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日

祭日

她打給寧君昊的那個電話,還隻是她走向深淵的第一步。那個男人……那個可怕的男人,遲早會將她吃幹抹盡,連骨頭渣都不剩。

“遲早你要死在我手裏。”

寧君昊冷漠的話語又回響在耳邊,像是他那雙有力的雙手一般,死死地扼住了段慕晴的喉嚨。

想到這裏,段慕晴仿佛還能記起就在幾十分鍾前,寧君昊的指尖在自己身上的觸感,頓時覺得羞恥難堪不已,她伸出了手,覆在了眼睛上,在大雨滂沱、淒涼蒼冷的黑夜之中,無聲的哭了出來,混合著冰涼的雨水,淌落在單薄的身軀之上,仿佛這樣就能洗盡身上的所有汙垢。

趕走了段慕晴之後,寧君昊就乘車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墓地。雨還在不停的下著,嘩啦嘩啦地順著傘沿滑落下來,他獨自撐著黑傘,穿過鬼影幢幢的白色墓碑群,繞了幾圈,終於來到了一個比其他墓碑都要偏高一點的墓碑之前。

“母親。”寧君昊吐露出兩個字,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大理石墓碑上鑲嵌著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端莊典雅的女子,笑容甜美,眉目秀麗。

他呼出的氣息在寒冷的夜中隻化為了一股白氣,冷竄竄地四散在沉重的黑夜之中,而窸窸窣窣的雨聲更是連他的聲音都淹沒不見。

母親陳清雲是父親寧家榮的原配妻子,大家閨秀出身。寧君昊自小就和母親感情甚篤,母親從來不曾打他罵他,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但是關鍵時候又有著說不出的威嚴氣勢,那是從小出生在名門裏熏陶出來的大家風範。

寧家榮一直忙於工作,回到家裏的機會並不很多,寧君昊小時候一直都跟在陳清雲身邊成長起來的。

陳清雲很重視他的教育問題,每天都敦促他讀書練字,並且身體力行地教導他要與人為善,盡管寧家那時候已經身處高位,但是依舊不可驕奢跋扈,還要學會對於身邊的各色各樣的人進行鑒別等等。

寧君昊至今都還記得那時陳清雲抱著尚還年幼的自己用溫柔清涼的聲音講訴為人處事的道理或是年代遙遠的傳說故事,盡管那時他並不十分明白,但是母親溫暖的懷抱已經足夠讓他難以忘懷。

有時他也會想,也許現在的一切都是個夢,一睜開眼,還能看到母親微笑著看著自己。溫暖的陽光輕薄地點綴在她的眉間唇角,隻要微微抬手,就可以碰到她的麵容。

然而就在他八歲的那一年,那個叫淩思思的妖異女人踏入了寧家。陳清運這些年來一向深愛著寧家榮,怎麽都無法相信寧家榮居然背著她和那個淩思思其實糾纏已久了。

淩思思想方設法地排擠詆毀陳清雲,儼然成為了寧家一家之母。

寧君昊從小察言觀色,很快就已經知道自己和母親在家中恐怕是完全說不上話了,而他的母親,唉,隻怕寧家榮早已忘了自己還有這個年少時信誓旦旦要鍾愛終生的結發妻子了吧?

兩年之後,淩思思產下一子,寧少城。那一日,寧府上下所有人都焦急地守候在二太太的房前。寧君昊至今還記得,當時寧府一片嘈雜,而他的母親陳清雲,一個人孤零零地靠在窗台旁,不停顫抖的身體,拚命壓抑著啜泣聲。

他的母親一向都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從來不願意在別人麵前留下一滴眼淚,然而那一天,他從門縫裏看到了母親脆弱的背影,他終於意識到,母親並不是堅不可摧的,隻不過是她的眼淚,從來沒有人看到過而已。

那時他終於明白,那個瘦弱的身影,將比任何名言警句都能夠激勵他在接下來的生命中時時刻刻都要為了守護這個被愛情拋棄的女人而不懈奮鬥。

在他的印象之中,陳清雲一直是個清高脫俗的人,貴族門閥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貴氣讓她根本不屑去卑躬屈膝和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身家不清白的淩思思爭寵奪愛。那一日,是寧君昊記憶中唯一一次看到陳清雲哭。

那樣淡薄瘦弱的肩膀,從年少時候的對寧家榮的一見傾心起,她就已經下定決心做出了她這一生中最大膽的事情,不顧親朋好友的反對,不顧家族上下的嚴厲苛責,她將一生的賭注都壓在了寧家榮的身上。

而寧家榮盡管確實成就了一番不俗的事業,令世人矚目,卻終究是負了這個結發妻子的。

寧家榮在商場裏沉沉浮浮了這麽些年,他恐怕已經忘記了當年跪在陳清雲麵前所許下的“終生不離不棄”的誓言,也根本不會明白,陳清雲當年是背負著怎樣的來自四麵八方的巨大壓力,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冒著被趕出陳家的風險,才拚命握住的他的手。

“母親,你終究還是看錯了人啊。”寧君昊歎息著,伸出手觸摸上冰涼徹骨的墓碑。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他的指尖滴落下來,滑過墓碑上深深刻著的名字,以及鑲嵌其中的那張笑靨如花的女子的麵容。

寧少城出生之後,寧家之中寧君昊和陳清雲的地位更加收到排擠。突然有一天,寧君昊被從學校上課中途接回家裏,他一回到家,就發現了家裏氣氛不同尋常的凝重和壓抑,心中仿佛也有了不詳的預感,一把推開那些唯唯諾諾的人們,他飛快地衝到了陳清雲的房中,卻隻發現了隻有一番白布覆蓋在一具冰涼涼的軀體之上。

那個身形他很熟悉,瘦弱卻堅強,曾經能為了愛背棄一切罪名,曾經能為了一個人拋棄全世界,在最恥辱的境地裏也能夠保持微笑,在最難堪的流言之中也能夠挺直脊梁。

然而這位當年排在京城名媛之首、一笑傾城的陳家千金,終於還是用這般決絕的方式和這個已經沒有她任何留戀的世界一刀兩斷了。

看到陳清雲遺體的那一刻,寧君昊感覺他的世界徹底崩塌了,連母親,母親都已經離他而去,這世間,這世間在沒有一人能夠讓他依靠,能夠給予他力量,能夠牽著他的手,艱難卻堅定地往前走。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已經踏上了一條沒有回頭路的旅程,這一次,將隻有他一人,孤獨走到盡頭。

盡管陳清雲在她生命的後期一直表現出來消極厭世的態度,然而寧君昊其實並不十分相信她真的會選擇自殺。而當時警方一反常態的匆匆結案的態度也讓他心裏暗暗生疑。

等長大了一些的時候,他就開始利用積累的財力和人力,仔細調查著陳清雲當年自殺案件的真相。在大學的時候,更是選修了法律,為的就是能夠早日查出事情的真相,還他母親一個清白。

而這次無疑間聽到的文楠和淩思思的對話,讓他終於抓到了當年事件的最大的破綻,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背後的真凶!

他的母親……本來可以和他一直相依為命地生活在一起,本來可以和他一起每個周末再去玫瑰圃裏采摘玫瑰,本來可以在他接下來的人生道路中來告訴他怎樣做才是對的,怎樣努力才能留住自己在乎的人。都是因為那幾個女人……那個淩思思,那個文楠,她是被她們害死的啊!

為什麽他的母親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而那幾個惡女人還能活得自在?他不甘心!威脅段慕晴還隻是他複仇的第一步!這些都是她們欠他的,段慕晴那個死丫頭一輩子都還不完!

“這也是如今的我能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我一定會查明當年的真凶,讓母親早日瞑目!”寧君昊說道,將懷裏一束紅玫瑰,輕輕放在了墓碑之前。

陳清雲生前一向最是喜歡紅玫瑰了,寧君昊至今還記得小時候跌跌撞撞地跟在陳清雲身後去寧宅後麵的玫瑰花圃裏澆水的場景。

那時候陳清雲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在炫目燦爛地金色陽光下,裙角飛揚,即使回眸一笑都仿佛都沾染上了玫瑰的馥鬱芬芳。

“母親啊。”寧君昊輕聲地呼喊著,沉浸在和母親當年一起度過的短暫的記憶之中,低著頭閉著眼睛,在記憶裏細細描摹陳清雲的一瞥一笑。

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傳來了一陣震動,他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發現是寧家榮的來電。

“嘖。”寧君昊按下了接聽鍵。盡管今天是陳清雲的忌日,但是他怎麽都不會相信,寧家榮打電話來是因為陳清雲的事情。

“君昊,你在哪?”寧家榮說著,手機裏的背景音好像是在某個大型的宴會上,寧君昊甚至能夠聽到銀質餐具刮擦陶瓷餐盤的清脆的叮咚聲。

“父親,我”寧君昊正想提醒寧家榮今天是陳清雲的祭日,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寧家榮就又打斷了他,“你淩阿姨哮喘發作,剛剛送去了醫院,我這邊一時脫不開身,你趕緊過去照顧!”

話音剛落,寧家榮就掛斷了電話。寧家父子這一點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話從來不給別人回旋的餘地,從來都是說一不二,那是刻在骨子裏的居高臨下的氣勢。

寧君昊瞪著已經是忙音的手機,不由得輕嗤一聲,“哼,果然指望不上。”寧家榮果然根本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了。他的父親,根本就不記得當年幫他上位的人是誰,根本就不記得當年是誰在絕望之中因他而死,匆匆結束了生命。

寧君昊盡管心裏十分不情願,但是還是不得不趕去醫院看望那位淩阿姨。他轉過身,就看到手下已經朝自己走來,大概他們也已經接到了消息。

哼,畢竟你是我父親,你吩咐的事情我能真不去做麽?何必還要在我身邊安排人手,做到這種地步?還是你已經發現我要將那個淩思思

難得一年一次和母親獨處的機會,但是連話都沒有說完,就得去照顧那個有可能是自己殺母凶手的人。寧君昊暗暗握緊了拳頭。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我寧君昊會讓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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