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曲子

26 曲子

雷跟著凱特走進別墅裏,這屋子建在一片‘花’海中,頗有一些從童話裏出來的感覺。四周的草地還是青蔥蔥的,沒有在秋風中枯黃凋零,一圈燦爛的金‘色’菊‘花’在‘門’前屋後肆意綻放。屋子三層結構,屋頂紅‘色’琉璃瓦,立著四個尖頂,前後開著一排閣樓天窗,屋子邊沿由許多跟雪白的雕‘花’立柱支撐,四周是一圈開闊的回廊,二樓的回廊在屋後還連著一個很寬的陽台,圓桌、椅子、遮陽傘、望遠鏡等一應俱全,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在那上麵可以看到遠處的風景。

一個穿著管家燕尾服打著領結的白發老人走過來,向凱特微微鞠躬行禮,說道:「少爺你回來了!」

「這位是我的客人雷公子!」凱特為管家介紹。

管家朝雷點頭打了個招呼,就接過來韁繩,把白馬牽走了。那頭白虎倒是沒有人管,任由它跟著進了屋子。

「少爺?你是男的?」雷驚奇地問道,聽到管家的稱呼,他確實有一種大跌眼鏡的感覺。

凱特抿嘴笑道:「你的槍法那麽準,眼神應該也是極好的,難道分不出來男‘女’嗎?」

雷皺了皺鼻子,搖頭說:「有些東西拿眼睛是看不出來的。」

他的眼睛確實很敏銳,鼻子也可以聞到男人和‘女’人身上不同的荷爾‘蒙’味道,這幾乎可以讓他閉著眼睛就分辨出別人的‘性’別。然而,對於凱特卻做不到。因為她的穿著稍顯中‘性’,動作神態輕盈飄逸,帶著一股灑脫,沒有一般‘女’孩子的撒嬌做作,氣味也非常淡,這一點倒是跟雷很相似,隻不過帶著一點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撒了香水,還是本身的體香。

凱特笑著說:「的確如此,有時候親眼所見,也俱是虛幻,既然看不出來,那麽如你所願,你希望我是哪種,我就是哪種!」

「這樣的話,那你還是當個‘女’人吧,不然我有點接受不了。」雷‘摸’了‘摸’鼻子,又補充了一句,「你當‘女’人‘挺’好看的。」

他不再糾結於‘性’別,很快就做出了選擇,不為自己管不到的事情而煩惱,這是一個保持心情的好方法。因為他早已看出凱特是哪個貴族之家的千金或公子,這樣的人,跟他這種草根是不會有多少‘交’集的,他亦不願去巴結,也許過了今晚,就再也不會見麵了。

雷自認是一個‘浪’子,盡管他心裏也有一個叫做家的地方,但那塊大陸已經沉沒了,他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回去,跨過海洋,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而他也不屬於這裏,不屬於這個基地,不屬於這片大陸。心有所依,獨闖天涯,不知什麽時候起,他早已接受了這種命運。

「謝謝你的讚美,如你所願,我就為你打扮一回。」凱特微笑著,漆黑的眼睛在燭光下忽閃忽閃,「你可以去洗個熱水澡,我會為你準備一套衣服的。」

老管家領著雷來到他的臥室,雷脫下身上的積滿塵土的破大衣,在浴室裏洗了個熱水澡。水很溫熱很幹淨,這讓雷感覺十分舒適放鬆。

洗完出來的時候,凱特也進來了他的房間,她換上了一件很正式的紫‘色’晚禮服,頭上披著一條半透明紗巾,手上戴著白‘色’絲織手套,裙子是那種蓬鬆的鯨骨裙,層次分明依次鋪張開,顯得雍容華麗。

凱特親自為他送來了衣服,是一套最正宗的牛仔服,各種東西都很齊全,還包括一頂黑‘色’‘毛’氈的牛仔帽,和一條可以掛很多武器的寬皮帶,‘褲’子邊沿也縫著一些飄帶,既是裝飾,也可以懸掛槍支。

「像你這樣英俊的人,本來應該穿騎士服的,就算穿得像王子一樣華麗,也當之無愧。」凱特把衣服遞給雷,「不過我想,你應該不喜歡那樣,你是一個無拘無束的人,灑脫不羈,像草原上的季風,所以我給你找了這套衣服。」

「這套衣服很不錯,很耐磨,而且口袋夠多,可以裝很多子彈。」雷很快就穿好了衣服。

凱特笑著搖搖頭,對雷的不講究也有些無奈。

「還有這個!」凱特手裏還剩下一條紅‘色’方巾,她走到雷麵前站定,替他係在了脖子上,然後歪著頭欣賞了片刻,笑著說:「這下看起來就真像是個牛仔了,很英俊的牛仔!」

雷剛剛洗了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臉上有些酡紅,睫‘毛’上的水珠也沒有幹,配上那張俊朗的臉龐,不管對少‘女’還是少_‘婦’_,都有很強的吸引力,就是年過七旬的老‘奶’‘奶’,對這樣的小夥子,都會特別偏愛。

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去吃晚餐吧。」

晚餐在一個大廳裏進行,四周的燭台上‘插’著高高的蠟燭,光影綽綽,側邊的落地窗外映著滿天星鬥。

大廳中間是一張長方形的餐桌,椅子是楠木高背椅,餐桌很長,上麵擺滿銀製刀叉盤子等餐具。

管家上完菜就退了出去,連那頭調皮的白虎都不在,不知跑到哪裏玩耍去了,整個大廳裏隻有雷和凱特兩個人。

「這是我們園子自己釀的葡萄酒,你嚐一嚐吧,雖然末世的酒水都不可避免帶著一點重金屬的鐵鏽味道,但我們這裏的經過特別的工序沉澱,品質已經很不錯了。」凱特向雷舉起了酒杯。

雷仰頭嘬幹了杯中的葡萄酒,並不講究那些品酒禮儀。晚餐很豐盛,牛排烤鵝都有,還有甜點和各種水果,但雷吃得不太自在,雖然他本人不在意那套貴族的禮節,隻管大口吃‘肉’。

「味道都還好吧?」凱特看著雷旁若無人的吃相,輕笑著問。

雷忙著吃‘肉’顧不上說話,隻是頻頻點頭。他以前從來沒有吃過西餐,不過他自己也不在意這些。他的吃相其實也說不上難看,因為好歹都是用的刀叉,沒有直接用手抓,而且為了不影響別人,他吃東西一向也是閉不‘露’齒,不會發出「吧嗒吧嗒」的咀嚼聲響。

這些食物都很有營養,是很充分的能量補充。雷貫徹他一向的飯桶形象,把桌上的東西全消滅掉了。

飯後,他們來到落地窗前的鋼琴旁,看著窗外的星光,和潔白的上弦月,凱特很有興致,坐在鋼琴前彈奏了一曲。

雷以前聽過這曲子,這本來是一首很空靈恬靜的吉他曲,叫做「鏡中的安娜」,由法國吉他大師尼古拉·德·安吉利斯創作,但現在由鋼琴演奏出來,也別有一番韻味。

鋼琴旁邊還擺放著一些其他樂器,有大提琴、小提琴、小號、薩克斯等等,雷看到其中有一隻木吉他,於是走過去拿起了它,給凱特伴奏了起來。

這音樂象遠方伊人的絮語,點點滴滴記載在信箋上,因為時間久遠,說起來時斷時續。斑駁處,有‘花’香也有淚的痕跡。

有時候讀著別人的故事,不小心驚動了故事裏的靈魂,也會想輕聲說抱歉,為那些沉睡在畫裏的,那些隱藏在音樂裏的美。在與電子競技相遇之前,雷曾經很癡‘迷’吉他,但是由於家庭條件所限,接觸較晚,又實在缺乏這方麵的天賦,後來還是無奈放棄掉了。這曲子他當時非常喜歡,苦練過一段時間,雖然談不上多麽有節奏感,多麽富有感情,但基本的調子還是彈得很準的。

凱特聽到雷的吉他伴奏,非常驚訝,在現在的時代,要找出一個知道泰戈爾和這首古典曲子的人,實在太難了。很難想象一個背著巴雷特狙擊槍的男人,拿起吉他來也是如此得心應手。

「今天是我出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天,因為我在這一天找到了自己的知音!」凱特對雷說道。

……

第二天一早,在紅‘色’的朝陽中,背著槍離開了這座莊園。

凱特沒有出去送別,而是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雷的背影,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