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行嶺

第038章 行嶺

日子不鹹不淡的過了摸約半月,四人才來到徊水,翻過徊水後的天行山,便是向雅郡,他們此一行無驚無險,平靜的幾乎就快要讓人放鬆警惕。

向雅郡是燁中轉向燁北的一座大城,隸屬二皇子李祁禎管轄範圍,李祁禎是在熙寧十九年被封的楚江王,李祁毓心知這位二哥不是什麽省油的主,且他們此番乃是易容而來,公然亮出王爺密令,不是等同於不打自招?當然,如若他們能繼續順利通過向雅郡,那麽在這之後的路途應是暢通。

連日的暴雨讓眼前的山路變的泥濘,李祁毓看著這滿眼荒蕪,他明白自己沒有時間耽擱。

“小哥這是要去向雅郡省親呐?”一位背著捆柴的老頭兒經過,見著李祁毓忽的一住:“瞧小哥這般好相貌,新娘子想必也是知書達理的很呐,嘿嘿。”

“在下……”

“小哥聽老夫一句勸,現在回去可不好喲,從前些日子開始這裏的雨就下個沒完,我聽老張說先前幾個跟你一般模樣的小夥子回去就歹勢的遇上泥石流咯。”許是聽出李祁毓的猶疑,老頭兒看看他身邊的蘇少衍又道:“怎麽,小哥這門親也是頭回省?身邊的新娘子也不給提醒提醒?要曉得這天行山可是出了名的山高溝深,地勢陡峻,地麵的土層又鬆動的很,一個不小心……唉唉……”

新娘子?他是在說蘇少衍?

李祁毓轉頭再看一眼蘇少衍,募地發現那人的手還被自己緊緊攥在手心裏,倒是蘇少衍一身湖綠衫子,白皙的臉雖是棱角柔和了些雅致了些,可也不至於女氣啊?再說,上哪找胸這麽平的女人啊!他抽了抽嘴,見老人家一步一蹣跚的向他身後的花冷琛走去。

“兄弟這是要去向雅郡省親呐?嘖嘖,瞧兄弟你這小媳婦的俊模樣,不過還真是高……比我家那口子還高啊。”

敢情是個瘋子。李祁毓歎一口氣,見著蘇少衍半青半白的臉看不出神色,又掃一眼自己,倏地將手抽出,淡淡道:“看不出你哪點像夫了。”

居然這麽輕易就吃味了。李祁毓好氣笑笑,再看眼花冷琛和步月行那邊,才知自己壓根不過小巫見大巫。

二人吵鬧折騰一陣後,隻聽花冷琛不冷不熱道:“我現在才明白,原來我們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男女有別啊,”隨後又摸一把鼻子,衝那個前來說辭的老頭兒一作揖,“果然是俗話說的好,薑還是老的辣。”

“大叔,你曉得我從不懷疑你的想象力,”步月行衝他露齒一笑,旋即不管不顧的纏上他的脖頸,賊賊道:“為回敬您剛才的那句話,月行隻說一句,死磕才是硬道理啊。”

蘇少衍揉著眉骨沒說話,心道這二人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本來,如若走正道的話,抵達向雅郡也並不需要如此費神,但由於城中前幾日出了一樁離奇的滅門事件,且被滅門的還是郡中數一數二的富紳大戶,又說這殺人凶手至今仍逍遙法外,郡尉無奈之下,隻得封城徹查此事。李祁毓聽後深深鎖了眉,他閉上雙目,心知這事有蹊蹺,世上哪裏來這麽多巧合?

他從來非養尊處優的皇子,他望著橫在麵前的這一片綿延而高聳的山脈,想,既已行到這一步,縱人力不能及,也要賭它一賭,絕不可退後!

“還磨嘰什麽勁兒,趁著天亮要走趕緊走啊!”步月行嘟囔句,眉一揚,從包袱裏拿出條長而結實的繩索,道:“要不要來玩個遊戲?全贏全輸的遊戲?”

旋即一勾唇,將繩索的頭一端綁在自己身上,湊近了花冷琛,“如果和大叔你死在一塊,我也賺到了。”

花冷琛抽抽嘴角,頗無語的望向蘇李二人,蘇少衍道:“從天行山的走勢看,一般人徒步翻越需大半天,粗約估計就是個七個半時辰左右的時間,不過憑我們四人的輕功,支撐四個時辰應是無礙,但是,怕就怕這莫測的天氣。再者,你我身上衣服皆是棉、錦之屬,皆易吸水,試想,一旦下雨,你我身之衣物必將成為負累。”

“分析的不錯麽,到底是大叔的徒弟。”步月行麵露讚色,又道:“不過,路是走出來的,而不是說出來的。”

典型的行動派言論。此時李祁毓則是點點頭,看了眼天色,道:“俗話說有雨天邊亮,無雨頂上光。雖然天行山雨勢難以預料,但今日應不會落雨才是。而且現在離天黑還有五個時辰,時間尚充裕……”

“王爺,你直接說兵貴神速不就好了麽。”步月行懶懶打斷他的話,“大家飽食而來,一陣上山,除了帶足飲用水之外,盡量減輕負重,我會領你們從小路走。”

“你認識路?”花冷琛一歎。

“不久前我才從裏頭出來,你說呢?”

“月行,你這麽說,總不會人是你殺的吧?”蘇少衍風輕一笑,道。

“所以說小徒弟哪能幾時都這麽聰明呢?”步月行哧一聲笑出來,眼波裏閃一圈的輕蔑:“那個死胖子說我染指他閨女,他那個滿臉長麻子的閨女,嫁不出去就賴我,嘁。”

就算不喜歡也不至於要滅門吧?蘇少衍心道著,可一想到自己也曾為明燈暗浦的十七殺座「雙翼」,即是閉了嘴,他想不出這位一路嬉笑的男子,殺起人來會是怎樣一副觸目驚心,雖也是看來清爽的一張臉,其實誰又能比誰更幹淨?

許是看出蘇少衍的疑慮,步月行上前拍拍他的肩,細眸一斂,目色晃人:“我雖殺過人,卻不至於亂殺人,這種過時的栽贓嫁禍,我步月行還真看不上。”

翻山越嶺這種事,不是說你功夫好就可以的。更多的時候,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即便現在有了步月行帶他們走小路,為了保存體力,三人仍舊沒敢有絲毫的大意。

天行山之險再於它的高和陡,雖然此時已近深冬,但若因此低估對手的耐心,就也太小瞧曾為「雙翼」的蘇少衍和李祁毓了。

一行四人,本來的順序是步月行開道,其後是蘇少衍,李祁毓,最後是花冷琛。奈何李祁毓死活不肯讓蘇少衍在自己前麵,隻得又調換了順序。

連日的陰雨,讓本就不好走的山路變的更加泥濘,步月行領著眾人走的乃是一條羊腸小徑,路邊的委頓雜草可以看出這條路平素走的人應是不少,所謂下山容易上山難,算來從山腳至山頂的距離應是最難的路途,雖然天行山陡峻非常,好在四人武藝皆不弱,走了摸約一個時辰,四人便順利行至了半山腰。

步月行讓大家稍作休整再繼續趕路,此時蘇少衍已有些氣浮,倚著個大石塊微微吐納幾番片刻後,便將行囊中的冷饃掏出一塊遞給李祁毓,許是伸出了手才發現自己手間沾著土,彼時李祁毓轉已過身來,自己的手就這麽淩空懸著,收回來也不是,不收回來也不是,隻覺燙手的很。

“你臉怎麽這樣白?”李祁毓顯然沒看出他的心思,順手接過冷饃,另隻手已然覆上了他冒著細汗的額,半命令道:“你一定是累了,先靠著我歇一會。”蘇少衍麵上浮了絲苦笑,不知為何自己的不情不願總是在這人的霸道專橫裏敗下陣來。

步月行看罷身邊一對你儂我儂的兩人,不由酸了把牙,想想是又耐不住拉過一旁的花冷琛,半嗔半真道:“大叔,月行也很累了,你讓我靠靠。”

花冷琛掃了他一眼,一副的拒人千裏:“色即使空,月行你是想東施效顰嗎?”

步月行一手搭上花冷琛的肩:“拱手江山討你歡都可以,區區效顰又何足道哉?”

花冷琛搖搖頭,一個委身閃到了旁邊禿的隻剩了枝杈的樹下:“天可憐見,此孺子不可教啊不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