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界A(一)

第3章 世界A(一)

樂二哥們的房子是位於城北新區的一個小躍層,一層一戶,四百坪帶遊泳池,電梯直接入戶,物業還給配置了專人服務的英式管家,走高精尖路線……

……屋內的裝修風格卻是很意外的暖色田園風。

顧遠歸對於這種反差有些微妙。

樂二見表哥神色有異,趕忙問道:“有哪裏不喜歡的嗎?”不喜歡咱馬上改!房主有錢!任性!

“沒有,”顧遠歸搖搖頭,“隻是有些詫異,這裏竟然和我想象裏的家那麽像。”

準確的來說是沒有一處不喜歡。

樂二對此的反應是很快就找了個借口奔逃回學校,有些問題,真心沒辦法回答。

等樂二走後,顧遠歸這才算是真正卸下了偽裝,放任自己的情緒出籠。他獨自一人躺在客房的大床上,雙眼失神的看著天花板。水晶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的邊邊角角,卻哪怕連一絲都照不亮顧遠歸心底的陰霾。

顧遠歸試圖給自己五味陳雜的心找一個準確的形容詞,悲傷?難過?痛苦?好像都對,又好像都不對。

相識十四年,相戀七年,占據了自己生命的二分之一,和這樣的人分開,無異於是撕裂了顧遠歸半個靈魂,痛到無法呼吸。

可是再痛,也必須要分開。不分不行,有些事情沒有原諒的餘地。

顧遠歸想起了他前不久才看到的一個微博,微博裏說【“他傷了你那麽多次,你怎麽還不離開?”“離不開啊,因為他偶爾也會給我敷藥,喂我吃糖。”愛大概就是這樣,他打了你一巴掌,你卻問他為什麽手這麽涼。】那個微博的亮點不在於這個斯德哥爾摩症似的言論,而是微博下麵的一個回複——【這不叫愛,叫賤。】

顧遠歸覺得他和賀席則的情況和那句話很類似,他要是原諒了賀席則,那並不叫愛,而是叫賤。

道理很好懂,然後並沒什麽卵用。

狠下心分手的顧遠歸遺憾的發現,看淡了,想開了,心依舊會痛。這不是說一句不痛就真的能不痛的事,他感覺他的身體裏有一團火,憋著難受,又無處宣泄。他不會和賀席則再在一起了,可是感情已然深種,又要如何才能拔除?如何才能鐵石心腸不在痛苦?

【千錘百煉。】

一個毫無感情的機械電子音突然出現在了顧遠歸的腦海。

“誰?!”顧遠歸一驚,猛然坐起,環顧四周。

【能幫到你的人。我可以助你一遍遍錘煉自己的感情,直至再不迷惘,再不彷徨,再不痛苦。你可願信我賭這一把?】

大多數人都不會在不問清楚始末的情況下就隨隨便便答應自己腦海裏突然多出來的一個聲音的。

但那一晚的顧遠歸屬於特例。

“我願意!”

不管你是什麽,不管你要什麽,不管我要為此付出什麽,我隻願從今往後,無怖無痛,無恐無懼!

於是,顧遠歸在那一晚就這樣接下了一個名為【拯救自己】的奇怪任務,從自稱來自未來的係統手上。

係統說,宇宙是平行的,有無數個世界,在那些世界裏有無數個和你叫著相同的名字,卻過著不同人生的人。你們成長的環境不同,性格不同,遭遇也不盡相同,除了名字以外,大概唯一的相同點就是你們都遇人不淑。

係統還說,這是一個雙向選擇,我給你一個實習期任務,證明給我看你能做到“死不原諒”,成功了我就認你為主,為你打開真正千錘百煉的任務試煉,為你提供你想象不到的輔佐便利。

係統最後說,成交嗎?

成!

另外一個世界同樣叫顧遠歸的年輕男人的記憶就這樣紛至遝來,信息量大的差點擠爆了顧遠歸的腦袋。

一樣的地球,一樣的現代,顧遠歸沒遇到賀席則這個出軌渣男,卻遇到了一個叫賀席(沒有則)的囚禁渣男。

很台言風的故事,霸道總裁攻看上了窮苦學生受,總裁攻求而不得,囚禁了學生受,毆打,折磨,威脅,強-奸,妄圖實現“做著做著就做出愛了”的野望。

如今學生受自殺未遂,精神崩潰。

俗稱,瘋了。

真·瘋了的那種。學業沒了,人生毀了,連自殺都不被“允許”,搶救回來後就被賀席打了一頓,老傷再添新傷,不瘋才怪。顧遠歸普一穿越,就要麵對這樣一手爛牌。

顧遠歸此時正躺在一間裝修十分奢華的房間裏,高床軟枕,舒適精致,但不論這裏如何的好,都難以掩蓋一個事實——躺在這個房間裏的人失去了自由,門窗上鎖,沒有信號,唯一的“娛樂”就是等待賀席夜晚回來“臨幸”。

這操-蛋的人生。

和賀席比起來,顧遠歸突然覺得賀席則也許也不算是那麽渣了。不過,係統真的確定這個叫實習期任務?不要說擺脫賀席這個神經病了,顧遠歸覺得他連離開這個房間一步都有難度。

學生受是個孤兒,無權無勢無存在感,是屬於那種哪怕即刻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也沒人會關心問起的存在。顧遠歸不禁回想起了接收的記憶裏之前學生受做過的所有努力:逃跑,報警,對媒體/賀席的父母訴說賀席的行為求助……

結果全都失敗了。

法律是有權有勢的人設定來讓普通人聽話的遊戲,賀席一個電話過去,警方根本不會受理學生受的報警,相反他們還親自把學生受送回了賀席手上;

逃跑到外地,無論是飛機、火車甚至是長途汽車都需要身份證,學生受根本無處可逃;

媒體接到了上麵的指令,不敢對外報道這件事,隻會斥責學生受在誣陷造謠;

賀席的父母……成為了賀席囚禁學生受的幫凶,他們一點都不想讓學生受成為他們競爭對手拿捏住家族的把柄。

想到這裏的時候,上鎖的房門突然“哢噠”一聲,被從外麵打開了。

顧遠歸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克製住自己不要顫抖,學生受雖然封閉了自己,但他的本能還在,他在害怕,怕到嘴唇發白,大氣都不敢喘。顧遠歸覺得他的心髒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捏了一下,那種心悸的感覺很快就擴散到了全身,連舌尖都是麻的。

因為能進到這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裏的外人隻有一個——賀席。

賀席比學生受大十歲,如今已年過三十,但看上去卻依舊年輕英朗,高鼻深目,肩寬腰窄,再配上一身很顯身材的手工西服,客觀地說是十分有料的。

可惜,再高奢的香水也掩不住對方一身的人渣味。

賀席的突兀出現給了顧遠歸很大的衝擊,因為他本以為這麽晚了賀席都沒來,應該是說明賀席今天都不會來了;也因為賀席與賀席則有著相同的臉,雖然賀席少了一個則字,但無論是他的外貌、氣質甚至是霸道的性格,都和賀席則如出一轍。

任誰在猛然麵對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昔日出軌的愛人的臉時,都不可能很平靜。等顧遠歸再一想到賀席對這個世界的顧遠歸做了什麽之後……

那一刻,新仇舊恨交織在了一起,血氣上湧,翻江倒海。

主世界出軌,平行世界囚禁,顧遠歸覺得他上輩子一定是和眼前這人有殺父奪妻之仇,這輩子才會遭這麽大的罪。

顧遠歸的腦海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小人說要忍耐,你鬥不過他,激怒他會讓你更受傷;一個小人說,幹他丫的,反正是鬥不過,那為何還要忍耐?索性不如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往死裏揍他一次!

左右為難。

顧遠歸唯有先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臉,沉默而又安靜的躺在床上,看著床下賀席的小牛皮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一步步緩慢而又堅定的前進,帶來無限的恐怖。

當賀席終於近到不能再近的時候,顧遠歸乍然暴起,將早就蓄勢待發的拳頭毫不猶豫的揮到了賀席的臉上,鮮血四濺。

賀席被突然發生的這一切弄的有點懵,顧遠歸卻格外的清醒,抓緊時機繼續狠揍,這樣的機會不多,必須拳拳到肉!

就在剛剛,鼓勵顧遠歸打架的小人,把勸他忍耐的小人打死了。

它說:和人可以講道理,和畜生不行。

顧遠歸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