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掏老宅子(上)

小胖子點了點頭,上前就拉著徐碩的手,往沈陽道外麵拉去。

趁著路上的的功夫,小胖就把事情給說了個清楚,原來這小胖叫做丁雅龐,他聽說呢城郊有位破落戶家裏有套老黃花梨櫃子急著換了錢用。

徐碩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碰到跑道兒的(中介,經紀人),原本徐碩是不想跟著他去的,可看了看這丁雅龐的樣子,轉念一想,萬一這事是真的的話,能去掏掏老宅子也不錯。

要說這徐碩以前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情,那年間家裏出了的敗家子海了去了,坐吃山空,等到現銀用完了就想著鼓搗鼓搗家裏的那些老玩意什麽的,看看能不能換口飯吃,徐碩那時候也好這口,凡是像這種人大多都是好麵子,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已經山窮水盡了,所以往往可以用比市場上低處一大截的價錢買到稱心的東西,不過時間久了也有專門用這借口混飯吃的人,就是像現在這丁雅龐這種人,在中間穿針引線,臨到末了,再從主家和買東西的人兩頭拿個好處。

這丁雅龐領著徐碩東走西拐,就來到了一處地方,像是那種上海的弄堂裏一樣的,四下裏髒亂不堪,說這兒是貧民窟吧,可是比起徐碩在那車上看到的路邊的那些鐵皮屋子實在要好太多,大多數住在這裏的也就是這些在外務工的或者說是本地的實在闖不出什麽名堂的土著。

臨進屋之前,徐碩照著丁雅龐的肩膀上輕輕敲了三下,丁雅龐感覺到這三下馬上眉開眼笑,衝身後的徐碩拱了拱手,原來這三下是有講究的,意思就是有棗沒棗先給三杆子,意思就是不管能不能掏弄到東西,這必定會給這丁雅龐一點好處。

進了屋,先看到那本來就狹小*逼仄的屋子裏竟然擺的是炕,再往門口一進,那味道,嘖嘖,真他奶奶的絕了,什麽臭腳丫子味,尿騷-味,捎帶著那一屋子的被子沒曬過硬生生的捂出來的黴味,這些味道組在一起,直接將徐碩逼出了屋子,到了院子裏,徐碩拍著胸脯猛咳,雖說這下雪天院子裏幹冷,可是怎麽地都比那屋子裏的味道好聞。

丁雅龐見徐碩出來就趕緊追過來喊徐碩進去,可這徐碩怎麽都不願意,那味道實在太熏人了,這事把丁雅龐給逼的站在門口幹跺腳,指著屋裏罵道,我早跟你說,讓你把屋裏沒事的時候整整,曬曬,你看看這味把客人給熏得都不敢進屋了,這生意可還怎麽做啊!

屋子裏遙遙傳來句有氣無力的話,“丁痞胖,你要買就買不買就滾蛋,別他媽-的一往老子這來,就給我演這一出,我跟你說,這價錢我是怎麽都不會往下降的。”這語氣強則強矣,可總是帶著一種垂暮之氣,頗有那種老驥伏櫪之感。

徐碩一聽這話倒吸一口冷氣,敢情這丁雅龐往這個老宅子裏領過不少人了,可還沒有人願意買的,徐碩一聽這話扭頭就走,丁雅龐趕緊追過來一把拉住徐碩陪笑道,“老板,咱們有話好好說,別急著走啊。”

徐碩呸了一聲冷笑道,“敢情您是拿我當白狼空手套來著,領來了那麽多人來看過了,您也不差我之後的那下一位,您就慢慢的等著吧。”

徐碩手一甩掙開丁雅龐的手,就往小巷外走去,這丁雅龐趕緊跑過來追上,一把抱住徐碩的腰歎道,老板啊,您可千萬不能走,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正在媳婦懷裏吃奶的嬰兒,您就可憐可憐我,賞我口飯吃,我要是再不把這檔子生意做成了,我這臭名聲就傳遍了這天津衛了,我那八十歲老母和正在媳婦懷裏吃奶的嬰兒可怎麽是好?

說著這些話,那丁雅龐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徐碩身上抹,徐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照著丁雅龐的屁股踹了一腳,“先說說,你到底是叫丁痞胖還是叫丁雅龐,我再說這事怎麽弄。”

這小胖子一聽有戲,袖子往臉上一抹,眉開眼笑道,“這名字就是個稱呼,您說我叫啥就叫啥。”

徐碩一聽這話皺了皺眉頭,轉身作勢欲走,小胖子趕緊拉住,歎了口氣道,“原本就是叫丁雅龐來著,可自從入了這行,因為人胖了點,就被那群牲口改了名字,偏偏給我起了個丁痞胖的名字,這一傳開怎麽就改不過來了,整個天津衛玩我們這一行的大概都知道個丁痞胖,那丁雅龐確是在沒人記得了。”

徐碩輕輕哦了聲,指著屋子問道,那屋子裏住的到底是什麽人?

“裏麵那位祖上是在山西開票號的,到了民國呢就落戶咱們天津了,聽他自己說家裏以前有五十多間房子,後來到被革了命,一下子從錦衣玉食的日子弄到了這現在,不過還好那家裏的東西還是他的,可等到了破四舊和文·革的時候那就慘了,被當成牛*鬼*蛇*神天天揪著批鬥,這留下來的家業就淅瀝嘩啦的全散了架了,還好這人命硬硬生生的熬到了撥亂反正,人是不用挨整了,可是身體卻被搞垮了,那十年天天被逼著幹重活,到了現在身體也廢了,再加上整日裏抽煙現在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不過這老小子也聰明,在批鬥前就把家裏的幾樣物件悄悄的藏在了紅薯窖裏,也沒被人發現,這些年也一直是一個人混著過日子,現在是實在沒什麽錢了,就隻好攀上我們這條線,把家裏以前上供祭祖的老桌子給賣了。說來說去,他也挺不容易這麽些年也就是一個人糊弄著過過來的,隻可惜這老頭就是脾氣倔,價錢上死活不肯鬆口,嚇走了幾位想買他東西的人,要不是看他怪可憐的我也不會接這檔子生意,要是我不接這檔子生意,也不會混成現在這模樣,唉。“

丁痞胖長歎一聲,徐碩轉頭看了看丁痞胖頗有些意外,光從這話聽來這丁痞胖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心思就稍稍的鬆動起來。

丁痞胖見狀心喜,拉著徐碩就往屋裏走去。到了屋裏徐碩雖然一直是一隻手捂著鼻子,但卻也沒再表現出那些個惡心的意思,徐碩看了看正在炕上躺著的老頭子,心裏也是一陣歎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以前的風花雪月轉眼間卻成了泡影,換了是那些個一般人早就按捺不住一死了之了,這老頭子能熬過來這麽多年也不容易。

老頭子躺在床上看著徐碩的樣子嘿嘿的幹笑了幾聲,但卻牽動了肺上的難受,哢哢的咳了起來,丁痞胖趕緊過去,也不管那汙穢照著老頭子的背捶了幾下,這幾下之後老頭子好了許多,苦笑了幾聲,”這些時間也難為了這小胖子,要是沒他那些錢,我這老家夥早就兩腿一蹬去見我那些先輩們去了,也活不到現如今了。”

這話一說,徐碩看那丁痞胖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異樣。

丁痞胖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幾聲,衝正躺在炕上的老頭子笑道,“您老人家就好好的活著吧,等這生意做好了,您就等著享清福就好了。”

徐碩也應著幹笑幾聲,說了些吉祥話,然後從躺在床上的老頭子正色道,“老爺子,咱今天就是來做生意的,等看東西行,我就多給您留點錢,要是這貨不對,咱就再說。”

老頭子掙紮撐起半邊身子指著徐碩的鼻子罵道,“我家族上祭祀先人的東西會拿假的來做,你去打聽打聽,我們太古陸家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下三濫偷雞摸狗的事情。”

就在這老頭子伸手的這一瞬間徐碩瞥見了那老頭子手腕上帶著那串應該是老坑玻璃種穿成的手串,徐碩眼前頓時一亮,再記不得自己是來幹什麽了。

身後的丁痞胖捂住嘴強忍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