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頭子的身份
老頭子幹瘦的身體上，右胸膛被豁開，也不知多久的歲月，已經長出了皮膚，隻是凹陷的那一塊，看起來格外恐怖，肋骨突出來，被一張老皮包裹著，右胸膛差點被洞穿。
“你也沒有界源？！”
蘇杭驚呼，就算是仙，沒有了界源，也相當於凡人一樣！
他終於相信老頭子說自己是凡人不是忽悠他了，界源被豁開，身為修士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存在，就算身體與神魂是仙，可，依舊是凡人一個！
“是啊，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老頭子道：“我要你答應的事，就是幫我找回界源。”
“找回界源……”蘇杭蹙眉，道：“界源離開身體不就消散在虛空，融入天道了嗎？怎麽找回來？”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肯定，我的界源還沒有消失，他就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你為什麽不自己找？”蘇杭道，他是仙，就算沒有界源，也不是尋常修士可以抹殺的，可以說單單以他的仙體都能在九州橫著走，半仙都不懼。
而且，麒仙是一株古藥，懸壺濟世，兩千年前曾顯化於九州普度眾生，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他難道都找不回自己的界源？
“好些年前，我的確走出過這裏，行走於塵世，雖然救了幾個人，但實在厭倦了塵世苦難，不想再離開了。”老頭子有些悲傷，最後看著星空，喃喃道：“眾生有靈，這生靈啊……”
蘇杭猶豫了，這個責任太重大，要找到一尊仙的界源，談何容易，要知道那可是仙的本命力量，能摧毀大半個九州，那樣的東西可能存在嗎？就算是存在，它可能會在什麽地方？這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難，就算找到了，怎麽確定就是界源？
每一個人都有力量的源出，匯聚在自己的右胸膛上麵，凡人的界源沉睡，修士的界源覺醒，修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修己身，開界源，從而打開鑄世之門，走向另一片天地，向著遠古神祇的方向發展，但，仙的界源也不知打開到什麽程度，他們甚至可以包含三千大世界，甚至有可能，這黃泉就是界源，那蠻荒古林也是界源。
“猶豫就算了吧，也沒什麽，其實我也不需要界源了。”老頭子笑道，麵容慈祥，像看自己的兒孫般看待蘇杭。
“能告訴我你的界源有什麽特征嗎？”蘇杭問道。
“我要是知道，我早就找到了。”老頭子撇嘴，道：“這麽悠久的歲月過去，我已經什麽事都忘了，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幅身體是龍體還是藥體，更不知道我生而為何，死又死不了。”
“能給我看看你的本體嗎？”蘇杭又道。
老頭子沒說什麽，佝僂著身軀轉過身，他的周身突然散發著燦燦金光，漸漸扭曲，骨骼劈裏啪啦作響。
金光越來越強盛，到最後照亮了半邊天，驚得很多地球人都從安寧中醒來，走到這裏圍觀。
突然間，龍威擴散，壓塌了天與地，穿透了萬古，仿佛跨越了時間，從過去而來，隱約間響起陣陣龍吟，大地作響，一條條龍脈衝出，圍著老頭子旋轉，天降祥瑞，一條大龍橫空而過，盤繞在上方，龍脈四起，全都聚集過來，在大地裏翻滾，四周頓時散發著無比旺盛的生命氣息。
老頭子的本體是一株一人高的草藥，根莖粗壯，如黃金澆築而成的，盤根在大地上，且，粗大的根莖刻滿了龍鱗，猶如一段龍軀，從大地裏鑽出來，枝葉擴散，每一條枝葉都猶如小龍一般，充斥著一股神性，它的每一片葉子上麵都雕刻著一條小龍，栩栩如生，單單是離得近的人就能感受到身體如脫胎換骨般，在古藥的洗禮下完全蛻變了。
這珠草藥像極了一條龍，且龍威強烈，萬物都似要匍匐在他的腳下，連蘇杭都分辨不清，這到底是龍還是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兩者都是。
本身是草藥，卻散發出真實而強烈的龍威，引得大地龍脈都鑽出來了，天降祥瑞，是一條老龍，驚世駭俗。
這就是麒仙，九州最神秘的一株古藥，相傳是遠古龍的祖先身軀所化，這個傳說在蘇杭看到他的本體的時候，倒有幾分相信了，這簡直是一條真龍。
甚至，連真龍都沒有他強大，隻一露出本體就引得天地共鳴，是逆天的存在，就連那三尊仙都不如他耀眼。
他昂首望天，頂端化作一隻龍頭，龍威遍野，十分的狂暴。
隻是，這珠草藥的龍軀上，在龍首七寸下方出現一個窟窿，這應當就是他原本的界源。
隨後，老頭子又變了回來，佝僂著身軀，眯著眼睛看蘇杭。
“我幫你找回來。”
蘇杭道，他突然想起一個可能。
十幾年前，在蘇杭剛走出淨土墳遇到徐中天的時候，他手裏拿著一卷殘卷，裏麵有一條真實的龍尾在擺蕩，連接到了世界的盡頭，龍威浩蕩，那隻是一角殘卷，卻和其他的寶物有很大不同，裏麵充斥著道則，交織出了“天”，是真實的一片世界。
卿六爺的折扇也是這類的寶物，但他的折扇裏沒有演化出道則，交織不出“天”，那裏隻是一片寂靜無亙的虛空。
那一角古卷會不會就是老頭子界源的一角？
可能性小的可憐，仙的界源千變萬化，交織出過“天”，這是他們可與天爭氣運的資本，雖然那一角古卷同樣交織出了“天”，可卻不一定是老頭子的界源，很可能是殘破的仙器。
可蘇杭覺得有必要試一試，答應了老頭子的條件，與他交換，老頭子為其重塑界源，他為老頭子尋找界源。
這是等價的，雖然兩人的界源有天差地別，可對每個人的重要性都是相同的，雖然老頭子看起來也不太關注界源，他好像對很久遠的事什麽都不記得，連界源怎麽丟失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他們來到了一處山穀。
一眼望去，這片山穀與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寸草不生，血色的大地上鋪滿了碎骨，年代太久遠了，踩上去就會折斷，已經風化。山穀前麵矗立著好幾座大山，鎮壓住了世界，巍峨磅礴。
前方，有一條朦朧的道路，路上全是霧氣，能見度很低，隻能看到幾丈遠，通向山穀深處，連道路都一片朦朧，仿佛走上去就會改道，去向別的方向，這裏充斥著一股詭異的氛圍，眼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這裏就是不歸穀，通向蠻荒古林最深處，據小狐狸說，和遠古神祇的頭顱骨相通。
同樣，這也是黃泉的最深處，蘇杭回想起姬觴留下的話，突然覺得，蠻荒古林最深處似乎就是指黃泉。老頭子帶蘇杭來這裏，要為他重塑界源。
重塑界源，說起來簡單，想要做到卻很艱難，要以星辰之力壓魂，大地的厚重力壓身，防止蘇杭整個人灰飛煙滅，然後才能開始重塑界源。
界源是一個修士的本命力量之源泉，和心髒同等重要，想要重塑，必須要經曆死劫。
在死中新生，升華，再塑造出一個新的“人”。
也就是說，重塑界源是不可能的，隻能再塑造這個人。
這很危險，雖然麒仙說小事一樁，那不過是對他來說，對蘇杭，是一次生死大劫，能否挺過去全要靠他的造化。
也因此才會選擇這個地方，不歸穀很詭異，是鎮壓整個黃泉的山穀，有它在，則黃泉亙古長存，永生不滅，也是大地之力最厚重的地方。
星空上每一顆星辰都不是真正的星辰，卻有星辰偉力，它們按照一定的順序運轉，到午夜子時是最靠近大地的，也因此是適合重塑界源。
至於這般運轉到底由誰規定與策劃，無人知曉，連老頭子都不知道黃泉是怎麽出現的，可蘇杭卻一點都不相信。
麒仙甚至知道地獄崩塌，黃泉還在，且在黃泉裏生存了這麽多年，會什麽都不知道嗎？
可他沒必要深究這些，對他來說，重新獲得修士的力量才是最要緊的。
小狐狸想跟過來，被蘇杭阻止，告知她等在村子，老頭子也怕小狐狸打擾，沒有讓她跟隨。
入夜，不歸穀更顯得可怕了，裏麵有鬼哭狼嚎，蘇杭的耳畔響起各種淒慘的尖叫聲，以及牙齒咬碎骨頭發出的可怕聲音，也不知道不歸穀裏到底有什麽，隻是，連仙都不敢涉足。
在不歸穀深處是最理想的地方，可他們進得去出不來，這裏之所以叫不歸穀，全是因為這樣，隻是一個單向通道，想要再從黃泉裏走到蠻荒古林最深處，比登天還要難。
不過，麒仙說這裏也足夠了，老頭子完全沒有壓力，看透了生死，隻是在履行自己的自責，根本沒有過於擔心蘇杭的死活，這讓蘇杭多少有些不安，怕老頭子不專心，再把他弄死。
實際上，這對老頭子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一切都隻能看蘇杭。
在這一點上，誰都幫不了他。
如果有另一尊仙代替天地星辰鎮壓蘇杭的身體靈魂，就會好過得多，但仙不是那麽容易見到的，何況，有哪尊仙會無緣無故相助蘇杭？就連這老貨都要以尋找他的界源來跟蘇杭交換。
“時辰到了。”老頭子道。
天空，十幾顆碩大的星辰快要壓下來了，離得最近，讓人感受到莫名的威壓，仿佛蒼天將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