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寶兒出宮
錦衣繡春 72.寶兒出宮
“若是娘娘願意提攜,那微臣當然是感激不盡!”張誌泰很識時務的說道。
我沒有再說話,隻讓他細細的看著月牙兒。良久,張誌泰才道,“啟稟娘娘,小公主乃是偶感風寒,沒有大礙,小孩子家家,三災六病難免的,餓兩天,多喝些水就罷了,娘娘若是不放心,我也可以開些發散的藥給公主服下。”
“那多謝張太醫費心了。”我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將信將疑,隻是張誌泰說的這些話,也是尋常其他太醫常說的話,是以也不好說他就是在胡說推諉。
讓他替我也請了脈,寶兒命小丫頭送了出去。我對寶兒問道,“你看他說的,可是無妨?”寶兒看了月牙兒的臉蛋一會,也是很疑惑,“小公主以前也有過咳嗽發熱的情況,吳太醫和張太醫說的是一樣的,要不咱們就不要給小公主吃什麽了,靜餓兩天,或許真的就好了。”
我點點頭,“也隻有如此,咱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沒有太醫,也沒有藥,總不能亂給她吃。”
寶兒臉上有些難過,“娘娘,您別急,若是公主餓了兩天還不得好,我就想法子出宮去找大夫。”
“你怎麽出宮?”我驚問道。
“我在宮外可是有一份家業的,雖說不大,宮中的規矩,總不能不允許我回家吧?”寶兒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萬一月牙兒真的不能好,隻有這個法子了。”
本來我也覺得月牙的病態隻是尋常傷風,再加上想著張誌泰再大的膽子,總不敢拿皇上的孩子來冒險,便也隻是餓了月牙兩天,每日隻喂些清水,每晚搭一些牛乳罷了。沒想到到了第三天上午,月牙的體溫越來越高,燒的兩頰通紅,她還不會說話,難受也隻能忍著,我整日的守著她,看她難受的兩隻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淚珠,簡直恨不能自己代替她忍受這份痛苦!
寶兒珠兒一起想了各種主意給她退燒,什麽熱帕子敷全身,什麽滾雞蛋,一個用都沒有,最後釧兒甚至說要喊神。這些要是從前,我是一個也不會相信不會答應的,可是自己的心頭肉肉病了,一下子就慌了神了,那張誌泰來看了月牙幾次,依舊說是沒有大礙,直到現在,還說不過是厲害些的風寒罷了。(?)實在沒法,我隻得讓寶兒去回稟徐雲華,另請太醫,沒想到寶兒回來之後,告訴我徐雲華這兩天病下了,所有的太醫除了張誌泰都在坤寧宮侍疾,因病的嚴重,皇後現在不見任何人。
我一聽這話,又氣又急,將桌簷一隻茶碗扔到地上砸的粉碎,“她這是知道了月牙生病,故意這樣!”
寶兒含淚道,“娘娘,您心裏清楚就是。還有一件事,我不敢回您,怕您生氣。”
我顫著聲音道,“她趁著皇上不在宮中,已經做到這份決絕,還有什麽事是我咽不下去的?你說吧。“
寶兒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我見另請太醫不中用了,便想著自己借著出宮回家探視的空檔出去叫個太醫進來,皇後娘娘裝病不見人,我隻好去求主事的女官,沒想到她們說皇後娘娘病下之前,下了命令,因為皇上不在宮中,而皇後自己又病下了,中宮無人,後宮之中都是女人,為保所有妃嬪的清白,不許任何人出宮,任何進宮的人,都要嚴厲盤查。”
我癱坐在椅子上,“這個女人,為何如此狠毒!她這是拿張誌泰當耳報神,得知了月牙的病情,故意下了這道命令……”我伸手抓住了寶兒的衣角,“她是想要月牙的命啊!”
寶兒尚且自持,珠兒正照顧著月牙,聽了此話,便哭了起來,“小公主如此可愛,皇後娘娘為何容不下她?”
就在此時,釧兒也急匆匆跑了進來,回道,“回娘娘,不好啦!”、
寶兒皺眉,“說了你多少次,為什麽還是這樣大驚小怪?”
釧兒見房中氣氛緊張,也知事情不好,連忙跪下道,“娘娘,今兒開始,各宮之中,小廚房全部撤了,皇後娘娘病中下旨,說是接到皇上的傳書,受災災民太多,需要補寄和銀錢,先從咱媽宮中節儉起來,各宮的月錢全部減半,用度不許奢靡,連小廚房也都關了,以後每日由官中分送食物。”
寶兒怒道,“我們蓮漪宮之中,娘娘和公主都病著,最是需要滋補調養的時候,連小廚房都不許留,藥也沒有,皇後娘娘,這豈不是想在皇上回宮之前,斬草除根嗎!”
我放下月牙,往外走去,寶兒珠兒問我出宮何事,我答道,“此時除了我去低頭認小,還有什麽辦法?”
寶兒拉住我,“皇後娘娘,您還不清楚嗎?兩麵三刀,表麵上對誰都和氣,可是背地裏已經把咱們蓮漪宮恨毒了,此時皇上不在宮中,正是整垮咱們的好時候,怎麽可能因為您去服小作低就饒了咱們?這不是放虎歸山,養虎為患嗎?您不要去,咱們想別的法子,省的去了再受一份侮辱和閑氣,到時候氣壞了身子,整個蓮漪宮可就亂套了,您不為自己,也要為公主啊!”
我心亂如麻,被寶兒勸了回來,也慌了手腳亂了分寸,月牙病著,一時一分都拖不起,我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寶兒珠兒使了個眼色,珠兒便把釧兒也打發出去,“所有人都在外麵候著,沒有娘娘吩咐,不許進來。”
而寶兒卻跪到我麵前,含著眼淚道,“娘娘,事有緩急,公主年幼,病不可拖,如今皇後娘娘把咱們的後路全部封死,我們也隻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還有這種機會嗎?”
“今晚,我秘密翻牆出宮去。”
“什麽?!”我和珠兒一齊驚呼道。“這不可能。”我立即否決,“京城大內,縱使你身手了得,也放下許久,再加上那麽多高手,若是被發現,下場就是亂箭射死。”
寶兒搖頭道,“不,我知道整個後宮的所有線路,對侍衛交接班和巡查路線也略有了解,就是真的被抓了,有些人還是三保哥的手下,不能對我怎麽樣的。”
我依舊反對,“不行,我不能讓你這麽冒險。”
寶兒急道,“娘娘,公主這顯然不是普通的風寒,若是重疾,沒有得到及時醫治,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看著月牙,又看了看寶兒,簡直難以抉擇,寶兒見我還是躊躇,決絕道,“你們無需勸我了,我已經想好了,就是這麽辦。”
珠兒聽了此話,隻管哭道,“都怪我沒用,什麽都幫不上忙。”
我看著這兩個人丫頭,心中五味陳雜。
傍晚時分,珠兒寶兒已經聯手糙糙縫製了一身純黑色的夜行衣,寶兒的身手我見識過,若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說,路線和侍衛交班時間巡查路線都知道的非常清楚,那麽她出宮一趟,並不是難事,隻是出宮之後,尋找誰來幫忙,也是難事。
我突然想到進宮之前與岱欽分別之夜,他在我耳邊低聲呢喃隻要我想要他幫助,總是能找到他,此時,隻怕京城之中也隻有他還值得我信任。
我寫了三封信,讓寶兒帶在身上,“你此行出去,哪裏都不要去,徑直前去李景隆李府,把這三封信都交給他,一封是給他的,讓他當場看,一封是我囑咐他寄給皇上的,還有一封,讓他幫我在京中尋一個人,尋到此人,我們就有救了。”
寶兒點頭,將三封信都掖在懷中,“我到了宮外,就放一隻信彈,你們隻消看到信彈,我就成功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大概在一個時辰之後,就能回來。”
寶兒雖然誌在必得,但是我依舊擔心不已,心裏突突的,害怕會有什麽不測,“寶兒,我這眼皮子總是跳,該不會是會出什麽意外吧?”
寶兒一笑,“娘娘自有了兒女,也開始變得和老人家一樣,信天信命了。”
我卻笑不出來,天和命,從前不信,現在卻發現那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的東西,左右著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寶兒在二更天第一批侍衛換班的時候出去了。看她伸手矯捷不輸從前,我稍稍放了點心。月牙兒小臉紅紅,鼻腔裏都有些呼哧呼哧的聲音,我聽著心疼不已,越發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寶兒身上,因此也越發的緊張,本想拿一本字帖出來,寫著解解悶,可是越寫越壞,便將筆一擱,卻灑了滿紙的墨。那墨汁暈染開來,純黑色的,竟然有些死亡的意味。我心裏更加慌起來。
“珠兒,寶兒不會有事吧?”我走到廊下,對著外麵的天空眼巴巴的望著,“好一會兒了,該出側門了啊。”
珠兒也緊張得攥著手,“娘娘放心,寶兒以前在王爺身邊抵得上好幾個貼身侍衛呢。”
她的話與其說是在安慰我,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若是她被抓住了,不……不會被亂箭射死吧?”問出這一句的時候,我的身體都有些顫抖。
珠兒捂住嘴,“怎麽可能,娘娘不要亂猜測了。”
“呲!!”正在我和珠兒擔心不已之時,一道絢麗的彩光在不遠處綻放,看距離,正是宮牆外不遠處。
“出去了!”我和珠兒握住對方的手,兩人眼中都有朦朧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