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班師回朝

34.班師回朝

我迅速的跑了進去,隻見一排人氣憤填膺的指著著那三個小吏,說是灌黃湯把韃子公主給丟了,要燒死他們以儆效尤。我並沒有看到三保寶兒他們,更見不到朱棣的身影,便拉了一個人問道,“什麽時候行刑?”

“王爺吩咐,綁一夜再行刑。”

我鬆了口氣,往朱棣的住處跑去,沒想到守門的侍衛說他並不在,我無法,隻得又跑到三保處,他正與幾個人交代著什麽,見到我,一下子愣住了,“你可回來了!”

我一把拉住他問道,“王爺呢?”

三保急忙對身邊的幾個人吩咐道,“你們出去找王爺,找到了就說他要找的人回來了。”我心驚肉跳起來,難道朱棣是以為我走了,出去找我了?看三保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測的是對的。

三保將我拉回帳篷,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人是你放的咯?”

我點點頭。

三保一跺腳,“我就知道是你!王爺也猜到是你,一有人報道諾敏被放了,王爺第一反應就是去看你還在不在,果不其然你已經不在屋子裏了。”

我帶著諾敏走了之後,那幾個在門口喝酒的人定時進去檢查諾敏情況,這一進去,腿都嚇得發軟,諾敏不見了,帳篷布被劃開好大一道口子,他們立刻就明白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把人給看丟了!三人一合計,還是自首可能會被輕判,便互相幹了最後一碗酒壯膽,跑到朱棣處自首。沒想到朱棣聽到諾敏被放之後大怒,立刻便猜到是我,讓三保去我的住處核實後更是怒不可遏,遂讓人將這三個人綁了起來,若不是三保求情,立即便要處斬,將人頭掛起,以責起當差不利。朱棣安排好搜查追捕的人馬之後,不顧三保的勸阻,自己親自出馬出去搜尋——眾人都認為朱棣對這個韃子公主人質極其重視,隻有三保知道,朱棣其實是去找我。

聽完三保淡淡的把這一切說完,我渾身發冷,良久才問道,“王爺回來之後,會怎麽處置我?”

“那要看王爺心情了,怎麽說你也是放走了這樣重要的一個人。”三保的語氣故作輕鬆,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苦笑一聲道,“看人的那三個兵都要被燒死,放人的我還能有什麽好下場。”

三保歎了口氣,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千萬別想著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替那三人求情,沒用的。軍令如山,主帥下令處斬,絕沒有收回成令的前例。”

我抬眼看著三保,無話可說。我們就這麽靜靜的等著,直至深夜,外麵才有些聲音,朱棣悄無聲息的進來了,他一身黑衣,與外麵的天幕形成一色,掀開簾子的時候,我隻看到他的一張臉,帶著薄薄的慍怒。

三保連忙上前幫忙打簾子,將他讓了進來。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三保對我使了個眼色。我愣了一下,待朱棣坐下的時候,跪倒在地,麵目平靜的對朱棣說道,“王爺,諾敏是我放走的……”

朱棣冷眼看著我,並沒有說話,三保在一旁坐立不安的看著我倆,半晌,自己悄悄摸摸的出去了。我依舊跪在地上,朱棣連看都懶得看我,垂首不言。

“王爺,那三個小兵……他們沒什麽過錯,都是我的錯,您放了他們吧。”雖說三保已然勸我不要有這樣的請求,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求朱棣道。

朱棣抬頭,饒有興味的看著我,“他們為什麽沒錯?他們看丟了我的人質,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

“對。”我咬了咬嘴唇,“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我現在做錯了,自然要受到懲罰。他們那幾個人……您也知道,他們不是我的對手,我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一個人輕而易舉,何必為難他們?”

“別跟我繞這些彎子。”朱棣冷冷說道,“軍令一出,與聖旨一般,追回隻會折損將帥威信,你認為是他們的幾條命重要,還是我的威信更重喲?”

我無言以對,隻能伏地不起,“若是如此,赫連願意與他們一起受罰,或殺活剮,悉聽王爺處置。”

朱棣並沒有喊我起來,也沒有說什麽阻止我的話,隻是居高臨下,冷眼看我,良久,“你犯了這樣大的錯,一死豈能了之。”說完便起身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三保便進來將我扶了起來,歎了口氣道,“你這是何苦,不求明哲保身,倒給旁人求情起來。”

我含著眼淚道,“三保,這事真的不關那三個小吏的事,全是我一人做錯。那個年輕人,妻子才在家鄉給他生了孩子,難道要叫人家孩子都見不上一眼便命喪黃泉嗎?若是上了戰場喪命,傳回去還落得個烈士的名聲,他們這樣死了,家裏人怎麽過?”

三保搖頭道,“你不能這麽想,上戰場戰死是為王爺殺敵,在營地內被燒死是為王爺立威,都算死得其所。看丟了人,不論如何都會受到死刑。你就別做無謂的掙紮了。了不得將來找到他們的家眷,多多的賞些銀錢罷了。”

“人命豈能這樣賤?”

“多虧王爺保著你,若是讓人得知人是你放的,隻怕火架子要多搭一個。”三保一語戳中我的痛處。

我拉住三保道,“是了,如果我向三軍承認,人是我放的,那我勢必要受到比那三個人更嚴重的責罰對不對?王爺若不想罰我,就得減輕對他們的責罰對不對?”

三保目瞪口呆,“你這是給自己找麻煩,也是給王爺找麻煩。”

“除了這樣,還能有別的法子救他們嗎?”

“你就沒有想過,萬一眾口一聲的要求將你也處死,你怎麽辦嗎?”三保皺眉問道。

我愣了一下,“若是如此,權當我替那幾個人陪葬了,黃泉路上,我也得跟他們說一對不起。”

三保無奈的笑著搖搖頭,“你的想法,你以為王爺想不到嗎?他已經叫我從現在開始寸步不離的跟著你,不得已的話可以動手將你製服,一來怕你再次離開營地,二來……恐怕就是防著你那一招。”

我徹底的沒了指望。我也不想為難三保,隻得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回了帳篷。連寶兒都搬離了我這裏,帳篷裏隻有我一個人。接連幾日,我都再沒有踏出過帳篷一步——我害怕一出去就能聽到關於那三個人慘死的事情。而這幾天裏,聽說朱棣下令,趁勝追擊,將岱欽的隊伍又往後逼了兩百裏。如此,就算岱欽與索林會和,一時間也難以對朱棣形成什麽威脅。

戰事一起,便再也看不到風和日麗的天空了。整個軍營內氣憤開始緊張有序,與從前完全不一樣。諾敏回到岱欽處,岱欽自是高興地難以複加,再也沒有了後顧,打起來也是氣勢有加。他現在願意後退,讓出領地,不過是緩兵之計。

半月之後,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索林終於與岱欽會和。不過他們的會和並沒有那麽順利,朱棣一早就算計出索林前來的大概方向,埋伏下兩萬軍隊等著他,索林的人大約也就兩三萬,但是他們擅長遊擊,是以朱棣派出的這點人與他們算是不相上下,互有折損。以至於他們會和之後,也是遲遲不敢發動,猜測是在養精蓄銳。不過朱棣並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機會,接連幾日連續攻擊,直打得對方沒有還擊之力,傷口不止沒有養好還越來越大。

每當三保把這些事告訴我的時候,我都真心的佩服朱棣在作戰方麵的才華。同時又有些害怕,將來,他會把這些才華全都用到朱允炆的身上,頂著天下的詬病當皇帝。

岱欽此番最大的目的,好似並不是真的與朱棣一較高低,而是將索林收入旗下,俗話說千軍易買,一將難求,索林與他匯合之後,就不再是烏合之眾,他可以把自己的才能運用到岱欽的那些人馬身上,如此,他們兩人的實力會加在一起在翻個翻兒。

所以他們一路防守,一路反擊,並未再做攻擊,朱棣的神機營直追到八百裏之外,糧草輸送實在太成問題,才沒有再繼續,隻得打道回府,這一役算是告終。

兩邊看來好像是朱棣贏了,但是朱棣心裏清楚,頂多算個平手。

朱元璋在金陵得到朱棣送回去的戰報之後,決定叫朱棣撤兵回北平,於是我們便先組成了先鋒往回走,神機營大部隊在後墊底。

關內迎接和賞賜自不可少,一路回到北平,我們都受到百姓們的追捧——朱棣在北平這一帶,實在是人民膜拜的對象,也難怪,他抵擋了萬千元人鐵騎,讓原本地處邊關日子過得心驚肉跳的老百姓們揚眉吐氣,安居樂業,這是當今皇帝朱元璋也給不了他們的。

這樣的盛景越往北平越甚,孩子們手拉著手在路上成群結隊的唱著歌兒,“燕王好,燕王強,北平出了個燕大王。護人民,守邊疆,百姓的日子變了樣。”

更有無數婦女拎著籃子,在籃子裏裝上雞蛋糧米,往行軍的戰士手裏塞。我把這一切看在眼裏,漸漸地明白了為何將來的他不過窮一人之力,卻可將整個朝廷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