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山是我開

第四章 此山是我開

小雨踱回自己的客房還兀自想著父親母親的話,心下還是大不以為然。就說自己這個性子,換了人家哪裏容得了自己這麽多混鬧。不是家裏被鬧得天翻地覆,就是自己約束一下性情。這般一想,又覺得改了性子像二嫂子那樣,斯斯文文的倒也不壞。

正歪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憧憬著,同屋的鍾敏見她睡得不老實,不免叮嚀道:“還不快些睡了。二哥說明兒路不好走,得早起。”

小雨這才倒頭踏踏實實地睡了。

待到了翌日起來,小姑娘早就忘記昨晚上自己還想著穿了羅裙學二嫂子的事情了。滿心盤算著那些船家恐不會善罷甘休,今兒又有樂子看了,一麵尋思著,一麵利落地穿著衣服。想到高興處,自己先唧唧咯咯樂個不休,看得鍾敏直搖頭。

小雨見狀連忙湊過去:“鍾姐姐,今兒肯定有好戲,你可得把家夥什準備好了。”一麵說著一麵上下打量著鍾敏。“到時候你坐我娘的車裏,護著她點。唔,讓二嫂子和盧夫人也去娘車裏坐著。”見鍾敏不理她,又自顧自地一拍腦門說:“哎呀,隻怕你一個人護不住她們三個。”

鍾敏看了她一眼,歎了一口氣說:“隻怕你那三個哥哥都護不住你一個。”

小雨聽了一愣,不服氣地聳了聳鼻子,轉身背起自己的弓箭這才挺著胸脯說道:“哼,今兒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夏九娘的厲害。”說罷著一溜煙跑了出去。

到了樓下就見昨兒個那個跑生意的正跟著二哥的幾個弟兄陪著笑臉說著什麽。一見小雨從樓上下來,立刻眉開眼笑地迎了上來。

小雨也笑眯眯地問好。那跑生意的就自我介紹說:“鄙人姓張,叫張項城。”小雨連忙拱手說:“張大哥好呀!起得這麽早。”又笑嘻嘻地湊到掌櫃的跟前打聽:“出城要多遠才有打尖的地方呀?”

那掌櫃的也是個一團和氣,低聲說道:“你家哥哥昨兒就打聽過了。原本這附近是有幾個打尖的。這會子打仗,征糧,征兵,好多過不下去的就落草為寇了。那幾個打尖的地方這會兒也都不大安全。不過你們都騎著馬,快點走,天黑前肯定能趕到臨近的壺縣。”

小雨點點頭說:“對呀,我怎麽忘記了呢。昨兒個鍾姐姐還說今兒個路遠,叮囑我早睡呢。”說著話,人已經跑出催小二準備早點,自己則一溜煙到了後院馬廄去檢查車馬。

張項城見了急急忙忙也跟了過去,不想小雨忙起來竟是旋風一般,一眨眼人就不見了,一轉身不知道從哪裏又鑽了出來。檢查起車輛來又細致得不得了,一會兒滾到車底下,一會兒又跳到車轅上扒著車篷往車頂看。

正巧這時二哥出來,就見那張項城在小雨身邊跟頭把式地緊跑著,好幾回倆人差點撞個滿懷,多虧小雨身子靈巧左閃右躲總能讓開。

二哥皺著眉瞪著眼睛看著那張項城說:“怎麽回事兒,你跟著她做什麽嗎?”

張項城見了鐵塔似的二哥黑著臉,連嗬斥的這兩句仿佛都帶著回音,明明已經看見他閉嘴了,一字一句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一張臉更是嚇得慘白,哆哆嗦嗦半晌也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

倒是小雨拍了拍車轅跑過來:“他們就兩個人,前頭又好遠沒個正經打尖的地方,想跟咱們搭夥壯膽。”

二哥聽了冷哼了一聲:“今兒道遠,咱們哪有那閑功夫。”

小雨聽了轉頭跟張項城擠擠眼睛:“聽見了吧,要是有馬你們還能跟得上,不然就隻能等會跟那幾個書生搭夥了。”

張項城聽了忙一疊聲的說:“有馬!有馬!夥計已經出去買馬了。”

小雨又叮囑道:“可快著點,過時不候啊。”

張項城忙陪著笑臉說:“那是,那是。還是小兄弟義薄雲天。”

小雨聽了撲哧一樂,卻也不說破他是看她年紀小好說話,看見二哥就打憱。轉頭就板著臉道:“我也不是白捎你的。你做什麽生意的?”

張項城聽她這麽問,心裏倒是愈發的踏實:“家裏幾代都是做絲綢生意的。到了我這輩兒,子孫太多,也沒分多少錢財。唉,也是沒法子,不然這兵荒馬亂的,誰願意背井離鄉跑這麽遠。”

小雨唔了一聲,斜睨著眼說:“我這一趟出來,就是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以後你就打著我的旗號跑貨吧。”

張項城暗自又打量了小雨一番,一時隻覺得得喉嚨有些發堵,竟是進退不能。要是能打著夏二哥的旗號,他是千恩萬謝的,這個小孩麽........

小雨也沒看他,斜倚在車上,臉衝著太陽眯著眼兀自說得歡喜:“以後你在北邊的收益就算我一成的股好了。”

張項城張了張嘴,正不知說什麽才好。

小夏婆子和盧夫人等女眷已經魚貫而出。小雨衝著張項城夾了夾眼睛:“咱們這就說定了。”說完也不待他搭話,就跑到小夏婆子旁邊,殷勤地扶著小夏婆子上車。

夏家的隊伍出發不久,張項城就帶著夥計一人騎了一匹高頭大馬。倆個人雖然被顛得東搖西擺,七葷八素的,好歹算是攆上了。也不敢靠的太緊,怕惹人厭煩,就不遠不近地綴著走。

到了中午隊伍也沒有停下來歇息,小雨跟方準兩個不時到前麵探路,特意領著車隊避過了打尖的地方。這般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小雨他們才尋了一塊開闊平坦的地方,將馬車停下來。小夏婆子他們也懶得出來,就在車裏胡亂吃了些東西。

小雨包了些吃的,又尋了棵大樹,拿出一根繩子挽了個圈再打個結,撿那粗壯的樹枝扔過去,自己坐進圈裏又讓五哥和八哥拉另一頭好將她拉到樹上,這麽著來回幾趟就爬到樹梢。找個結實的樹枝坐了,一麵吃著東西,一麵四處張望。

二嫂見了就跟二哥說:“九妹妹也是太過小心了。這般時刻也不忘記給咱們放哨。”

二哥聽了笑道:“家裏也就你能這麽想,她是恨不得變成鳥就住在樹上。”

兩個人正說著,隱約間傳來一陣陣狼嚎,竟是越來越近,越來越淒厲響亮。二嫂嚇了一跳連忙躲在二哥身後,身旁的如瀾見母親神色有異,也吃了一驚臉上不免露出瑟縮的神色。二哥見了心中就有幾分不喜。

隻得擺擺手凝神聽了一會:“不怕,是小雨姑姑在作怪。一定是她看不到東西,裝狼叫嚇唬那些膽小的野獸。瀾兒你是男孩子要保護母親才是。”

如瀾癟著嘴看看娘又轉頭看看爹,這才稚氣地說:“爹是男孩,爹護娘。”

二嫂輕輕拍了拍二哥:“孩子還小呢,莫急。”方準站在樹下凝神聽了一會兒,轉頭往二哥那裏看了一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果然這般鬼哭狼嚎的叫了一會兒,就有飛鳥,野兔在林中亂竄。小雨這才拉著繩子慢慢把自己從樹上放下來,興致勃勃地說:“我看那群歹人就在前麵不遠處。”一麵說一麵摩拳擦掌看著陳鵬說:“陳大哥,要不咱倆先去看看?”二哥聽了連忙攔住她:“不急,不急,你那蚊子大點的聲音,再遠了那些小動物也聽不見。還是讓大家先上馬,把車輛護好。”小雨在一旁氣鼓鼓地看著二哥,正要辯駁一番,就見昨晚上那三個書生騎著馬從後麵失魂落魄地跑了過來。小雨不由精神大振,忙湊過去大聲問道:“你們是不是在後頭遇上劫匪了。”那幾個書生逃得甚是狼狽,見此處人多,這才敢勒馬停下答道:“你們怎麽還這般自在,沒聽見剛才的狼嚎嗎?聽著就在附近,此處不宜久留。”一時眾人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