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觀山覽景
四．觀山覽景
“沒有服用什麽興奮劑啦。跑步也是需要技巧的，一味用蠻力是不會跑得了多快的。”對於我的疑問，劉葉如是答道。
“我是提前把我動態時的身體受力情況分析出來，然後計算四肢如何運動，如何發力，以使我受到的空氣阻力以及摩擦力達到最小值，然後，跑起來自然如鳥馳穹而逸翮，龍臨淵而暢遊，不急不緩，卻比單用蠻力的人快且輕鬆。”
“嗬嗬......學長你們都是文藝青年......還各研專業......”
“萬物皆歸道，天地紛繁盡有共性。是所謂天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林滄淡淡地說。
於是我不說話了......似乎是我文化素養不夠。
我們坐在去往某不知名的山的車上，一路閑談以打發時間。
駕駛員是張雨靈。因為是他提出的這個計劃——去往山上看風景、野餐。我們社團內成員自然沒有異議，但就在決定隻是五個人去後，社長又通知了風瀾和學生會長，讓她們也一起去。
也罷，多了這兩個人也不會有什麽問題，所以我們又再次妥協了。照**所說，“社長嘛。他開心就好。”
清晨的風中攜著清涼與樹木的幽幽淡香，令人不禁大口呼吸，似是這口氣可以濯洗心中一切不快，拂去冗雜塵埃。
幾縷柔和的陽光從雲中探出，透過仍是枝葉繁茂的常青樹，斑駁散落一地碎金。
車外風景不斷變化，而又總有這個季節特有的清新縈繞。以前可是向來沒有機會得到如此體驗的，自加入社團後，生活就被無盡的閑適充斥了。我不知這是好是壞，但在這種毫無止境的自由中，我不由得感到迷茫，似被投入虛空，可徜徉其中卻沒有方向。
“洛雨，我餓了。”坐在身邊的風瀾輕戳我一下。
我從沉思中被牽扯回到了現實。“啊......你學兩聲貓叫我就拿蘋果給你吃。”我也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這句話脫口而出。
她微微鼓起臉頰，“......貓不喜歡吃蘋果啦......”
我輕笑一聲，直接把蘋果給她了。於是她開心的吃著，此時我聽見一聲輕咳，原來聲音來自劉葉。
“洛雨小夥子。咳，這裏可是有FFF團成員的哦。”
我不解。“FFF團是什麽？”
他緘默不語，我仍是滿腹疑惑。我愈發感到我和這些學長不是屬於一個次元的了。
不多時，我們到達了一座山的頂端。
“視野開闊，空氣清新~學長你們怎麽知道這種好地方的？”我駐足邊緣向前望去。
這山頂不斜不陡，平平整整似是人造的平台，讓我不由得想起了霜山，但此番鬼斧神工、渾然天成不是那裏人工造出的平台所能企及。
“啊，吾等幾年前樂於遊山玩水，偶然訪此，見雲蔽天光。流流雲嵐，不匿其蹤，便心生奇趣，登此山而得此地。”林滄如此回答道。
雖然不能盡知其意，不過大致還是明白了。
此時上午十點左右，陽光輕柔的披散整個世界，遠處是連綿的山，更遠處是城市的大樓鱗次櫛比，一望而盡收眼底，秋日清風適時吹過，呼吸似乎不再受到限製，擺脫了城市的束縛，一口空氣吸進，體內一切汙濁都被陽光與一股淡淡的甜香融合成的溫暖氣息置換了。這種舒服的感覺令人不禁張開雙臂，想用全身每一處去體會這種似於神聖的感受。
“喂！洛雨，別衝動！”張雨靈喊道。
我轉過頭去笑道：“我又不是想跳崖。”
“那麽你是想要......信仰之躍？”劉葉接著說。
說罷，他們六人——包括風瀾——都笑了起來，我也附和著笑了。
但是，信仰之躍到底是什麽？
“嗯，我們現在做野餐的準備吧，**，麻煩去把準備好的東西從車上拿下來。”張雨靈四處看了看。
“了解。”
“不過還真是沒想到，車竟然能開的上來這座山呢。”我看著停在我們身後的車說。
“所以才選這地方啊~”張雨靈回應，“謝櫻、劉葉、林滄，來幫忙，洛雨和風瀾就去一邊歇著吧~年輕人，多溝通溝通~”
......我無言以對，於是和風瀾走到一邊，就地坐下。
“呐，洛雨，你說量子力學的這個公式和流體力學的這個公式有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呢？”風瀾拿出一個小記事本，在上麵寫了些東西後拿給我看，並這樣問我。
“呃......這個，我不太清楚啊......”豈止不太清楚，我根本看不懂。
我尷尬的把頭轉開，總感覺她研究的這東西和劉葉研究的好像......看來我真是踏上賊船了。
不過仔細想想確實是不可思議。
我轉頭看著她專注時的側臉，一顰一蹙都充滿了與這個俗世不同的風情。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且長時間的看她的樣貌，才發現她簡直是毫無瑕疵。我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
原來真有所謂的膚若凝脂而吹彈可破。這宛若新生的皮膚找不到半點突兀出現的汙點之類，還是那句話，毫無瑕疵。眼神迷離而充滿誘惑，五官鑲嵌渾然天成，渾不似某些用手術刀改造出的臉——眾人麵相千篇一律，卻仍難脫人工之跡。
不可思議之處就是，她這樣相貌如此完美的女性，為什麽會對我......
如果不是切身體會，我定會認為這是小說中才有的情節。
我揉揉眼，轉頭望向身前的自然風景，腦內浮現出風瀾的臉，此刻那句我不以為意的林滄的話開始回響，“眼中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
不過無論真實還是虛幻，如此佳人現在就坐在身邊，那麽就別想太多，好好的處在這令人寧靜的景致中，感受那充滿詩意的休憩吧。
午餐時間到了，我們幾人圍坐一起，共同沉浸於野餐的歡樂之中，各自講述著生活中有趣、無奈、遺憾的事，毫無心機的分享著各自的心情。
幾位學長喝了些酒後，我和風瀾就隻有脫離其中了，因為此時他們開始談論專業知識、開始吟詩作賦，我自然無從開口，而風瀾說，他們幾人十分熟絡，就讓他們盡興吧，所以也同我一起脫離。
盡管如此，氣氛仍然讓人溫暖。
我曾自怨自艾、自暴自棄。埋怨生命的不幸，歎息擁有的不足。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對生命的認知甚至不如現在，可謂淺薄。實際上就算真的有什麽令人怨懟的事，對現在的我來說，隻要一縷陽光、一陣和風、一次野餐，就一切都將煙消雲散，心理作祟產生的陰霾更是微不足道。
別人的人生是怎樣我不清楚，但我自己的人生經過這些年我卻有了新的感悟。人一生不過才幾十年，又何必讓自己每天都愁容滿麵，不如為心靈找到一個充滿詩意的憩所，讓溫暖籠罩自己惹塵的心。
就像此刻的我，駐足陽光之下，友人在身後高談闊論，兩情相悅之人依伴在旁，此刻便是天堂，充滿詩意。
詩意是奇妙的東西。它並沒有什麽實際的作用，但卻隻有它才能將人從庸俗的世界拯救出來，金錢、權利、名聲都做不到。有了詩意，才會令我們眼中每一縷溫柔的陽光、每一場紛飛的細雨都是那麽與眾不同。
“洛雨？在想什麽不正經的事？”風瀾正看著我。
我才意識到身處的情境令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了。
“我哥他說，男生會莫名其妙的微笑都是在想一些不正經的事。”
“呃......”我有些尷尬，“難道不能是別的原因嗎？”
她一臉疑惑。
這叫反差麽。為什麽學術類的問題她都十分清楚，而這些對於平常人來說算作常識的事她卻想不通？
或許......她是那種從小就被關在家裏學習專業知識，卻沒人教“常識”的不諳世事的專業型“人才”？——像我曾看過的故事裏那樣。
如果是這樣......那麽就是由現在她身邊的人教她常識了吧。
張雨靈你都教了些什麽啊......
“嗯......真的不知道啊......？嘛，那麽你先告訴我你們女生微笑的時候，是在想什麽？”
她竟也是茫然的搖搖頭。
那麽......不僅常識空白，連對自己的思考也沒有麽？或許證明了我的猜想......無論怎樣，澄清自己為先。
“莫名其妙的微笑，也可以是在心情舒暢的時候啊，比如你現在站在我的身旁，我的天空就被照亮。”
她的臉頰又紅了。
“喲！花言巧語有一套！沒看出來啊！”張雨靈大聲說道。然而不知是對誰說的——或許是對我吧。
花言巧語，或許是的。但有些時候，這種話語確實是發自內心，無關討好，無關麵子。
我轉身走向崖邊，靜靜佇立。遠方的城市一如既往，喧囂浮躁；山下蔓延似欲至世界盡頭的小路上，一輛車緩緩行駛，攜著這恬然清淨，翛然至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