送了沛玲出來，讓她一家逃難，我就一直想對娘娘說抱歉，隻是後來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娘娘，以為娘娘還在生我的氣。”
岑苾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了。今日我也是逃難到此，你能收留我幾天嗎？”
清菡道：“一早看見娘娘背著行李單身而來，就自己娘娘又遇到麻煩了。我不能在宮中為娘娘做什麽，沒想到出宮還能幫助娘娘，實在是我的福氣。娘娘，我這小院選的偏僻，房間又多有寬敞，娘娘在這裏多住幾日，隻當是療養一番吧。”
說話間，清菡娘已經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上麵還有一個荷包蛋。岑苾一夜未食，又奔波一早，腹內有些饑餓，但是看到麵湯上漂的油花，隻覺得胃中反酸，就要作嘔。
清菡趕緊扶住她，道：“你怎麽了？”
清菡娘眼睛掃到岑苾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原來是位夫人啊，是不是有身子了？那可得好好補補。”
清菡聞言叫道：“真的？”
岑苾捂著嘴巴，點點頭。
清菡嚷道：“娘娘有了身孕，皇上難道還不好好照顧娘娘，害得娘娘在外奔波避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