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學校開學已經一個多星期了。

國、童、書海他們都陸續的返回了學校。

原本應該高興的事情，卻被‘拆遷’的事情給鬧的心煩意亂。原來，學校外麵的幾條街道，被列入拆遷範圍。在9月中旬就要全部動遷。

看著別的店，已經陸續的搬到了臨近的街道上，往常熱鬧的街道上，空有火辣的太陽仍舊一如既往的照在零散走過幾個人的街道上，我正愁眉不展。

心裏盤算著這半年來賺的錢，如果要搬到別的位置上，單單房租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還有要進行一下內部簡單的裝修，更換設備……這對我這個剛剛營業不長時間的小店來說，是一個最大的難題了。

店裏賺的錢，已經在開學前拿出一半給了飛揚，作為他的工資。

如果管家裏要的話，不用想也知道家裏父母的態度。

暑假裏，他們已經給我下了命令：回家！無奈之下，已經把——華，給搬出來了，告訴家裏，在和華，我的女朋友，一起在打理這個店……家裏才暫時沒有繼續催我回去。

他們又怎麽能知道和我夜夜相擁而眠的竟是秦飛揚——一個男孩子！

怎麽辦呢？

我真的該怎麽辦呢？

而我卻真的舍不的這裏，更重要的是舍不得他——秦飛揚。

而我更不能和任何人說，更不能和秦飛揚說——

難道上天真的要我放棄這一切麽？

“今天晚上吃什麽啊？”秦飛揚今天早早的回到了店裏。

我連忙收拾起無奈的思緒，笑著說：“太陽從西麵出來了啊！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啊？放學沒有在學校打球啊？”

“沒有，心裏一想到家裏有一個人在家裏發愁，我就沒有心情打球了。”他認真的看著我說。

天啊，他把這裏當成了家，這又隱隱的讓我心，悄悄的犯痛。

“什麽？什麽誰在家發愁啊？”我裝做不知道的問他。

他看看了兩個包間的門，關著呢，就走到我的麵前，抓住我的手，憐愛的看著我，說：“雖然你不說，但我能不知道你心裏的事情麽？這幾天看到你飯吃的那麽少，而是默默的看著我吃，晚上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看到你怕影響我休息，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獨自抽煙……你知道不知道，當我偷偷的看著你望著別的店在搬遷時，你眼睛中充滿羨慕和無奈的眼神時，我多麽的心有多麽的疼……”

我聽著他說的話，曾經以為不會再哭了的我，眼淚就那麽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他的手，把我的手抓的更緊了。

“然，你告訴我！為什麽你總是在有事情的時候，有煩惱和憂愁的時候，從來不告訴我，為什麽？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麽啊？……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怕我難過、怕影響我的學習……而你卻真的不知道，你這樣做，我心裏有多麽的難過麽？”

我的嘴蠕動了一下，剛要說什麽，他把手擋在我的唇上，接著說：

“知道麽，那天你把店裏賺的錢給我的時候，讓我想起了什麽？嗬嗬，讓我想起了，我們剛認識不久，你趕我走的那次事情。知道我什麽什麽話也沒有說，就接過來了麽？因為，因為我心裏恨呢，好恨自己沒有能力來幫你，但又知道你是那麽的要麵子，那麽的傲氣——如果我不接過你給我的錢的話，讓你知道我心裏知道你的困難，你會更加的難過，你會更加的不開心，所以我就接過來了。但你卻不知道，我在接過你給我的錢的時候，我在陪你一起開心笑的時候，我的心卻在哭泣啊！”

秦，也哭了，淚水滴落在我們緊握的手上。

“不要在說了，好麽？”我哽咽的說。我踮起腳，把唇吻到了他的唇上……

他輕輕的推開我，雙手扶助我的肩膀。

“然，你真的決定不回家繼續留在這裏開店麽？以你的能力是不應該這樣在這裏浪費時間的啊，你知道麽？”他頓了一下，“如果你留在這裏是因為舍不得離開我而繼續和我在一起的話，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做，隻能證明你更傻；如果你因為我而放棄你的前程，而在這裏蹉跎歲月，你知道不知道，我會多麽的難過，我會在心裏難過一輩子的！”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我是最了解不過的了。

“你有病啊！一天到晚的不好好上課，從哪裏背下來那麽多台詞，回來逗我開心啊！”我擦了眼睛，“你以為你是什麽什麽天之嬌子、什麽玉樹臨風啊！值得我那麽做啊，我已經問過家裏了，家裏說也沒有什麽事情，我現在回去不回去都無關緊要啊。”我一本正經的撒謊說。

秦的眼角噙著的晶瑩，隨著我的話語，劃過臉龐。

我沒有勇氣，再去看他一眼，轉過身說：“好了，我要做飯了，今天晚上吃什麽啊？我要做飯吃了”

“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隻要——對了，現在幾點了，哦，還好，然，我要出去一下，你先做啊，我一會兒就回來。”秦飛揚說完，就跑出了門。

看著他的樣子，我的心充滿被無奈寄居的幸福。

飯，已經做好了。

他也回來了，滿頭大汗的樣子，讓人想不到這個帥氣的大小夥子，還僅僅是個20不到的大男孩。

他進來以後，把衣服小心的放在裏麵的床上，把門關上。

看著他不顧臉上的汗水，就要過來吃飯，心疼的我卻把臉一橫，“去洗洗，在過來！一點也不知道幹淨！”

他卻撇了一下四周，嘟囔著說：“又不是上床求你想摟著你睡覺，事兒真多！”

我看他頑皮而又色色的樣子，笑了出來。

菜是他最喜歡吃的土豆、茄子、豆角和五花肉放在一起‘亂燉’的。

飯是中午剩下的。

說實在的我的確是沒有什麽胃口，吃了幾口茄子，就不想在吃了。

他今天到沒有勸我多吃點什麽的話，隻是把我從盤子裏夾到他碗裏的肉大口的吃著，竟有點傻傻的看著我笑。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樣，心裏有一種開心和幸福的感覺。

“想什麽呢？在那裏**呢啊！”秦一邊擦著嘴一邊對我說。

我回過神來，正要開口教訓他的時候，他站起來，接著說：“今天晚上，不要包通宵了，開學這幾天，天天有通宵，都、都好幾天沒有和你……都沒有休息好了……”他在那裏說話的時候，臉不知道怎麽紅了。

“你，——哎，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什麽話，你都說啊！”我心潮一湧，埋怨他說。

他向上提了提了運動褲，一邊用手從肚皮上上下的滑動，一邊打著飽嗝說：“嗬嗬，怎麽的！你不想啊，哼，它——還想呢？”他的手停留在他的下身隆起的位置上。

我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收拾起桌子上的餐具。

他看到，他的話並沒有把我給逗笑，反而引來我一聲歎氣，就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說：“等一下你再收拾了，一會兒我要去上自習了，先到裏麵來一下，我給你說件事兒。”

“什麽事情啊？”他沒等我說完，就把我拉倒了床邊，按著我坐下。

他站在床邊，從從被子下麵把他裹成一團的運動服上衣拿出來，說：“你閉上眼睛，我讓你睜開你在睜開，千萬不許偷看啊！”

我極不情願的把眼睛閉上。

“先不要睜開眼睛，把手伸給我——”他說。

我把手伸開，他把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以後，把一遝東西放動我的手上，說：“好了，睜開眼睛吧！”

我睜開眼睛，當眼睛看清楚手上的一遝鈔票時，我明白了一切。

我把錢放在了床上，拿起床上放著的煙，點了一顆，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就默默的任煙霧從鼻子中逃串出來。

沒有任何的言語表達。

秦飛揚的臉上原本那種充滿期待的興奮表情，慢慢的在僵硬。

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我知道他一定是以為當我看這些錢的時候，一定會開心的大叫起來，會狠狠的抱住他、吻他……我也知道，他也希望看到、也在期待我會那樣做，但我沒有，真的沒有。

他抖了抖褶皺的運動服上衣，搭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說：“我去上自習了！這裏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了，3700，你拿著用吧，我們也換個新家吧！我已經習慣吃你做的飯了！……好麽？”

看著他偷偷回頭看我的樣子，我知道他是在關心我、擔心我，我多麽想衝上去、追上他、抱住他，在他的懷裏大聲的哭出來……

但我沒有，我知道他這3700元錢哪裏來的：2500是他家裏給他郵寄過來的今年的學費，有1000塊是我從店裏營業至今賺的不到2000元中拿給他的，剩下的200應該是他家裏給他最近的吃飯錢。

呆呆的看著飛揚不時回頭看我而遠去的背影，我的心裏呐喊著：秦飛揚，我愛你！

晚上，來了一個要包宿的客人，我委婉的拒絕了。

早早的把門外的招牌燈關了，收拾好店裏的衛生，關了燈，躺在床上抽著煙，沉思著。

窗外皎潔的月光透過安裝在窗子外邊的柵板的縫隙，艱難的照射在我的身上。

月光，在黑暗中劃過一道道光線。

窗外響起了腳步聲，我知道是秦飛揚回來了。

他走到門前，掏出鑰匙，卻沒有直接把門打開。又走到靠近床擺放位置的窗子的下，“然，讓我進去麽？”他輕聲的試探性的問我。

我沒有回答他，把床頭的燈打開。

柔和的燈光立刻彌漫在整個房間。

他歡快的跑到門前，快速的把門打開，逃一樣的跑到床邊，蹲在床邊上，臉上帶著象做錯事情等待接受責罵的孩子一樣的表情，望著我。

我躺在床上，把手伸向他的臉上，輕輕的撫摩著他，說：“秦，我愛你！”

他也伸出手，在我的臉龐上，由上到下的撫摩著：“然，答應我，以後不論有什麽事情，你都要快快樂樂的好麽？不論有多大的困難，我們一起去麵對好麽？答應我，好麽！”說到最後的時候，他我的手放他的唇邊，用他性感的唇來回的摩挲著我的手，高挺的鼻子翕動著……

“你好傻啊！你把你的學費都給了我，學校那裏你怎麽辦啊？”我輕輕的問他。

“我已經和班主任老師說了，我申請緩交學費，學校同意了，你不用擔心。沒事兒的！”他強笑著說。

“你怎麽能這樣呢？你知道你那學費是怎麽來的麽？那是你父母、還有你哥哥——”我已經說不下去了，淚水，這情感的激流，淹沒我所有要表達的話語。我哭了。

飛揚還是那樣蹲在那裏，隻是把他的臉貼在滿是淚水我的臉上，“然，不要說了，這些我都想過了！我，我，我沒有辦法讓自己看著你一個人麵對這一切，我真的沒有辦法讓自己看到你不開心……然，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會把店經營的更好，相信我們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

如果說性與愛，擺在我的麵前讓我選擇的話，我更加情願的願意選擇有愛的性。

那一夜，我們真的很瘋狂，也是那一夜，我真的知道了一個有愛的性是一個什麽樣的感念。

兩個男孩之間的愛，愛的是那麽瘋狂與炙熱，愛的那麽真誠與純潔。

是啊，當你真正的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不顧一切的為了他而付出全部，哪怕是謊言，哪怕是用感情再去欺騙一個人。

經過幾天的選擇，終於把新店的位置給定來了。

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新店的位置就是我98年暑假在學校學習電腦的住過的地方，房東大娘老兩口看到我來很是開心，房租特允許我3個月一交，而且幫我把房子給簡單的裝修了一下。

其實，更令大家跌破眼鏡的是，房東的女兒，我上學時我的老師——楊老師，現在已經是學生科的副主任了，主管學生工作。

把店開在她家，真是有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意味。

新店雖然是在家屬區內，但距離學校的後門很近，而且距離鎮上的重點中學和職業高中都很近，是一個學生集中的好位置，當然也是很多想做學生生意的人，眼紅的地段。房東大娘告訴我，有好多人都想來租呢，她就隻租給了我，這點我還是相信的。

店裏，有現成的4個包間，一個大廳，經過在大廳間隔一下，一個我們的休息室加工作間就出來了。

周圍就是一排的小餐管，‘風的季節‘的餐管也就是我們總去吃飯的那家小小飯店也在附近。

交了房租和進行店裏的收拾後，秦的錢和我手裏的1000多已經所剩無幾。而我們隻有兩套設備，還缺少兩套設備不說，我們還要進一批新的碟片……

看著秦打掃最後的衛生時，被灰塵弄的花臉，我裝做無所謂的樣子嘲笑他的時候，一個一直在我回憶起來就感覺卑劣的念頭，浮上我的心頭。

當我一身汗水的從華的身上爬下來的時候，華的臉上由於興奮而產生的潮紅，還沒有散去，一頭淩亂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

我拿起毯子，蓋上她豐潤的身體，而自己就**著身體，躺在她的身邊，點起了煙，微閉著眼睛，一聲不響的抽著。

沉默了一會兒，華，坐起來，用手整理一下頭發，把頭靠在我的胸前，輕聲埋怨的說：“怎麽這麽大的事情也不早和我說啊！你還拿不拿我當你的女朋友啊？”

我的心，一陣顫栗，卻把眼睛閉的更緊，狠下心，蒼涼的說：“和你說有什麽用啊？唉！”

“你啊！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啊！自傲、自負！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能對你就那麽著迷呢？”她一副小鳥依人樣子，一動不動的伏在我的胸前。

我沒有說什麽，手在他的身上機械的撫摩著。

她抬起頭，轉向我。

“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就沒有你平時的氣勢了呢？嗬嗬，那現在還差多少呢？不行的話我和我家裏要點吧！”她真誠的說。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心裏承受的壓力，也隨著眼睛的睜開，越來越重。

就在我內心苦苦掙紮的最後關頭，那多少次在噩夢中出現的畫麵，瞬間定格在：我和他，因為失去彼此，而抱頭痛哭，尤其是他英俊的臉上滿是淚水的樣子，我更是心痛不已……

想到這裏，我一轉身，把華壓在身下，閉著眼睛，洶湧的吻著她的唇，不，應該是洶湧的吻著在我腦海中那個人的唇。

當他的哭泣的影象從腦海中慢慢散去後，我停了下來。

“你真的會幫我麽？”我不敢用眼睛去看華的眼睛。

“什麽你啊、我啊？我們不是一家人麽？”華天真的說。

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停下來，痛苦的點了點頭，“對，我們是一家人。”

“我明天回家去想想辦法，最晚後天就回來，我可能也拿不到多少，我回去想想辦法吧！”她又伏在我的身上。

“謝謝你！老、老婆！”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胡亂的呢喃著。

門，一陣輕輕的響動，我看了一眼，卻沒有人。

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表，已經8點半了，他——秦飛揚，就快回來了。

我俯下頭，艱難的望著華的眼睛，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輕輕的推開華，“不好意思啊，你剛到又要你回家去，這麽晚了，不行就明天回去吧！”我真心的說。

“不了，既然這麽急，我就今天晚上回去了，反正9點還有車，4個小時就到家了，回去還要和我爸說一下，我們的情況——”華看著我，眼睛裏閃現一絲特別的眼神。

我下了床，背對著她，穿著衣服，竟沒有一點的勇氣去看著她。心裏真的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穿好衣服，華在梳理著頭發，我把店門打開，打亮招牌燈的時候，華已經收拾好了。

她一定要晚上回去，我叫了輛出租車，她就急忙的和我道別，車急弛著奔向了客運站。

收回了，望著華離去的愧疚的眼神，目光流離處的街角仿佛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逝。

不久，秦回來了，一如往常的樣子，高大，帥氣，隻是俊美的大眼睛有點紅。

那天晚上，他並沒有和我一起上床睡覺，說明天休息了，想看一本他一直想看的碟，讓我先睡，一會兒他看完了，就上床睡。

天亮的時候，我的身邊卻沒有他。

來到他看碟的包間，他正蜷縮在沙發上沉沉的睡著，眼角還有著未幹的淚水。

我沒有叫醒他，而是自己一個人又回到了床上。

在華回家後的第三天的中午，華回來了，帶著一臉的疲倦。

秦飛揚，看到華後，熱情的喊著：“嫂子來了，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你了啊！都忙什麽呢？是不是把然哥都給忘了啊？”

華，嗬嗬的笑了笑，“忘了他啊，就好了啊！”

看到華風塵仆仆的樣子，我的內心一陣愧疚，走到她的麵前，幫她把她手中的包拿過來。滿懷歉意的看著她憔悴的麵容，在秦的麵前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秦飛揚抬頭望了望天，努力的控製著什麽，又笑著說：“嫂子，還沒有吃中午飯呢吧？吃什麽，我去幫你買回來吧！”

“好，隨便買點就行了，謝謝你啊！”華，對著秦說完，又轉過頭，有意無意的在秦的麵前，撒嬌的用手掐著我的臉對我說：“還是秦飛揚對我好，你看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當華告訴我她從家裏拿了5000塊錢來的時候，我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看了秦一眼，而他那個時候卻沒有看著我，正在認真的整理著我們要搬家的東西。

華並沒有把錢交給我，而是執意的要和我一起去買設備。

因為時間的緊迫，當天下午我們就去了離我們小鎮很近的雙市，那是我很早就答應要帶秦一起去的一個城市，看著秦望著華挎著我手臂走出店門而無所謂表情的時候，我的心被針了一下的痛。

迎麵而來的一輛出租車，在我和華麵前停了下來，華已經上車了，我告訴她，讓他等一下，我忘記帶了一樣的東西，回店裏拿了就過來。

我飛快的跑回店裏，果然不出我所料，秦，正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漠然的抽著煙，順著雙夾流下的淚水，在他完美的頜下會聚，他竟然沒有感覺到，就那樣呆呆的坐在那裏。

我情不自禁的走向他，他好象是感覺到有人來了，連忙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站起來，卻這麽也沒有想到會是我——

“怎麽回來了？”他繼續裝著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問。

“我，我，我回來——想，想看看你！”我結巴的說。

“我沒有什麽啊！累了，休息下，抽顆煙——”他忽然笑著對我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秦眼角帶著晶瑩的淚痕笑著對我假話。

他把煙和火機塞到我手上，快出去吧，別讓她等急了。

這就是愛，這就是兩個人彼此熟悉以後，不需要過多言語表達就能夠彼此了解對方的默契。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手裏握著有著秦淚水印跡的煙和火機，咬著牙，轉身走出店門，和華一起去了雙市。

新店如期而至的開業了。

華這次並沒有要離開店裏的意思，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三個人在一起這樣麵對著生活，秦在店裏的時間越來越少，到了最後他幾乎連午飯都不回來吃了，在下了晚自習回到店裏的事情就是幫著打掃一下店裏的衛生，就獨自一個人，跑到離我和華的房間最遠的一個包間中睡覺，早上往往是很早的就回學校了，更要命的是，他仿佛是在有意的回避著我的一切，包括和我說話，都是在有意無意的躲避著我……我的世界仿佛突然失去了一個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能對任何人所能表達的空虛，占據著我的心。

就是在那個時候，誰又真正的站在我的立場上，懂得我內心所承受的煎熬，原本是屬於我和秦的床上，卻躺著一個我根本就未曾愛過女人，而我真正愛的人，就在我咫尺身邊，卻不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去握一下他的手，摸一下他的臉。

我知道秦飛揚在躲避著我，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更沒有勇氣去找他，和他談談，告訴他我所承受的痛苦。

華，我也沒有任何的理由，拒絕她對我的愛，但我知道，每個夜裏躺在我身邊的華，是多麽想讓我輕輕的擁著她，她多麽想偎依在我的懷抱裏睡去……而這對於所有正常熱戀中女孩子是多麽普通而又微薄的要求，但我卻真的沒有辦法來幫她實現。

秦飛揚如同往常一樣，不怎麽說話，我已經忍受不了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吃飯的那種壓抑的感覺，一點胃口，也沒有。我知道秦吃完，就會回學校的，所以放下筷子，對華笑著說，我吃好了，你們慢慢的吃。

我一個人來到略有夜色的大街上，看著道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或喜、或悲……

不知不覺來到了“風的季節”的飯館門前，眼前浮現了和以前秦在一起的悲歡離合的情景。

“哎，哎，大老板，怎麽好久不見你了，搬到這裏來了，也不過來看看老姐，是不是把老姐給忘了啊！”老板娘正做在店的門口，搖著扇子，在納涼，看見我熱情的打招呼。

“哪裏啊，這段時間剛剛安頓好店裏的一切，這不就來看你了，嗬嗬。”我順水推舟的說，朝她走了過去。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聽說你現在真是風光無限啊！不單生意做的越做越大，而且女朋友也漂亮啊！什麽時候帶來給老姐看看啊。”她仍舊在那裏笑著打岔說。

我茫然了，難道這是該屬於我的生活麽？

“老姐，你不是要請我喝酒麽？拿瓶冰鎮的啤酒，來涼快涼快啊！”我明顯的有氣無力的說。

“那還不好說啊，坐著，老姐去給你拿，嗬嗬。”她麻利的從冰箱中拿出一瓶哈啤，打開遞給我，自己也豪爽的拿一瓶，對著瓶子喝起來。

入秋的晚風，攜帶著從遠處吹來的空氣，仿佛到處都彌漫著成熟的氣息。

“怎麽了，老弟？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兒，和老姐說說。”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內心的壓抑的膨脹，讓我臨近崩潰的邊緣。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向她開始訴說了一切……

她就那樣靜靜的聽著我的訴說，沒有說一句話。

當我把內心所有隱藏的事情告訴她以後，心頭仿佛輕鬆了不少。

收回望著桌子上擺放的的幾個空酒瓶子的目光，看見她的眼睛已經濕潤了。

她並沒有對我的故事發表任何的看法，而是，又去拿了兩瓶啤酒，放到桌子上，說：“老弟，姐也給你講個故事——

在很久以前，那應該是8幾年的時候的事情了。

在我們學校中，曾經發生過一起不說轟動一方也算驚動整個小鎮的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被學校已經塵封起來，你一定聽說過男宿舍樓曾經發生過一起命案的事情吧，嗬嗬，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應該說真正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這裏隻有一個人了，那個人就是我，一個連風都給遺忘的人。

故事的主人公是兩個非常“好”的朋友，他們的名字，我已經告訴自己這輩子也不提起了。我就用風和雨來代表他們吧。

風和雨是一個班級的同學，而且是坐在一起的同桌，住在一個寢室的上下床，但是他們卻是完全來自兩個不同的家庭，生活習慣和為人處世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風是來一個幹部的家庭，身為獨子的他，良好的家庭生活條件造就了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生活方式和桀驁不遜、張揚跋扈的生活態度。

雨卻是來自一個農村的農家孩子，做為大哥的他，下麵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家庭的困窘使他過早的品嚐了生活的辛酸，性格內向，為人謙和，勤奮上進，嘴角總是掛著那種樸實的微笑。

可能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是那種讓所有女孩子著迷的帥氣吧！

可能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就是他們這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的帥氣男孩能成為好朋友，那種好朋友的定義已經超越了單純的友誼。

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成為好朋友？是什麽樣的經曆讓他們的感情如此的深厚？是什麽讓他們連彼此都喜歡的女人，都放棄？

而這一切的謎底都在血案發生後，在刑場上雨即將被槍斃的那一刻揭開，可能那個時候，也才是風最開心的時刻……

看著我迷茫的聽著自己講這個讓自己心痛的故事，老姐——老板娘，無奈的笑了笑，臉上的表情仿佛在一點點的撕裂自己的傷疤一樣。

她喝一口酒，眼睛望著夜空，悠悠的講著：

那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冬天的夜晚，夜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悄悄的來臨。

因為過幾天就要畢業離開學校到學校安排的各個工作單位實習了，（那個時候學校還是給一部分優秀的同學分配工作的。）所以整個班級的同學都在期待著學校能給分配到一個好的單位。同時也有很多家裏條件好的學生，因為學習成績不好的原因，也采取了各種‘渠道’攻堅站。

風和雨也不例外，但是那個年頭他們所學的專業並不是很吃的開，這在他們的心裏是最清楚的了。

因為雨是班級裏優秀學生，班主任老師已經偷偷的告訴他，他的工作學校已經安排好了，是他們整個學年隻有一個名額的市政府部門的工作，但對於雨來說，這絕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了。這樣他不僅可以告慰他遠在農村的含辛茹苦供他上學的單身媽媽了，他還會有更多的能力來幫助他正需要自己來照顧的弟弟、妹妹……

雨還順便向聽班主任老師打聽了一下風的工作事情，班主任老師搖搖頭，沒有說什麽。雨，壓抑住內心的失落，他知道風的工作根本不用自己擔心，他的家庭背景可以改變學校裏所有的畢業同學的工作安排，他更知道他工作的那個市政府正是在風所在的城市。

和所有的即將畢業的同學都一樣，那天晚上是他們班級的全體同學的最後一次聚餐，大家都在一起傷感的回憶過去的校園生活，也開心的共同祝願美好的未來。

因為班上一個叫雪的女孩子，風和雨已經好有一段時間沒有了以往那種在外人眼中看來的兄弟友誼。談不上行同陌路，也是彼此盡量躲避著對方。

雪，是一個還算漂亮的女孩子，為人處世到也做的皆大歡喜，那種女孩子身上表現出來的豪爽大方，卻是她贏得眾多男孩子追捧的一個原因。

三年的學習生活中，在她的心裏其實一直最喜歡的就是風，她喜歡風的灑脫和桀驁。她也曾找過很多機會和風表達，風卻大笑著，說她自己吃錯了藥，或者是見鬼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明顯的看到老板娘的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幸福。我拿出煙來，在她的麵前晃了晃，她回過神來，歎了口氣，接過去，自己點燃了。吐了一串長長的煙霧後，繼續說了下去：

讓雪沒有想到的是，風也三番四次的為雪送去情書，但那情書卻是另一個人寫給雪的，那個人就是雨。

當雪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雨的時候，她忽然潛意識當中在雨的憂鬱的眼神中看到了風的影子。

她和雨做了朋友，風還是老樣子，隻是班級裏的同學會經常的看到風呆呆的一個人坐在雨不在身邊的課桌上，手裏常拿著一個紫色的日記本，或嘴角帶著輕佻而帥氣的笑、或眼角噙著晶瑩而濕潤的淚……

風的這一切舉動，其實隻有雪才知道真正的原因，而雪也是在他們畢業即將吃最後的聚餐前才知道。

當雪終於找到雨要告訴他，有關風和雨他自己的事情的時候，是在全班同學都在等她吃飯的時候了，雨並沒有給雪任何單獨說話的機會，隻是告訴雪，他自己的工作，學校已經安排好了，是今年所有工作中最好的。

雪無奈的望著坐在她和雨對麵的風，可能是風的性格的原因吧，他在班級裏的朋友很少，到了畢業的那天，可以說就隻有一個是他一手撮成的情侶，雪和雨，還算是朋友。

風並沒有抬頭看坐在對麵的雨和雪，更別說其他的同學了，自己旁若無人的自斟自酌，本來有點蒼白的臉上，返起紅暈，大大的眼睛中由於酒醉而迷離的眼神，更加顯的他俊美、帥氣。

雪的心一陣顫抖。

雨，拿起酒杯走到風的麵前，風沒有等雨說出任何的話，就把自己的酒杯和雨的酒杯重重的撞了一下，一口氣喝了下去，眼睛直直的看著雨。

雨也痛快的把杯裏的酒喝了下去。

風笑著拿起兩瓶啤酒，放到桌子上，自己拿起一瓶，瀟灑的用筷子“嘭“的一聲起開了一瓶，拿在手裏，嘴角帶著他久違的那種輕浮的灑脫的笑意，似乎挑釁的望著雨——

全班的同學都把眼光聚焦到他們兩個人身上，似乎想看著這兩個本就不屬於同一個世界，卻有著兄弟情意的好朋友，因為一個女人到底如何？

雨毫不猶豫的拿起桌子上啤酒，正要用笨拙的學著風用筷子把酒起開的時候，風一下把酒瓶搶了過來，說：“最後一次，讓我來幫你一次吧！”說完，用牙把瓶蓋給啟開，遞到雨的麵前——

雪衝了過去，把雨的酒瓶子給奪下，卻沒有來的及奪下風的酒瓶子——

說完的時候，風已經舉起酒瓶朝自己的嘴裏灌去———他就那樣，一直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任酒水肆意的灌進自己的身體——

雨真的喝醉了，沒有搶奪回雪手裏的酒後，竟抬手重重的打了雪一個嘴巴，在那個沒有仿佛靜止的空間裏，那個嘴巴真的很響，是那種清脆的響——

雪哭了，風已經把一瓶子的酒喝完了，空空的酒瓶子伴隨著那個重重的巴掌的聲音，停留在空中，眼角卻分明的流下了兩行冰冷的淚水——

風，慢慢的放下酒瓶子，拿起放在椅子後麵的大衣，輕輕的拍了拍在那裏木立著的雨的肩膀，一句輕輕的‘保重！’，讓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的是，這個一貫桀驁不遜的帥哥，竟會有如此因為蒼涼走過而留下的背影！

當雪含著淚把手裏的酒瓶子放回雨的手裏後，便回到坐位上拿起自己的的外套，頭也沒有回的走向了大門。

就要出大門的時候，雪回過頭來，抽噎對著雨說：“雨，我們分手吧！你知道一直以來最愛你的人是誰麽？你不會知道的，你永遠不會知道的！再見！”

雪出了門，雨沒有去追雪，張開口把手裏的酒倒了下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雪花，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天下雪的夜空，是泛紅的夜空，紅的似乎象凝固的血一樣。

都是雪的錯，都是我的錯！

老姐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沉浸在往事的悲傷當中，竟失聲哭了出來——我已經差不多知道了，那個雪，就應該是老姐——這個坐在我麵前的潑辣的老板娘了。

如果不是雪，這一切就不可能發生；如果不是雪，不是雪，風和雨都不會離開這個世界！

一連串刺耳的警報聲，劃破寧靜的校園冬日清晨。

當雪睜開眼睛，好多輛警車，已經把男樓給包圍了，男樓的學生們正慌張的跑出宿舍樓。

好多的學生都在男樓那裏圍著觀看，學校裏的幾大領導都來了。

雪揉了揉眼睛，望著已經下了一夜的雪，竟沒有想到，會下麽大，厚厚的一層，鋪滿了整個校園。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班級的一個男生一臉驚恐的沒等我們去開門，就已經闖了進來：“不好了，風、風、和雨、雨——他們——

雪不知道我哪裏來的勇氣，穿著睡衣就跑下樓，不顧在下樓時跑掉的拖鞋，赤著腳跑在雪地上，來到已經封鎖的了男樓下，瘋了一樣的衝進男樓，來到風和雨的宿舍所在的樓層，荷槍實彈的警察，站滿了樓層，看見風和雨的宿舍樓的門緊緊的關著，殷紅的鮮血順著宿舍的門，慢慢的流了出來——

“走開，走開！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你們都走開！”是雨的聲音，在嘶喊著。

校領導和班主任老師無奈的走了過來。

雪敲了敲門，“雨，是我，我能和你說說話麽？”

房間裏的雨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雪，並沒有咆哮，靜的空氣中，明顯的聽到粗重的喘息聲。

“對不起，雨，我知道我昨天不應該那麽做，說那樣無情的話。——今天下雪了，你知道麽？你從窗子向外麵看一下，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這麽大的雪，好美啊！”雪想到風對她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會哭出來了，雪真的不知道。

“好美啊，真的好美啊！”雨的聲音輕輕的傳出來。

“雨，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告訴我好麽？”

“你可以進來麽？”雨在房間裏低沉的說。

“可以啊，當然可以啊！”雪竟沒有一絲的害怕。

“讓所有的人都離開房間的門口，你一個人進來，否則，我就立刻自殺！”雨忽然又大聲的在裏麵喊到。

因為所有都不知道裏麵的具體是什麽情況，在雪強烈的要求下，他們隻能按照雨的說法，退到了離門很遠的地方——

宿舍門，開了，雪進去以後，門又快速的關上了。

雪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大聲的喊到：“叫醫生啊，叫醫生啊！來啊，來啊，醫生…

雪攤倒在地上——

風的黑黑的、明亮的大眼睛，正微弱的看著雪，蒼白的臉上滿是血跡，殷紅的鮮血仍就不斷的從他手腕上的傷口流下來，整個上身倚靠在暖氣上，身上蓋著雨經常穿的那件外套，就那麽的坐在冰冷的地上，他的嘴動了動，想說什麽，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雨，一身的血跡，頭發淩亂，俊美的臉上卻扭曲著複雜的表情，是痛苦、後悔還是仇恨。

雪，還是那樣赤著腳，呆呆的坐在地上望著這兩個曾經最好的朋友，努力的向風爬去。

“風，下雪了——你知道麽？你剛才聽到雨說了麽？雨說了，雨他說了，好美！你聽到了麽？”雪終於到了風的麵前，抱住了風，淚水滴在風滿是血跡的臉上。

風在那裏虛弱的眨眨眼睛，告訴雪，他知道了，他聽到了雨說。

“裏麵的人，聽著，趕快放棄抵抗，手放在頭上，出來，否則，我們將衝進去——”外麵的警察，已經忍耐不住了——

雨的目光瞬間又變的猙獰和絕望的交織。

拿起放在一旁的裁紙刀，緊緊的握在手裏，盯著緊關的宿舍門。

“雨，讓風出去吧！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了！他是你的好朋友啊，你忘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了麽？你忘記你們三年來是什麽樣的感情麽？——”

雨，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的把眼睛閉上。

就在雪用盡全身力氣把風扶了起來的時候，風呻吟著說：“不，不要——雨…雨…”眼角含著淚…閉上了眼睛…

雪打開了宿舍的門，黑洞洞的搶口，對準了蜷縮坐在一角的雨——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把風快速的抬到一旁——

雪回頭看雨的時候，汩汩而出的鮮血從雨的左手動脈湧出，他的右手握著的裁紙刀正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雪張開雙手，用胸膛擋住了所有瞄準雨的槍口，和著淚水的乞求著：“不要，不要…相信我，給我一分鍾的時間，好麽，相信我…”

警察，又退了出去，宿舍的門又關上了。

雪滿臉淚水，無力的拖著雙腿，輕輕的哼著《風的季節》——

雨的眼睛裏閃現出過往的回憶當中，仿佛又看到了昨日的景象——

雪走到雨的麵前，輕輕的拿掉雨架在脖子上的手和菜刀，“雨，起風了，雨，你看，漫天的風卷雪，好美啊！來，我扶你一起來看——”

雨，拒絕了雪為他包紮流血的手腕。

雨和雪站在那狹小的窗子前，窗子上，美麗的窗花似乎遮擋了雨的視線，雪把窗子打開了，寒冷的北風攜帶著晶瑩的雪花，鋪麵而來，遠處校園的操場，風也頑皮的打著滾兒一樣的撫動著厚厚的雪花，好美！

“雨，你知道麽？如果站在這裏和你一起看風起雪舞的人不是我，而是風的話，你知道風該有多開心啊！”

雨的身體晃動了一下，不知道是雪花融化了，還是淚水流了出來，雨的眼睛濕潤了。

“雨，你知道麽？其實在你身邊一直有一個人深深的愛著你！他不但願意為你而改變自己，更願意為你付出一切！你知道麽？”

雨陷入深深的沉思中，緊鎖的眉毛，緊緊閉著的雙眼，完美的鼻孔快速的翕動，雪白的牙齒已經在薄薄的嘴唇上咬出了血痕。

“是風告訴你這一切的？”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

“雨，出去吧！風會沒有事情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永遠是好朋友的！”雪真誠的說。

“風，真的會沒有事情麽？真的一切都可以從來麽？”雨望著遠方，問。

“是的，一切都可以從來，風在等著你，等著和你一起去他所在的城市一起工作呢？是風承諾他的父母畢業後就結婚，和一個他父母認為和他‘門當戶對’的女孩，而他對他父母的唯一的要求就是把他最好的——朋友，錄用到他父親所在市政府工作，這個人就是你！”

雨，低下了頭，右手握住了左手腕上傷口，轉過身子，我扶著他朝門口走去——

一陣緊急的刹車聲後，一聲淒慘的嚎叫，隨著風，順著沒有關上的窗子，一同傳了進來——

雨快速的跑到窗子前麵，雙手插進頭發，痛苦的撕拽著，由於用力，血，手腕處流出的血，此時更加洶湧的在瞬間噴薄而出。

雪來到窗子的麵前的時候，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停在窗子下麵的空地上，一對中年夫婦在那裏失聲痛哭；一副擔架上一個血人躺在上麵，頭朝向的方向正是這個開著窗子的宿舍，幾個醫生護士無奈的站在一邊。婦人淒厲的嚎叫：風，風，你醒醒啊！風，媽媽來了，風，以後什麽事情媽媽都聽你的，你醒醒啊！風，你怎麽這麽狠心留下媽媽一個人走了啊！風——

風!!——當雪聽到雨的喊聲、想要抓住雨的時候，已經晚了。

雨已經從宿舍樓的窗子上跳了下去，重重的落了下去——看著雨正拖著雙腿，艱難的爬向風，身後白的無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被血染紅的爬痕——雪，徹底的崩潰了。

樓下的人，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幕，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落滿雪花的空地上，擔架上躺著一個叫風的…一個叫風的…已經停止呼吸的男孩，他的眼睛卻沒有合上，仿佛…仿佛在深深的望著…望著…那個正艱難的、用盡所有力氣喊著自己名字…正極力爬向自己的那個男孩……

“風，風，——”雨絕望而淒慘的聲音，回蕩在風中。

一切都仿佛靜止了。

風更大了，層層的雪花被無情的掀了起來，毫不留情的在兩個男孩周圍肆虐著…

警察，已經包圍過來。

雪，還是那樣的赤著腳，穿著睡衣，跑了下去——

跪在雨的身邊，望著慢慢從身邊爬過去的而自己又無力阻擋的雨，默默的哭著。

雨，喊風的時候已經沒有一點的聲音了，隻看見他的嘴在動，在痛苦的機械的重複著一個動作——

雨，似乎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而他心中的風，就在他咫尺之搖，他想拚命的蠕動自己的身體，向前，向風的方向靠近，但卻沒有絲毫的進展——冰冷的雪地上，雨還在流淌鮮血的左手，伸向風，就那麽一點點的距離，雨的頭向上挺著，鼻子以下全部都埋在了雪裏…因為雨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能見到風、能摸到風那熟悉的手的機會了…但是他已經沒有一絲的力氣，他隻能絕望的閉上眼睛，讓風看見自己從眼角滴落的那雙紅色的淚滴…

雪在也忍受不了了，跪著用雙手挪到風和雨之間，她想幫雨，她知道風也想最後一次的摸一下雨的手。

天，似乎對這些麻木的人發怒了，天空上落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的，幾乎就是一片接著一片的，一層一層的下著…

一陣更猛烈的風吹來，奇跡發生了：

風，原本放在胸前、血跡已經凝固的的左手，被風吹了下來，不偏不正的，正好落在雨滿是鮮血的左手上，風的手背貼著雨的手心——刹那間，雨的頭深深的\重重的埋在了雪中…

聽到老姐講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哭的淚流滿麵，在我的眼前分明就浮現了風和雨最後的場景，分明就看見了雨眼角那滴血紅的淚水，分明就聽到了雨的頭在風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的時候，雨的頭，不，應該是雨的那顆心放下重重的放下的聲音。

而老姐，卻放聲的大哭起來。

我拿起煙，點燃了一隻，拍拍老姐的肩膀，遞給她。

老姐淒慘的笑了笑，說：“的確，我是這個故事中的雪，表麵所有人看起來都認為風和雨愛的都是我，卻不知道他們正是因為互相愛著彼此，才會都愛我，這看起來很矛盾，其實不是，他們是通過我，去感受對方的真實存在；其實我早就知道，不但是風不愛我，連雨也根本不曾愛過我，風幫雨傳給我的情書，其實都是雨寫給風的，而雨能夠和我在一起無非是向風證明他更愛風，我隻不過是他們中間的一個共同的感情的儲藏間。

“那為什麽風和雨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雨最後怎麽了？…”我忍不住問到。

一個月後，雨在刑場上即將被執行槍決的時候，有人上訴了，是風的家人，上訴了！

又一個月後，雨被無罪釋放了。

因為風的家人發現風的最後死因並不是因為雨的傷害，而是他已經在很早以前就停止了服用治療他心髒病的藥物，至於其中是不是還有其它的原因，可能都無所謂了。

後來我才知道，風的家人，在整理風的遺物的時候，發現了風留給父母的遺書，風在遺書還懇求父母能夠好好的照顧雨，他們唯一的一個兒子，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最好的朋友，希望在他走後，能夠把雨象對待自己一樣嗬護…

風的家人撤消所有的訴訟，風的父親又通過關係，雨才走出監獄。

雨出來以後，回到老家住了幾天，就來到風的家，向風的父母要了風一個上了兩把鎖的紫色日記本後，就離開了…

我也因為這件事情，一直沒有去找工作，在外麵流浪了半年的時間。等我回到學校來辦理畢業手續的時候，才發現有一個沒有寫郵寄地址的包裹。

當我打開從郵局取道的包裹後，裏麵赫然就是風視為至寶的那個紫色日記本…

我知道這一定是雨寄給我的，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雨的下落。

我也是從那本日記上，留下的一篇《風離開的時候下雪了》的文章上才知道的。

風離開的時候下雪了——愛風的雨留筆

我知道風今天哭了，風不止一次的告訴我，他這輩子也不會哭，就是哭，也不會讓我看到。埋怨我說讓我看到以後，我就會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來教訓他，也不想想我還比他還小5個月21天呢！

天，陰的好奇怪啊！不知道能不能下雪，想起風和我約好了，等到下雪的時候，一起牽手去學校後麵的足球場上看風湧雪舞的景色。

真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下雪，我一個人來到足球場上想著和風因為踢足球而第一次打架時的情景，我竟發現我哭了。

當我哭夠了的時候，竟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的坐在了我的身邊。

看見風來了，我第一次用顫抖的手，捧住他的臉，告訴他：我已經愛上他了！我可以放棄所有的世俗理規和偏見，放棄我的一切和他永遠的在一起！

他說我喝醉了，說的都是醉話！

黑暗中，風哭了，但他卻爽朗的笑著，漠然的對我說：他明天就要離開這裏，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們以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和我們開的一個玩笑，告訴我讓我珍惜現在的工作，告訴我還要去照顧我的親人…告訴我他隻不過還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罷了！

我沒有讓他再說下去，第一次把他擁到懷裏——

他睡著了，他斜躺在我的懷裏，沉沉的睡著，這樣摟著他的感覺真好！

當風被劇烈的心疼而痛醒的時候，我還在那裏閉著眼睛回想著以前和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風卻悄悄的在我懷裏低聲告訴我：

雨，下雪了。

我知道那個時候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雪花，很美。

風繼續躺在我的懷裏，忍受著來自心髒的劇烈疼痛，而不叫醒我。

他繼續說到：雨你知道麽？從聚餐的地方出來以後，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我不想回宿舍，因為我不想就那樣死在宿舍裏。不想那麽快的在另一個世界聽到你的哭聲…

黑暗中，我睜開眼睛，風不知道我沒有睡著，還在呢喃著說：我知道我就要快離開這個世界了，你能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我不想，不想你看著我這樣離開——

風的身體一陣**…

“告訴我你怎麽了？告訴我？”我大聲的對風喊著。

風沒有回答我，而是更加緊緊的抱住我。

“你的藥呢？藥呢？”我一邊問，一邊在風的口袋裏尋找，找到的隻是個空的瓶子。

我抱起風，跑向宿舍，我知道宿舍裏他有藥的。

宿舍裏竟然沒有一個同學，他們可能都出去玩了吧！

我把風放到床上，在他的包裏翻找著。

風這個時候，告訴我不用找了，他已經把所有的藥在一個星期以前就給丟掉了。

我抱起風，就要帶他去醫院的時候，他用力的推開了我，告訴我已經沒有用了，隻想在最後的時間裏和我在一起——

我從床上拿起了一個裁紙刀，對他說，如果他一定死的話，我就和他一起死——

風似乎沒有想到，不再說話。

而更另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以為風會和我一起去醫院的時候，他卻將裁紙刀奪了過去，好不猶豫的的朝自己的手腕上割了過去——鮮血流了出來——

看著血從風的身體裏慢慢流出，我的心碎了。

風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隻能接受一種愛，那就是男人和女人——

風告訴我：這個世界上，他沒有白來，因為他愛過了，他真正的愛過了——

風告訴我：雖然他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雖然愛上了一個永遠不可能被世人認同的人，但他從來就沒有後悔過——

風告訴我：他不能因為愛而不能愛一個自己真正愛的人，很痛苦；他因為愛一個在這個社會裏永遠不應該愛的一個人，很矛盾；他因為愛了自己愛的人，無法麵對親人而無奈；他因為愛一個人而要連累這個他所摯愛的人、同時也是真愛他的人而逃亡！

風告訴我：愛的逃亡就是死亡！

今天，我要告訴遠在另一個世界的風：死亡就是真正相愛的的人天堂！等我！

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後，獨自來到風的墓前，帶去了風最喜歡的白色百合花，那本紫色的日記本一頁一頁的化為青煙，飄向遠方——

看著雪姐，還在回味著這個悲傷和感人的故事的時候，我悄悄的離開了，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在那一刻和雪姐說點什麽。

心頭壓抑的不再單單是風和雨的故事，我怕，我怕自己故事會他們一樣的悲慘！

想到這裏，我仿佛看到一個人在冥冥的夜空中，那個人或者是我，或者是秦，在孤單的哼唱《風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