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盡管顧烈很努力在掩飾他失憶的事實,不過他的演技顯然不如任疏,很快就被人戳穿了把戲。
“你該不是穿來的吧?”這年頭,穿越重生占據了熒屏的半壁江山,難怪任疏在察覺顧烈的古怪之後有此一問。
“我想……應該不是。”顧烈認真作答道。雖然對過去的人和事毫無印象,顧烈對這個時代卻不覺違和,他甚至知道“穿越”和“重生”的含義,所以他很肯定,自己不是穿越人士。
“真的不是?”如果不是換了個人,怎麽可能連他的名字都搞錯。
顧烈剛醒那會兒,一直管任疏叫“小蘇”,任疏以為他手術傷了腦子導致發音不準,沒有太在意。誰知前兩天陳紫君給任疏打了個電話,當時任疏在衛生間,電話是顧烈接的,兩人聊了幾句,估計聽陳紫君喊了任疏的名字,顧烈後來的發音,再標準不過,絕對沒有平舌翹舌不分,而任疏對他的懷疑,恰恰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任疏反應過來,顧烈不是發音不準,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任疏忽略了,那個不標準的“Su”字發音,顧烈從哪兒聽來的,任敏和任萱叫他哥,娃娃叫他爹地,其他人叫他任少,在仁心醫院,他的名字就沒人叫過,難怪顧烈一直叫錯。
“真不是。”顧烈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堆滿苦笑,看來自己的演技的確不過關,這才幾天,就演不下去了。
任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然問他道:“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何年何月何時何地嗎?”
“……不知道。”
“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娃娃的生日是哪天嗎?”
“……不知道。”
“你知道你回朔州之前,跟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你憑什麽說自己是顧烈。”
一連串的“不知道”下來,任疏終於爆發了,“你到底知道什麽?”
“我知道娃娃是我們的兒子,我知道妞妞是我們的女兒,我還知道,你喜歡我,而我——”顧烈故意停頓了下,見任疏神色沒有明顯變化方繼續道:“也喜歡你。”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說你喜歡我,你覺得我會信?”任疏冷笑,擺明不信顧烈的話。
“我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就是不記得了。”顧烈承認,自己的話不是很有說服力,可他說的真是實話,端看任疏信不信了。
“算了,現在不說這些,等你傷好了再說。”記不記得又如何,他們的關係都這樣了,況且顧烈的傷還沒好,他總不能丟下他不管,任疏認命了,也不曉得他上輩子欠了顧烈什麽,這輩子會跟他糾纏不清。
顧烈默然頷首,算是同意了任疏的說法。鑽進被窩之前,他扯住任疏的衣袖追問了句,“小疏,你不會拋棄我吧?”
任疏哭笑不得,斜斜睨他一眼,轉身就走,一個字也沒回答。
“Ye!”任疏走後,顧烈興奮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他這幾天算是看出來了,任疏麵上看著冷淡,其實心軟得很,他剛才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顧烈躺在床上,睡意全無,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躺了會兒,幹脆翻身坐起,開始製定他的“追妻計劃”。
打擊敵人,要從最薄弱的環節下手,這是顧烈剛進警校的時候,他的教官教給他的第一句話。顧烈發現,這句話放在很多地方都有道理,就是追老婆,也是用得上的。
比如他直接和任疏套近乎,任疏基本不搭理他,他對兩人的過去又沒印象,簡直無從下手,可他要是問起任意的事情,或者拿任疏肚子裏的孩子當話題,任疏多半就會給他回應。
顧烈的理由充分得很,失憶這種倒黴催的事情,他們自己知道就好,娃娃那麽小,還是不要告訴他比較好,為了不在兒子麵前露餡,任疏不就得主動說些他們以前的事情。
可惜的是,就是沒有失憶的顧烈,和任疏相處的時間也很有限,任疏說起往事還避重就輕,顧烈根本套不了什麽話。
“小疏,我們出去轉轉。”關在病房半個月,顧烈的忍耐到了極限。
任疏坐在窗邊看書,聽見顧烈的話扭頭看他,“我叫護工來扶你。”
顧烈的傷好得再快,也沒好到能滿地溜達的地步,在病房扶牆走兩步去個衛生間沒問題,想下樓那就得靠他人幫助了。
“屋裏有輪椅。”顧烈皺眉,他想要二人世界,跟著個護工算什麽。
“我抱不動你。”任疏低頭看著肚子,堅決不承認自己在尋找借口。
“我能自己上去,下樓也有電梯。”為了防止他人跟隨,顧烈把任疏可能會找的理由,都給堵了回去。
任疏沒再說話,起身把放在房間角落的輪椅推到床邊,顧烈雙手撐著床沿,很輕鬆就把自己挪了過去。
“我們走吧。”輪椅是電動的,都不用任疏搭手,顧烈自己就能操作。
“你先等等。”任疏叫住已經到了門口的顧烈,從床上抱了床毯子,給顧烈搭在腿上,又從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和圍巾、帽子、手套,穿戴整齊了才跟著顧烈出了門。
朔州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是經常的事情,除了顧烈這種在病房關得快要發瘋的,VIP病區的小花園裏,就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任疏曆來是個怕冷的,明陽那種冬天不下零度的溫度,他冬天都不愛出門,到了朔州更是深居簡出。
凜冽的北風吹在臉上,就算任疏把整張臉都裹在圍巾裏了,還是覺得生疼生疼的,他搞不懂,這樣的天氣顧烈幹嘛非要出門。
深深呼吸了兩口帶著寒意的新鮮空氣,顧烈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他回身去看任疏,才發現他原地跺著腳呢。
“小疏,你是不是很冷?要不你先回去吧?”顧烈想抽自己兩耳光,任疏是明陽人,自小在南方長大,哪裏經曆過朔州冬天的低溫,而且他還懷著孩子,自己怎麽就把人給帶到外麵來了,要是凍著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不回去?”任疏疑惑道,他怎麽覺得顧烈一臉享受的表情呢。
“難得出來放風,當然要多待會兒,你冷就先回去。”顧烈是在亞沙出生和長大的,那裏的冬天,比朔州還冷,他是早就習慣了。
“我不回去。”既然不準備放棄,顧烈的用意,任疏哪有不懂的。
“那你過來。”顧烈長手一伸,牽著任疏的手把他扯到了自己身上,他揭開搭在腿上的毛毯,用毯子把兩個人緊緊裹住。
“你做什麽?”任疏驚呼,他竟然坐在顧烈的腿上,花園雖然沒人,可樓上病房裏的人,站在陽台上都能看見的。
“還冷嗎?”顧烈在毯子下把任疏的手套摘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任疏低著頭,不說話,輕輕搖了搖頭。
顧烈握著任疏的手慢慢揉搓,感覺不那麽浸人了才把手套給他戴上,而他不聽話的雙手則是探到了任疏的外套裏麵。
將近五個月的肚子,摸著軟軟的,偶爾會有輕微的悸動從掌心傳來,顧烈愛不釋手,直到任疏臉色變黑,才把手收了回來。
“小家夥是不是很調皮?”任疏來了朔州一個月,顧烈就看見他肚子長大了些,臉上身上一點沒長肉,比過去瘦了好多。
“怎麽會呢,妞妞很乖的。”任疏下意識地反駁道。顧烈是沒看見,前麵三個多月他吐得有多厲害,倒是來了朔州以後,反應輕了許多,雖說每天早起還是會吐,但起碼三餐是恢複了正常飯量。
要不是這樣,陳紫君哪會放心任疏留在朔州,綁也會把他綁走的。
顧烈陷入沉默,良久方道:“聽說梁醫生早產了,是不是因為我?”
懷孕七個月還上手術台,而且是勞心勞力的大手術,梁辰做完顧烈的手術,反應就有些不好,梅院長也不敢讓他回家,直接住院保胎。
可惜效果不是很好,孩子不足八個月就早產了,現在還在暖箱放著。
對此,任疏深感內疚,孩子出生當天就去看過了,包了個大號紅包。
“……是。”任疏點頭。不過當時他們也是沒得選了,其他人,他就拿不下那樣的手術啊,不然也不至於讓個孕夫堅持上陣。
“生個男孩還是女孩兒,我們去看看吧。”自家妞妞還得等幾個月,先看別人家的過過癮也好。
“是個男孩兒。”想到梁辰知道自己又生了個兒子時的表情,任疏就忍不住笑。梅家和梁家都是兩代沒有女兒了,梁辰生二胎,就是衝著女兒去的,沒想到,還是建行的命啊……
“好醜!”經過任疏的指點,顧烈在一整排嬰兒裏,找到了梁醫生的小兒子,評價脫口而出。
本來就是早產兒,出生也不過三四天,小孩子渾身紅紅的、皺皺的,長得不好看,那是正常的。
隻有顧烈這種沒見過初生嬰兒的,才會嫌棄人家長得難看。
“你要相信,你家妞妞以後生下來,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任疏趕緊給顧烈打預防針,以免他對女兒期望值過高。
“不可能,我的女兒不可能這麽醜!”顧烈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