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心願
9.心願
胡清知道自己對這位仁君,明君,聖君的感情已不僅僅是一個臣民對天子的敬畏和愛戴,還有著對偶象的尊敬和崇拜。
在伏地叩拜的瞬間,胡清心頭默念:愛新覺羅。玄燁,八歲繼位,十四歲親政,十六歲智除鼇拜,二十歲平定三藩,三十歲統一台灣,三十四歲平定噶爾丹叛亂。……
八歲,胡清接掌胡家,將胡家所有的人員分成了日月兩組;他頒立了胡家家規;他開始接手胡家生意;他將月組的暗樁陸續送入官府衙門、王公大臣府、阿哥貝勒府、王府等處;他開始匿名賑災;他闖出神童名號,……。風從虎,雲從龍,而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在追從著康熙,追從著心中的那顆永遠不落的豔陽。
康熙四十多歲的年紀,虎目炯炯,鼻骨挺括,薄唇貝齒。穿一件月白色錦袍,淡青色長褲,腳下是白底黑麵便鞋,黑色腰帶和黑色帽子上嵌著玉片。被眾皇兒包圍著的康熙此刻眉目帶笑,和祥慈善,宛如享受著天倫之樂的尋常父親。他興味盎然地看著麵前這兩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微笑著點頭:“胡清!薛雲!朕已久聞大名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胡清和薛雲低頭無語,更加虔誠恭敬。
康熙又說:“胡清去歲在河南放糧賑災,為朝庭分憂解難。今年初又兵不血刃地平息了漕幫內亂,難得!小小年紀不但已經為國分憂,更難能的是重情重義!”說著微一停頓,接著提高了音調,冷冷地說:“胡清,你可知罪!”左手支頭,右手則輕叩桌麵,一下一下,震憾著人心。
阿哥們皆驚懼地看向康熙,皇阿瑪玩變臉?
胡清低頭:“草民不知皇上指的是什麽?”
康熙接著說:“連接四年,在山西,山東,河北,陝西捐糧捐物卻不留名的就是你吧!為什麽不留名,是怕朕不容你嗎?”
阿哥們都愣了,這個胡清幹嘛玩這個玄虛,捐了財物不留名?冤不冤啊!
胡清微笑:“皇上,兄弟姐妹有難互相幫助隻為盡孝,天下萬民皆為皇上子民,草民施以援手隻為盡忠,請皇上明察。”
康熙音色如舊:“你不怕朕怪罪於你嗎?”
胡清叩頭:“皇上,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草民領受便是。”
康熙大樂:“哈哈哈哈,小小年紀,寵辱不驚,果然難得。你有十三歲了吧,朕就給你指個福晉,如何啊?”
胡清顧不上君前失儀,忙抬頭急道:“皇上,草民還小,不急著成婚。”
康熙搖頭微笑:“朕並沒要你馬上成婚!隻是先定下來罷了。象你這樣出色的男兒不早定下來就被人搶跑了,老八,你可有堪配胡清的人選啊?”
胤禩一怔,皇阿瑪要給胡清指婚?這麽著急?既然是皇阿瑪的意思,那就趁機在自己人裏給胡清尋個嫡妻,胡清以後也隻能站到自己這邊來。他看向九弟,九弟也正看過來,兩人心照不宣。
胤禩上前回答皇上的問話:“不知皇阿瑪有什麽條件?”
康熙笑說:“當然是要讓胡清滿意。胡清,你有什麽條件就和八阿哥提吧。”
胡清低頭叩首:“胡清相信,皇上乃一代聖主斷不會強人所難的。”
竟是和皇上僵持住了,阿哥們搖頭:一個婚姻而已!將來你也少不了的嬌妻美妾,隨你再挑可心的就是了,何至於觸怒皇阿瑪?
康熙擺手:“全都退下!”
人群退出,康熙戲謔地看向胡清:“朕給你指個福晉,你不該謝謝朕麽?”
胡清低頭:“草民不敢。”
康熙低聲說:“不敢?是這樣嗎?嗯?董鄂清揚!假鳳虛凰遊戲紅塵,玩得不亦樂乎了吧!”
胡清不動聲色:“皇上,您都知道了?草民是個商人,女扮男裝隻是為了做生意方便,絕不敢欺騙皇上。”
康熙向胡清擺手:“起來吧!商人,做生意。那好,朕就跟你做一個生意。”
胡清擺出商人嘴臉:“皇上,談生意隻有雙方都滿意才能成交。”
康熙點頭:“當然!,朕會讓你滿意。”
………
胡清吃驚卻難掩興奮:“皇上,清兒真的不用選秀了?”和天家再不會有關係了!看慧空大師還怎麽圓他那一算?
康熙微笑頜首。
…………
薛雲勉強應付著眾位阿哥,聽得皇上傳喚進艙,見胡清麵色如常,才放下心來。
胡清和薛雲重新跪下。
康熙對薛雲說:“薛雲!十四歲即以一杆銀槍單挑了黑道無影幫,從此讓黑道聞風喪膽,受白道愛戴擁護。多年來為漕運盡心盡力,被最好的兄弟傷害卻不計前嫌,難能可貴啊!現在漕幫由你掌舵,你任重而道遠啊!說說你每年能給京城運多少糧食?”
“皇上,草民每年可給京城運二百萬擔糧食。”薛雲認真地回答。
“好,朕就等著你的二百萬擔糧食!”再笑向二人:“都起來吧!給朕說說你們二人是如何義結金蘭的。”
阿哥們也都充滿好奇,這種友情定是來之不易的吧。
胡清對薛雲說:“大哥,你說吧。”
薛雲疼愛地看看胡清:“回皇上的話,五年前草民聽幫裏兄弟說胡家小少爺在江浙會館擺擂,揚言勝了他就是他的師傅。草民覺得他太過狂妄,便前去教訓他。經過攻擂,草民覺得清弟有才華,人又聰明,便和他結為兄弟了。”
“怎麽攻擂?薛雲又是如何輸給清兒的?”康熙好奇著呢。
“清弟擺的擂是琴棋書畫和天文地理。草民輸在琴和畫上。清弟彈了《霓裳羽衣曲》,應該草民跟彈,草民彈不出,所以琴藝輸了。畫技比的是畫花,清弟畫了一副荷花,草民畫的是一副牡丹。結果清弟的荷花引來了蜻蜓。草民又輸了。……”
話沒說完,胡清已忍不住笑:“皇上!我騙了大哥,清兒的那副絹是用花汁浸泡過的。”眾阿哥一聽轟然大笑,薛雲也看著胡清笑。
康熙邊笑邊指著胡清連說:“古靈精怪!”
薛雲忍住笑:“那也是草民輸了,草民不如清弟機智又比清弟年長。幾場下來,草民漸漸的喜歡上清弟,就和清弟結為了兄弟。事情就是這樣的。”
“兩個人是惺惺相惜了!清兒闖了個神童名號之外,更大的收獲是得了個兄長吧!”康熙話裏有話,隻是阿哥們誰都沒有在意。阿哥們發現皇阿瑪很喜歡胡清,稱呼的是“清兒”。
胡清嬉笑:“是啊!大哥還是清兒生平的第一個朋友。”
康熙站起身又說:“清兒,朕的兒子們都很惦記你,你們敘敘。朕累了。”再回頭對李德全說:“把那玉佩賞給胡清和薛雲。”說著走向艙內,眾人忙作禮恭送。
薛雲向眾阿哥行了一禮即返回小舫上。
胡清被胤禩、胤禟、胤俄、胤祹、胤祥、胤禎包圍著問話。
胤俄說:“清兒,剛才皇阿瑪沒有為難你吧?”
胤禎說:“清兒,皇阿瑪跟你說了什麽?”
胤祥說:“清兒,你的傷好了嗎?”
胤禩對著弟弟們擺了一下手,笑說:“你們要清兒先回答哪句?還是先聽清兒說。”
胡清笑著對眾阿哥一禮:“清謝各位阿哥惦記,清的傷早好了。皇上沒給清指婚,也沒有怪清。”
胤禟一直奇怪胡清是怎麽看穿那個計策的,所以他問:“你是怎麽看穿那女人是刺客的?”
胡清笑對胤禟說:“英雄救美這戲碼不適合清,九爺是不是又怪清沒給您留麵子?”
胤禩對胡清解釋:“清兒,你受了傷,九弟也很後悔,你這麽說可是冤枉他了,是不是老十?”最後那句問話是對胤俄說的。
胤俄說:“是是是,清兒,九哥還把那兩個奴才打了一頓呢。”
胡清笑說:“打奴才!九爺真是好本事!”他是主謀,事跡敗了打奴才!出氣吧?
胤禟說:“清兒,你還生我的氣?”
胡清卻笑得燦爛:“九爺,隻要你別來跟清過不去,清絕不敢生你的氣,所以請九爺高抬貴手放過清。”
胤禟轉身就走,站在一邊生氣去了。
胤祹打圓場:“清兒,你的傷不礙了嗎?劍傷不易好還是多注意些。”
胡清說:“多謝十二阿哥,清的傷沒事了。”
胤祥說:“清兒,哪天我們一起去靈隱寺吧。”
胡清推辭:“清過幾日回京,這幾日還有一些事情要辦,鞏怕不能陪著各位阿哥了。”是要去見見慧空大師,但是是自己獨自去。
胤禎搶著說:“清兒,和我們一起回京吧,皇阿瑪也很喜愛你。”
胡清又說:“清有事要先趕回去。各位阿哥京城再見吧。清還有話和大哥說,就先告辭了。”說罷跳上小舫。薛雲也出來和眾阿哥辭別。
當天,容宇陪著胤禛和胤祥在晚些時候來到了明園。
四個人圍著茶桌坐定,胡清點燃紅泥爐,燉上雪水,又拿出一套紫砂茶具,取出紫砂蓋碗,點上普洱熟茶,待雪水燒滾後,左手捏住右袖口,伸出右手提起水壺,順碗沿一圈將水注入茶碗,杯子皆注滿水後,又分別拿起茶碗將茶水倒出,然後再順碗沿分別注入滾水,最後將茶杯分遞給兩位阿哥和容宇,自己拿起另一杯:“請”。
胤祥當先端起茶碗:“為什麽這第一碗茶不喝反要倒掉?”
胡清長話短說:“這第一杯茶即是醒茶,也叫洗茶,口感不好。”
胡清微笑:才不信你們口渴了登門討水喝的這種鬼話。
“你這手串怕不是凡品吧。”胤禛眼光獨到,早已注意到胡清手腕上那佛珠串。
“不瞞四爺,此是靈隱寺的寶物。”
“寺中之寶豈是能輕易送人的,怕是巧取豪奪來的吧。”胤禛似是隨意地說。
“清從不屑於巧取豪奪,得失之間總有機緣。說起來清和這手串倒是有著聯係呢。”胡清笑道。
“有什麽聯係?”胤祥比胤禛還急。
“佛曰:不可說。”胡清好笑。
“那好,君子不強人所難,說說你上次的河南之行吧。”
“怎麽?”不明白,胤禛倒是興師問罪的口氣了。
“你買的是九哥的糧食?”胤祥快人快語,容宇也看著胡清。
“沒錯。”
“可是價錢卻高得離譜了吧。”胤禛清秀的冷麵上,一雙冷目射向胡清。
“還行。人家千辛萬苦地運到河南不就為了掙錢嗎?”
“為什麽要買他的糧食?你的糧倉沒有糧食?”
“有。”這不是秘密。九阿哥四阿哥和皇帝的人都已經打探過了。
“你放著自己平價購得的糧食不用,高價收購九哥的糧食,再捐出去,這裏外虧損的不少銀子吧。”
“沒錯。”
“為什麽?”胤祥想不明白,四哥找胡清來幫忙的,最後胡清倒讓九哥得了便宜。
“清隻是一個商人,不願意把路越走越窄,捐糧隻為百姓,旁的事情沒有想過。四爺如果覺得清這件事辦得不對,責罰便是,清絕無二話。”
“你四爺氣量就這麽小?九阿哥是我的弟弟,弟弟掙了銀子哥哥倒有不高興的?此事已了,你也不用多想。”
“四爺,清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就夠了。”
“我知道在四哥找你之前你已經決定賑災了,為什麽又同意以朝庭的名義賑災?”胡清看了眼容宇,兩人相視一笑,意味深長。
“以朝庭的名義振災解救百姓於危難,這於百姓不是好的希望嗎?反正結果是一樣的。清以個人名義振災隻怕會落得個招人嫉妒的下場,說不定更會引來莫名災禍,另外還賺得四爺一個承諾,不是一舉數得嗎?”清完全一副嬉笑打鬧的語氣。
“哈哈哈……,四哥,這小子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怎麽聽著捐了銀子倒象是撿了個便宜了似的。”胤祥手指胡清對胤禛笑說。
“也難為他小小的年紀,想得如此深遠。隻是你不說你的願望,四爺我終是難以安寢。你現在可想好你的願望了?”
“四爺何必如此,清早已言明,不會要求四爺做力不能及的事情。”
“可有一個大致的目標?或是說有個期限吧。”不庸置疑的語氣。
“現在不能說。”
“那總該有個範圍吧!”胤禛說。
“現在不能說。”清斬釘截鐵。
“還是不能說?”胤禛快抓狂了。
“四爺記得這個承諾就行了。”
“好,我記得便是。”胤禛說。
“咱們擊掌為誓。”胡清認真的說。
胤禛微笑搖頭,看著胡清的纖纖素手遙擊向自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