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燒身

004.燒身

位於東周南麵的鬆山寺,群山環繞,綠樹蔥鬱,香霧縈繞。

寺外的小亭子外,坐著一黑一白兩個正在對奕的少年。

執黑棋的黑衣少年叫容歡,是金華國太子。

容歡氣質尊貴,溫潤俊美,欺霜賽雪的容顏如一塊精心雕琢的美玉一樣賞心悅耳。性子更是溫文爾雅,待人隨和有禮,令人如沐春風。

東周十五年,東周帝淩滔經過五年的休整,發起兵力向西麵的金華國進攻。金華國兵敗如山,為了休戰,送上當時年僅六歲的太子容歡作為質子,兩國自此停戰,簽下十年互不侵犯的協議。

這容歡身上,流著一半東周的血脈,他早亡的生母是淩滔的表妹,被晉封為玉雪公主替淩滔親妹妹青玉公主遠嫁金華,成為金華國皇後。隻不過紅顏命薄,生下容歡後鬱鬱寡歡,沒過幾年便香消玉殞。

因了生母這層關係,容歡在東周國過得有如魚兒得水,沒人敢將他當做質子看待。就連淩滔,也待容歡視如己出,與膝下的皇子無異。

與容歡的溫潤俊美不同,執白棋的白衣少年五官精致,俊朗英武,在耀眼的陽光下,熠熠的神采發著懾人的光芒,如同一把出鞘的絕世寶劍,精致華美中透著奪人心魄的鋒芒。

白衣少年名喚淩錦,是東周帝王淩滔第五子,生母瑾妃。淩錦五歲時,瑾妃便撒手塵緣,留下淩錦一人在深宮中舉目無親。瑾妃死後,原本聰慧過人、機智沉穩的淩錦性情大變。瑾妃生前甚得淩滔歡心,淩錦私下親切稱淩滔為爹爹。自瑾妃死後,淩錦對淩滔懷著深深的敵意,不再稱淩滔為爹爹,隻稱父皇,兩父子的關係隨著淩錦的成長日漸惡化。

兩人對奕了整整二個時辰,仍未見勝負。

古樸雄渾的鍾聲一下下地敲擊著,悠揚地回蕩在整個山寺上。

禪房外,無塵大師瞪圓一雙眼,緊緊盯著天空,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直到一雙眼睛又酸又痛,蔚藍廣遠的天空還是一成不變。無塵大師揉揉雙眼,屈指算算,沒有算錯呀,就是這個時辰。

亭子裏,淩錦不耐,幹脆推倒棋盤,不悅道:“這死和尚怎麽還不出來,說什麽日月交食,紫薇星亮,鳳星臨世,莫非是戲耍我們?”

容歡也不怒,好脾氣地收好棋子。

忽然,天邊升起一抹異常豔麗的霞彩,緊接著,眾人眼前一黑,也僅僅是瞬間的一黑,行星衝月,日月交食,轉眼天空便明麗起來,仿佛那一瞬的黑,不過是眾人的錯覺,那抹異彩,不曾出現過一樣。

無塵大師激動地揉搓了一下眼睛,便什麽也看不到了。天空蔚藍蔚藍的,飄浮著朵朵白雲。仿佛剛才那一幕,不過是他的錯覺。

無塵大師激動不能言,趕緊回到禪房著打坐平靜心境。

剛走了一步,無塵大師猛地一驚,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後心。

寺外,天空碧藍如洗,亮光一閃而過,雁過無痕,而後一黑,而後是碧空萬裏。象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可明明,就是一刹那,天象發生了變化。

“那死和尚,難道不是故弄玄虛?”淩錦道。

禪房內響起一聲短促的異響。

容歡、淩錦對視一眼,紛紛躍起。

禪房內,低沉的聲音響起:“鳳星到底是誰?”

得鳳星者,得天下。

無塵心中一驚,顫抖道:“天機不可泄漏……啊……”

匕首狠狠抵進三分,無塵慘叫。

“快說!”

“慕容……”

隻說了兩個字,外麵傳來一陣嘈雜,和尚們紛紛從它處趕來,匕首狠狠穿過無塵的心髒,黑衣男子穿窗翻牆而去。

無塵大師帶著驚恐看著男子疾馳而去的方向,天機已泄,對天下蒼生,是好是壞?無塵大師帶著無邊的悔意結束自己的一生。

泄漏天機,惹火燒身,竟是如此下場。

“啊!師、師叔……”一個小和尚的尖叫聲劃破鬆山寺的上空。

容歡、淩錦趕到禪房,一群小和尚正在痛哭。

方丈無相大師抹著眼淚出來道:“阿彌徒佛,兩位施主請回,無塵師弟……圓寂了!”

容歡淩錦對視一眼,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無塵,不約而同朝方丈見禮:“大師節哀順變!”

兩人下山,淩錦道:“真是晦氣!什麽人幹的呢?”

容歡沉吟半晌,打了個禪語:“天機,不可泄漏也!你不知,我如何得知?這老和尚,是引火燒身。”

“去去!別跟我來這一套!”淩錦推他一把,“現在應該還趕得及去平陽候府吃喜酒,吃完慕容老狐狸家的,再去吃堂弟家的。”

“我還是回宮吧。”容歡興致缺缺。

“別掃興。”淩錦雙手架起容歡走,“說不定堂弟鬧出什麽笑話呢,堂弟的好戲可不是常常可以看到的。”

容歡搖搖頭,就是沒有笑話,淩錦這號人物去,保證婚禮不會太平。

莊嚴輝煌的平陽候府富麗堂皇,亭台樓閣,雕欄玉徹,在一片熱鬧非凡的喧嘻聲中,不見了往日的斂聲屏氣及恭肅嚴整。

與這裏的喜鬧不同,平陽候府的西北角卻冷冷清清,這裏唯一一座敗舊的小院子,因年久失修,空氣中泛著些許黴味,還彌漫著難聞的藥味。一名瘦小的丫頭正在灶上煎藥。聽到前殿的喜樂聲,不禁停下手中的活計,想到昏迷不醒的主子,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眼中怔怔流出淚水來,半晌方回過神,忙輕輕擦了淚,小心翼翼將藥送進屋內。

這藥來之不易,是用三小姐給的錢買來的。這藥方,還是出自她玉竹之手。梅姨娘據說是感激當年小姐的生母蘭姨娘的相助,常常接濟她們一些錢財。不過,也僅此而已。

給她們主仆兩人再多的錢銀,她們也換不來食物。

倒是梅姨娘所生的三小姐,總偷偷來看小姐,常常帶一些吃食資助主仆二人。

自從小姐被人從魚池救起來後,府裏一直不給請大夫,幸好她自小跟著小姐精讀醫書,耳濡目染倒也學了不少,看著小姐躺在床一日日消瘦下去,便大著膽子開了藥方,托了三小姐變賣了蘭姨娘的一些首飾,湊些錢給小姐治病,小姐的麵色才一日日好起來,可就是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