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燈火闌珊
十.燈火闌珊
“喲~小洛，林滄~你們好嗎？”一個人影突然從門外閃入，用充滿活力的悅耳聲音打著招呼，是謝櫻。
“還好。”林滄答道。
“小洛？誰啊？......我啊？還好......”
今天早上還穿著牛仔服一臉痞氣抽著煙的學生會長櫻姐，怎麽晚上就搖身一變，成了穿著白色蕾絲邊連衣裙，清新可人的櫻妹了呢？
難道是有約。
“那麽，就講正事了，張雨靈讓我來傳達個事，他說他近來要離開這城市一段時間，所以讓林滄你們去聚一聚，當然我也去啦~哼~他說風瀾不太想去，問小雨你是陪風瀾還是去聚會。”謝櫻雙手叉腰，但未如往常一般霸氣畢露。
“啊？小雨？誰啊？我啊......？我......我還是陪風瀾吧，學長們比較熟絡，我也就不摻合了，哈哈......”
“這樣~那好唄，林滄走吧，洛雨你先回你的小狗窩，打掃一下，然後把飯做好~”
“好......我先回我的小......不，先不管這個，為什麽要特別說明‘打掃一下’以及‘把飯做好’？”
“因為張雨靈要把一個大東西寄放在你家裏幾天，不打掃房間怕放不下，男生的房間一般不都是很亂的麽。還有做飯，你不是要陪風瀾嗎？你打算讓她餓著呀？”
“呃......我房間一點都不亂......好吧，那麽我就先走了，滄哥、會長再見。”
道完別，我慢慢走回出租屋，風愈發凜冽了。時已深秋，看來冬天委實是不遠了。天色已黑透，路上不見多少行人，也無往來車輛，甚是冷清，但又讓人安心。
正是這樣安靜的夜色才能令人有思考的空間，除卻聒噪，消去擾攘。夜的美好並非是由那些過著淫靡生活的“夜人類”闡釋的，而應是由沉思的緒與寧謐的絲編織而成。
暗若輕緞，涼夜流歸。
回到家，剛關上門，把外衣脫下放好，便聽見敲門聲。
“誰啊？”總感覺這敲門的人是一路跟著我來的，不然怎麽會在我進門之後那麽短的時間就敲門。或者......是我隔壁的大娘來借我當一會兒子？嗬嗬嗬......
“張雨靈快遞竭誠為您服務~喲~”張雨靈的聲音。
什麽？
“搞什麽啊。”我打開門，看見的是張雨靈和謝櫻，以及他們身前的一個半人高的大紙箱。
“哈......”謝櫻往屋裏望了望，“打掃的好快呀！才十秒就打掃幹淨啦？”
......真是跟來的嗎。
“本來就不髒啊。”我十分無奈，“不過，這是什麽？”我看著那無甚特別的紙箱。
“這個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把這個寄放在你家裏，等我們走後，你自己打開看吧。”張雨靈點頭致禮，“對了，抬進去的時候注意點，輕拿輕放，不要碰撞，不能翻轉。”
他鄭重其事地說完後，便與謝櫻一同快步離去。
......到底是什麽東西。聽起來很重要，但他又允許我，甚至是直接告訴我打開......這麽大的東西......會是什麽呢？
將紙箱小心搬進屋中，我坐在床上，等待風瀾聯係我。
“這箱子真是不算輕......不過已經二十多分鍾了，怎麽風瀾還沒來電話。要不然......打開箱子看看。”我收起手機，打量著紙箱。
既然是重要的東西，那肯定不能用利器開箱。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解開封箱膠條，以保證還能再貼回去。
開箱，便有一股怡人的檸檬香氣夾雜著絲絲奶油的甜香撲鼻而來。這香味令人陶醉是沒錯，但怎麽有些熟悉感......？
一雙明亮的蒼綠瞳盯著我的臉，目不轉睛。
呈現在我麵前的景象讓我的心都如融化了一般。
箱子裏是靠箱而坐的少女。她頭戴著白色的貓耳飾品，身著輕飄飄的花飾洋裝，腿部白色的絲襪與裙擺之間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充滿誘惑，還有壓在她身後的一條貓尾巴更是錦上添花。
我淪陷了。失神片刻。
“風......風瀾？”我回過神來，不禁叫道。
“啊喵~是不是很高興呢洛雨~”她將兩手曲握，放於胸前，做出一個貓一般的可愛動作。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不知我的笑帶著多少情感，但總之是喜悅的。“這......這是誰想出來的鬼點子？”
“嗯~我哥他說這樣就能讓你高興。因為我看見洛雨回來的路上一直悶悶不樂的，所以......”
“哈......謝了。”我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也沒有反抗，微笑著眯上眼。
“對了~洛雨，剛才我問我哥怎麽讓你開心起來，他好像挺驚訝的，也很高興的樣子，為什麽呢？”
“嗯......”我思忖片刻，“驚訝......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妹妹竟然開始關心人了~或者你不關心他了~哈哈......”
“噗~難道他是那個，妹控嗎？那為什麽又高興呢？”
“”或許吧~高興可能是......他對我有些許好感，然後欣慰之類......”
“誒？”她的表情十分困惑，“我哥他......是同性戀啊......？”
“不不不！這個‘好感’不是那個意思！”
“哦......？哦......！”發出似是恍然大悟的聲音後，她開始壞笑。
“咳......對了，還沒吃晚飯吧？我們去小吃街怎麽樣？”
她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洛雨~抱我出去~”
“嘿嘿......你呀，不是可以自己從箱子裏出來的嗎？”
夜，七點四十分，小吃街已是人頭攢動。
我們站在路口，還未進入其中。
“穿這一身就出來了，真的好嗎？”我看著風瀾這靚麗的身姿，難免有些擔心。
“沒事的~洛雨你一直走在我後麵，然後我拉著你，隔開兩邊的人就好啦。你怕有誰覬覦我哦？那也不是問題，反正我會武術的~”
我默默的笑了，然後點頭，和她一起走入小吃街。
周圍人聲擾攘，我們身邊卻始終似是一片寧靜。我不知道是否是我的心主動將其他所有人都隔絕了。
一路走過，燈光的顏色不斷地變換、閃爍，漫漶成一片流光四散而去，又挾攜著嘈雜歸來，卻隻是躍動，並不入耳。
風瀾走在我的身前，也不阻礙視野。
但此時，她的眼中盡是紛繁萬象，流光溢彩。而我的眼中卻隻有她，與陣陣輕風。
不少路人駐足，目光聚集在風瀾身上，或多或少眼中有著傾慕之情，自然也有著不少人看著我，眼中充滿鄙夷與不屑。
風瀾似乎沒有發覺，邊走邊吃著剛買的小吃。
而我卻感到不自在。我不知是否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讓我不得不過於敏感，但總之，這樣近在咫尺的幸福並不是我通過自身任何一點努力、掙紮得到的，而是唾手可得。
我自己都沒能完全相信這一切是沒錯。但自然也不會毫不珍惜，反而想要拚盡全力去守住這絢爛的光彩，哪怕隻是花火。
“洛雨洛雨~我要那個~”
“哦，好。”
如果這一切都隻是一場恢弘壯麗的繁華空夢，沉浸於夢中的我，是否會在夢境湮滅之後，四顧茫茫、六神無主呢。
我握住美麗的琉璃，而它何時會掉落、粉碎，又或是由時流逝去，它自身便碎為齏粉，傾盡一切守護的執念，又該何去何從？
或許這是悲觀，但若一切都早是定局，這“悲觀”或許就該改頭換麵，被稱作“預言”了。
不論前路如何，把握當下吧。總不會任何事都向壞的方麵發展......有時無盡的哀慟與怨懟隻不過是源於胡思亂想罷了。
時間無聲的流逝，喧鬧的城市也漸漸散去了人跡，隻剩殘零的幾盞燈火還附和著夜的輕盈，散出幾束光的粒子或飄散幾縷淡煙，隨夜一同舞動飄飛。
“很晚了呢。要我送你回家嗎？”我看了下時間，又看了下風瀾的臉。
“不用~你直接把我帶回你家就行了~”
我正想說，那你小心點，卻被後半句話嗆到。“什麽！？”
“我哥他說把我寄放在你那裏呀......不然我沒有地方去......”
“好吧！”縱然猝不及防，縱使無奈，總不能讓她無處可去。
她笑了，聲若銀鈴般悅耳。然後挽住了我的右臂。
我們一起走過昏暗的街道，沒入遠方的茫茫暗夜。
燈火闌珊，冷月無聲。繁華明滅，閃爍著寒夜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