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斃
第017章 暴斃
歲月如蝕,一晃三年過去。這日燕照皇宮裏出了件大事。
這是昭和二十年的二月初二,許是應了那句俗語:二月二,龍抬頭。
是夜的黃昏,昭和君將李祁毓叫了去。對於閑話拉家常這事兒,李祁毓雖打心眼裏的不喜歡,但也很沒可奈何。
昨兒個他和蘇少衍又折騰的忒晚,這幾年下來,蘇少衍長高了不少,要說這蘇少衍打小就是一美人胚子,如今眉眼長開了,更是端風流有風流、端韻致有韻致的妙人兒一名。倒是性子一直沒怎麽變,不算得冷,但就是不容易走的近,再有就是,一張利嘴尤勝從前。
明明都十七、八的人了,李祁毓還改不了喜歡把蘇少衍摟在懷裏睡覺的習慣。李祁毓最愛看蘇少衍將醒未醒的模樣,小刷子似的還睫毛顫顫的,單個表情就讓人忍不住產生種再把他按回被窩裏去的衝動。
最近李祁毓發現了一個秘密,蘇少衍的腰是他的死門。
“不要弄那裏,癢……”他一邊向「和·天守閣」走著,一邊腦子裏還回味著昨日的旖旎光景,愛把蘇少衍弄的又痛又笑的,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瘋子。
他不知道,這世上總有人比他還要瘋。
他已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來「和·天守閣」,但是每次每次來這裏,心裏總會有一種摸不到底的感覺,昭和君這老狐狸果然道行有夠高!他不禁想。
步履沉靜的邁過玄關,李祁毓的臉上已然掛了笑,最近幾年,他武功進步的可謂神速,一套「鶴雪劍法」練的純熟不說,就連花冷琛本來打算倚老賣老的「斬水之決」都被他討了去。同主張內外兼修的「鶴雪劍法」不同,「斬水之決」的要義在於速度和一擊必殺,而若論起輕功,蘇少衍倒是略勝他一籌。
對他這個外孫,昭和君亦是喜愛非常。見著李祁毓,近幾日渾身乏力的昭和君也似乎精神好了些,他低咳了幾聲,便屏退左右後示意李祁毓過來:“毓兒,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在圓光寺中同你講的麽?”
李祁毓神思一緊,卻是不動聲色替他扶了把的身子:“孫兒不敢忘卻。”
昭和君笑笑:“沒忘就好,皇爺爺說過會補償你的。”言罷便推了個雕花的錦盒在他手上,“我找人查過你的生辰,竟和詡兒是同月同日,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李祁毓低頭看木盒子沒說話,一隻手剛打算推開,便被昭和君阻了。
昭和君道:“毓兒,答應皇爺爺好麽?”
李祁毓猜測到他接下來的話,垂著眼,旋即正經抿緊了嘴角:“阿毓相信皇爺爺,就像皇爺爺相信阿毓。”
這是滴水不漏的話啊。昭和君微笑著對他點點頭,聲音遂輕了去:“皇爺爺當然相信你,這麽大個白鷺宮裏,皇爺爺隻相信你。”
竟是如此心照不宣。李祁毓輕輕摩挲的木盒,仿佛目光透過盒蓋看見了裏麵刻著螭吻的銅色虎符,現下的燕照兵權雖仍集中在鍾離將軍手中,而談及真正調動兵權,則仍需另一半的虎符。這另一半的虎符,便在李祁毓的手中。
昭和君看他,暗淡的瞳仁仿佛同一刻有了神色:“毓兒知道為何三年前我沒有殺他麽?”
李祁毓故意皺了皺眉:“皇爺爺指的是製衡麽?那時清流的力量還太薄弱。”
昭和君點點頭又搖了搖:“雖是這個理,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總是讓人難以忍受嗬。”
李祁毓握住他的手緊了緊,晚年的昭和君回望眼前這位英俊異常的墨瞳少年。在那一瞬,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雙眼,而是一把暗藏的刃,鋒利的足以劃開這個時代的曙光。
隻聽他對自己說:“日月為鑒,孫兒不會讓皇爺爺的心血付諸東流的。”
李祁毓決計想不到,就在他離開後的三個時辰,昭和君竟暴斃身亡。顯然,命運又跟他開了個不小的玩笑。
昭和君意外駕崩,晏氏王朝虎符丟失,再傳聞此一日「和·天守閣」唯三公子一人出入而已,李祁毓一時成眾矢之的。
事發突然,適時李祁毓和蘇少衍正在酒窖的密室裏同花冷琛切磋武藝。倒是忽然到來的江嬤嬤讓他們嚇了一跳,且聽江嬤嬤捂個帕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大事不好了,三公子快走,這謀反可是要殺頭的罪呀。”
蘇少衍麵上雖驚詫,語調倒也不徐不疾:“這罪名是哪裏傳來的,還有,罪證是什麽?”
江嬤嬤一婦道人家哭著連話都說不利索:“昭和君崩了……虎、虎符被盜,還有那「和·天守閣」……今兒個隻得三公子一人進入不是?”
聽聞昭和君沒了,李祁毓一陣還沒反應過來,倒是花冷琛立刻接話道:“看來是有人想借題發揮,若是現在被抓回去那肯定是有理說不清。江嬤嬤,這倆孩子你也是看著大的,一定不忍心他們死對吧?”
江嬤嬤渾濁的眼看向了他:“這密室在王女鳶尾在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你們快走。”
花冷琛道:“好,我們走。”然則就在江嬤嬤轉過身的瞬刹,李祁毓忽感到一陣很濃的殺氣,止步、轉身、抬手,一係列極流暢的動作後,江嬤嬤背脊一涼,頓時便昏了過去。
花冷琛歎一口氣,瞳色一黯,忽道:“阿毓,把虎符給我。”
言罷不管出於何,李祁毓皆是多了那麽片刻的遲疑,饒是花冷琛再度啟口:“那東西決計不能放在你那裏,如果你還信為師的話。”
須臾賭生死,李祁毓定了定神,道:“我且信你。”
蘇少衍則看了他倆一眼,瞳色仍舊沉靜:“接下晏氏兄弟必定會封鎖城門,阿毓,我先替你易容。”
花冷琛歎一口氣:“這間密室雖隱蔽也不能留,為師不得已隻能燒了它。一陣你們先走,七日後我們滄瀾道見。”
蘇少衍看看躺在地上的江嬤嬤,那個眼神似乎在問花冷琛:“剛剛你是不是想殺了她?”
卻見花冷琛笑了笑,淡漠的答了句:“就算我不動手,難道你不會?”
花冷琛是第一個看穿蘇少衍的人。花冷琛總忘不了兩年前李祁毓被救回昏迷時,蘇少衍對自己說:“師父,懇請讓我成為您最出色的弟子。”時的表情:
那是最柔軟的決絕,最鋒利的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