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轉眼到了一月底,顧烈的身體經過醫生檢查,確定可以轉院治療。
在此之前,顧烈的工作調動申請就已經批了下來,算是對他這次重傷不下火線、堅持完成任務的獎勵。
這樣的話,顧烈傷好以後,就可以直接去明陽分局報道了。
“你小子,就算去了明陽,結婚也要記得發請帖過來,哥幾個還等著報仇雪恥呢。”臨行前夜,顧烈的病房一掃往日的寧靜,被前來送行的戰友們堵得水泄不通。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是已婚,並且有過婚禮上被顧烈帶人灌得爛醉的慘痛經曆,眼看顧烈就快要結婚了,就算婚禮不在朔州辦,他們也要把場子找回來
。
“放心,放心,你們盡管放心。”顧烈拍著胸脯保證道:“我肯定不會忘了你們的,怎麽說我也得把這些年送出去的紅包給收點回來,你們說是吧?”顧烈說完還衝著僅有幾個未婚的戰友眨了眨眼睛。
眾人哄堂大笑,離別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直到探視時間結束,戰友們才一一跟顧烈惜別,各自打道回府。
看著這些人的背影,顧烈覺得渾身冷颼颼的,要是他和任疏的婚禮,他的戰友們全都能來,他就隻有躺著進洞房的命了。
任疏看望梁醫生回來,進門就見顧烈坐在床邊發愣,表情瞬息萬變,不由有些驚訝,“烈,你在想什麽?”
顧烈抬眼去看任疏,“我在想我們結婚的時候要請哪些人?”
“結婚?”任疏愣了愣,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早,娃娃的配型骨髓或者臍帶血沒有著落,他沒有心情去想別的。
“你問過梁醫生了,他怎麽說?”任疏去看梁辰,不是單純的探視,他有些事要向他請教,問其他人,他總感覺信不過。
任疏走到床前,在顧烈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我給他看過你的片子,他的意見和其他幾位醫生差不多,說是沒有問題。”
梁醫生也認為,顧烈的失憶不是心因性的,而是彈片壓迫腦部神經的後遺症,隨著手術的成功以及時間的推移,估計會逐步恢複。
任疏聽著這樣的解釋稍微鬆了口氣,總算最狗血的劇情沒讓他碰上。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除了梁辰,任疏對其他人的醫術信任不夠,好幾個醫生看了顧烈的情況都說沒事,以後會好的,他始終不相信,非得去問梁醫生。這不,人家的說法是一致的。
顧烈很得意地點了點頭,“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任疏微微揚起下頜,神情倨傲地扔下一句,“問過當然放心。”
顧烈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他怕任疏生氣,又趕緊拿手捂住嘴。
誰知任疏根本沒看他,隻用手輕輕捶打著酸脹的後腰。
“是不是累了?我幫你揉吧。”顧烈很自覺地靠了過去,把任疏擁在懷裏,雙手在他的腰腹處輕輕揉捏。
既然有人願意代勞,任疏樂得讓自己的雙手休息,隻不時出聲提醒,“烈,你輕點,嗯……”
顧烈被他嚇得停住了手,兩隻手都有點不知該往哪兒放,他覺得自己根本沒用力氣,怎麽任疏還覺得痛,要這樣的話,他就不敢動手了。
“烈,怎麽了?”剛享受了兩分鍾,顧烈就沒了動靜,任疏很納悶。
“我是不是手太重,把你弄疼了?”顧烈小心翼翼地問,他在考慮,要不要哪天找個推拿師傅專門學兩招。
“嗬……”原來是為這個,任疏失笑,“就剛才那樣,我感覺還好。”
“……哦,好的。”顧烈收到指示,“哪裏不舒服你就說出來
。”
有了可以參照的目標,顧烈再下手就有分寸了,任疏被他伺候得昏昏欲睡,偏偏心裏記掛著事情,又睡不踏實。
“烈,你說妞妞的臍帶血和娃娃能配上嗎?”打從顧烈脫離危險期,任疏擔憂的重心,就偏移了回去。
“能,肯定能。”顧烈斬釘截鐵地答道。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他們隻要不是太倒黴,應該都能配上。
“也不知道娃娃現在怎麽樣了?”半個月前,任萱和任敏回學校參加期末考試,就順便把任意帶了回去。
任疏本來不想兒子走的,但是任萱說,他挺著個肚子,照顧顧烈就夠辛苦了,哪能再加個娃娃,他們不在的話,他忙不過來。
顧烈和任敏也在旁邊幫著勸,任疏最後就同意了。
“你們家人多,你爸你媽,你弟你妹,還有爺爺,娃娃有他們看著,肯定好得很。”要不是玩得高興了,小家夥每天晚上給他們打電話,還不得哭哭啼啼,哪像現在這麽嘰嘰喳喳,就跟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我想娃娃了,真想馬上就看到他。”從任意出生到現在,任疏這是離開他時間最長的一回。剛過來那幾天,每天糾結要不要讓顧烈進行第二次手術,還要擔心手術能不能成功,就是想孩子,時間也有限。
倒是任意跟著任萱他們回去,因為顧烈的傷勢恢複穩定,任疏沒什麽可擔心的,而且臍帶血配型的時間又快到了,任疏是既期待又害怕,想起孩子來,反而比先前更厲害。
“我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實在想得很,就在夢裏和娃娃說說話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顧烈直覺任疏夢到娃娃的可能,還是很高的。
任疏沒說話,已經靠在他的肩上,發出細細的鼻息。
顧烈把任疏抱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自己和衣躺在他的身旁。
在朔州的最後一夜,他們終於同床共枕了。
第二天清早,顧烈和任疏上了陳紫君特意讓人來接他們的專機。
回家的旅途不是很順利,飛機兩次遇上亂流,其他人倒是都無所謂,任疏久違的孕吐卻被勾了起來。
“嘔……嘔……”
“咳咳……嘔……”
前麵兩回,任疏還很顧麵子地跑去了衛生間。
但是吐光了早飯和膽汁胃液,任疏就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不想起來了,再想吐就是抱著紙質的嘔吐袋,不過這個時候他也吐不出來什麽了,最多就是嘔出兩口酸水,人反而更難受。
顧烈從來沒見過任疏這般強烈的反應,被嚇得不知所措。
好在陳紫君在派飛機過來的時候,沒有忘記隨機捎上兩位醫生護航,有腦科的,也有產科的。
醫生看過任疏的情況,給他喂了止吐的藥,不過效果不明顯。
“小疏,好點沒有?”顧烈輕輕把任疏扶起來,喂他喝了點熱水
。
“頭暈,身上冷得很……”任疏說話時,上下牙齒都在打架。
顧烈又給他裹了床毛毯,連人帶毯子一塊兒摟在懷裏。
由於天氣原因,原本隻要四十分鍾的飛行時間,延長到了一個鍾頭。
早上出發的時候,顧烈還和任疏討論過,到了明陽他們該回哪裏。
顧烈自然去醫院,這個沒有異議,他們討論的,主要是任疏的去處。
任疏想回他們在沁園小區租的房子,顧烈不放心,想讓他回家,兩人沒能達成一致,不過到了下飛機的時候,他們不用再爭論了。
看著比顧烈更像病人的任疏,根本不需要考慮,兩人一起去醫院吧。
任疏剛回家那會兒,任老爺子不給他好臉色看,任疏翹家去了朔州,老爺子更是氣得天天在家裏吹胡子瞪眼睛。
可是聽兒媳婦說大孫子今天要回來,老爺子還是坐不住了,天不亮就起床了,吩咐傭人給任疏打掃房間,準備他喜歡吃的飯菜,還派人去機場接人,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接機的司機回來了,自己回來的。
“大少爺人呢,沒回來嗎?”任老爺子黑著臉不說話,他的特別助理就不能不開口,要不屋裏的氣壓,就低得可怕了。
“大少爺身體不舒服,一下飛機就直接去醫院了。”還是他送去的,他不僅把人送到了醫院,還等醫生宣布了結果才回來的。
“我們去醫院。”不想任老爺子性子太急,都不給他表現的機會。
“……是。”準備充分的司機略顯失望地出去了。
任老爺子急著去醫院看孫子,任疏卻在醫院跟他家二叔鬧著要出院。
“二叔,我真沒事,就是普通孕吐,不用住院吧。”其實下了飛機,任疏就舒服了許多,到了醫院也隻是掛了瓶營養液,專門的產科醫生都沒讓他住院,但是任霆澤卻把他給扣下了。
任霆澤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示意任疏不要掙紮,“你那是普通孕吐?還敢不聽話。過兩天做臍帶血穿刺,你也別回家了,就在醫院住著,先養養身體,等配型結果出來再說。”要真配不上,任霆澤也怕任疏被打擊到,還是留院觀察更保險些。
對方是權威人士,任疏抗爭不過,隻能無奈屈服。
從任霆澤的辦公室出來,任疏單手撐腰,搖搖晃晃回了病房。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說話的聲音,好像聊得很開心。
顧烈人緣不錯啊,他們回明陽不過半天,竟然就有人上門探視了。
任疏有點好奇,就透過半開的門縫往裏看去,然後他就傻眼了。
怎麽可能?那個和顧烈談笑風生的人,怎麽可能是他爺爺?
老爺子見了顧烈,不該是提著拐杖打人嗎?
一定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