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夫一妻

49.一夫一妻

王府中恢複了從前的寧靜,而徐雲華也開始著人修葺新的院落——朱棣說的不錯,她非常大方賢良,新的院落是準備給我做新房用的。朱棣對徐雲華說的是不要鋪張,簡單大方就好,徐雲華卻道,“婚期還有三四個月,是時候準備準備了,赫連妹妹比別的妹妹不同,自然要認真些。”

至於我與旁人哪裏不同,她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好像身邊的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與別人不同,有時候我會疑惑,難道不同時空的印記竟會如此明顯?連我這樣在明朝生活了十年的人也抹殺不去?

新房準備至尾期的時候,徐雲華忽的派人來向我致歉,說自己身體不適,沒法繼續監工了,問我能不能自己去監工。我對這事本就無意,讓我在那裏住都是一樣。徐雲華大費周章的幫我蓋新屋子,我非常不友善的認為她隻是在討好自己的夫君成全自己的賢名罷了。監不監工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隻是,徐雲華乃是一位能幹的主婦,王府中大事小事事必躬親親力親為,才能治理的井井有條,輕易她是不會一件事做到一半撂挑子不幹的。為了將來能與她好好相處,我還是決定去探望探望她。

在朱棣正式宣布要娶我之後,府中那些從前斜眼看我的人也都變了,變得有些阿諛奉承,也不知道是朱棣吩咐的還是徐雲華吩咐的。

寶兒與徐雲華不睦,我便隻帶著珠兒,拎了兩盒自己做的糕點往她的正房走去。到了門口,幾個仆婦先看見我們了,便迎了上來,“赫連小姐怎麽來了?”

“聞說王妃身體不適,前來看望。還請通報一下。”那婦人笑眯眯道,“可以可以。”

沒一會兒,便招呼我們進去。隻見徐雲華穿著一件月藍色輕紗外套,兩邊手腕子上都緊緊地箍著玉鐲,頭上隻鬆鬆綰了一個美人髻,連日不見,身量又圓潤許多,麵若凝脂,神態慈和,一看便是皇家王妃的氣度。

我請安之後,她笑著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難得赫連到我這裏來聊聊,快做。喜兒,上茶。”

我有些疑惑,徐雲華明明對外宣稱自己身體不適,可是現在看來,兩頰紅潤,氣色極好,哪裏是不適的樣子?

我喚珠兒將糕點遞上,道,“聽說王妃身上不爽,赫連也沒有什麽好東西送來,便親自捏了些糕點,希望王妃喜歡。”

徐雲華心情似乎很好,笑道,“是嗎,喜兒,打開我看看。”

她的丫頭喜兒將那食盒打開,徐雲華掃了一眼,拈起一塊酸棗糕咬了一口,笑道,“夏日天氣悶熱,赫連做的這幾塊糕點看著倒是很有胃口,尤其是這酸棗糕。”

我略微站起身子,“王妃喜歡就好。下回我多做些,還叫珠兒送來。”

丫頭喜兒抿嘴笑道,“赫連小姐別的口味兒也別做了,專揀這酸棗糕多做些吧。王妃有孕在身,專愛吃酸的,估計又是個小世子呢。”

“偏你多嘴。快下去吧。”徐雲華笑著對細微輕哧一聲,喜兒便拎著食盒退出去了。我卻愣在椅子上,朝徐雲華的腹部看去,果然微微隆起,怪不得看她好似又豐腴許多。雖說她與朱棣乃是結發夫妻,孩子也有了好幾個,現在再有孩子也屬正常,可我還是有些錯愕,心底竟有止不住的酸意慢慢湧向眼角,良久才平複了情緒,笑道,“啊,原來是這樣,恭喜王妃。既是有孕在身,王妃可要多多保養。”

徐雲華因身材燒胖了些,非常畏熱,略略挪了挪身子,笑道,“是啊,我今年已經三十多歲,雖是已為王爺生養過幾個子女,隻是這一胎好像還是十分厚重似的,這才三個多月,身子就開始懶怠起來,要不然,我是一定要幫你布置好新房的。”

“王妃待赫連真是太好了,您腹中世子重要。”我有些晃神的說道。

徐雲華淡淡道,“哪裏就知道是世子了。我倒希望還是個女孩兒才好,男孩子調皮的緊,不如姑娘家溫和。你呀,趕緊嫁了王爺,也為王府開枝散葉。你年紀輕,身體好,比我強多了的。”

我訕訕的笑了笑,並不知能答什麽,與她閑聊一會,隻是一味的囑咐她需得注意身體。沒多久便坐不住,看她也是神情倦怠哈欠連天,便起身告辭。走出徐雲華的院子,才發現天色烏青,不久便要有一場大雨。

珠兒連忙道,“哎呀不好,我還在院子裏晾了衣服,小姐,咱們快回去。”

我笑著對她說,“你先回去吧,我道院子裏逛逛去。馬上就回。”

珠兒眨了眨眼睛,“小姐,王妃說的沒錯啊,你趕緊與王爺成親,便也能添小世子給我們耍了。”我啐了一口,“黃花大閨女動輒就把添孩子成親掛嘴上,也不知道害羞,改日給你找個小廝嫁了,叫你也去添孩子去。”

珠兒吐吐舌頭,不敢再說,一跑一跑的回去了。我長舒一口氣,緩緩走到花園涼亭坐下,心中五味翻陳,卻又不知鬱結在何處。直到天上忽而落下傾盆大雨,我才醒過神兒來,站在亭邊看著瓢潑一般的雨水,還沒走出去鞋褲已經濕了,隻得複又坐下,等著這一陣急雨過去再趕回去。沒想到這雨下得沒完沒了,還有越來越大的勢頭,我心想著隻能豁出去這一身衣裳,回去再換罷了。便深吸一口氣往外跑去,不過才兩步,身上頭上已經全部濕透,當之無愧的淋成了一隻落湯雞。

雨水滴在臉上往下淌,眼睛也睜不開,我半閉著眼睛悶頭跑著,忽撞在一個人的身上,抬頭一看,隻見朱棣撐著一把油紙傘看著我,“王、王爺,你怎麽在這?”

朱棣沒答話,隻將傘撐到我頭上,“我送你回去。”

他將傘蓋全都移到我頭上,自己的半片肩膀都濕透了,直到到了我的住處,珠兒來開門,才驚呼道,“小姐,我就說要下雨,您怎麽還是淋成了這樣,哎呀,王爺也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我換好了衣服,拿著一片幹布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出來,沒想到朱棣還在這裏,他也濕了一大半,正坐在堂屋裏端著一杯熱茶喝著,見我出來,對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坐下,朱棣並未理我,隻對珠兒道,“去煮些薑湯服侍你小姐喝了,要不然要傷風的。”

珠兒抿著嘴笑著答道,“是,王爺。”說著便一陣風似的走了。

雨漸漸停下,我望著屋簷上還一滴滴往下落的雨滴,院子裏的月季花本來開的茂盛,現在被這暴雨侵襲,也有些狼狽起來。朱棣先開口道,“你怎麽淋雨?”

“忘記帶傘了。”

“我看你從雲華的方向過來,你去看她了嗎?”

我囁嚅兩下,“是呢,剛剛從王妃處回來,遇上大雨,便阻住了路。”

朱棣坐在一邊看著我,沉默。

我在心裏將話轉了一千遍,想要表達自己對徐雲華的祝福,也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嫉妒,說出來的卻是,“王妃有孕,你怎麽不去多陪陪她。”

何其酸氣衝天,何其沒有風度啊!哪裏能表現出我的半分祝福之意?說完我就咬著嘴唇後悔了。朱棣依舊沒有答話,我悄悄抬起頭往他看去,隻見他側著頭看我正不懷好意的笑著,“你笑什麽,我說的、說的不對嗎?”

“說得對。那我現在就去了。”說著,他就站了起來,我眼巴巴的看著他往外走,心裏又酸楚起來,卻堵著氣一句話不說。朱棣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卻並未轉身,輕道,“當真這麽希望我走?”

“……”

“你這樣怎麽行,除了十一弟被藍玉的女兒管著隻有三房側妃,其他每個藩王的側妃都不下十個,更不提每個側妃房裏養的屋內人。要是各個像你這樣婆醋,家家都要大亂了。”朱棣戲謔的說道。

我自知理虧,低頭不言,朱棣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輕聲道,“雲華十幾歲便嫁與我,這些年勤勉持家,養兒育女,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我心中也十分愛重她。自然不能虧待她,不過我向你保證,有了你以後必定不會再娶任何女人,哪怕是父皇指到頭上我也拒絕。”

我臉上發燒低下頭來,“呸呸呸,說得我好似妒婦一般。”

“你也差不多了。”朱棣低低笑道。

我從他手裏掙脫,“王爺平時看什麽詞話折子嗎?”

“不看。”朱棣不屑道。

“我曾看過一個折子,說的是有一個國家,在那個國家,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男人能做的事,除了體力活,女人都能做。女人也能當官,也能做一國之主。最最奇特的是,這個國家實行的一夫一妻的製度,也就是說,一個男人隻能有一個女人做妻子,不可以有妾室,更不能養什麽屋內人,就連出去宿娼也是犯法。如若這對夫妻婚後覺得不合,便可以商討離婚,分開後各自重新尋找自己的歸宿。也就是說,在那裏男人可以休女人,女人也可以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