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燕郊:逃亡(4)

說著,她死死盯著白鯊魚的左眼珠子,白鯊魚被盯得連動也不敢動。

這個時候,水草的聲音忽然在兩人身旁響起,“不要,”她對鬼穀簫說,“不要這樣……他……他是無辜的……”

說著,水草已經攔在了兩人中間。

“水家大小姐你終於醒了?還暈麽?”鬼穀簫顯得很不耐煩,“我不會吃了你的心上人的,因為他的肉是臭的,所以請你別在這兒添亂。”她伸手撥開水草,水草卻堅定不移,一邊還巴巴地看著她。

“求你別這樣了……我知道誰也沒有你明白。你知道我們這幾個月都去哪了,去幹什麽了……為什麽到這裏來?還不是因為夜蝕麽……他也隻得到了一個消息而已,別的東西什麽都由不得他擺布的,你這樣會把他推向絕境的……”

夜蝕……這個詞似乎是一潑汽油,激得那篝火猛地一跳!

壞了。鬼穀簫心裏咯噔一聲。她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應該抽水草一個耳刮子,狠狠地抽,把她抽翻在地才算完!但是已經晚了,鬼穀簫聽到空氣中傳來眾人興奮的喘息聲,那些篝火邊圍坐的看客已經不再是一副愛答不理的冷眼,水草的無心之舉讓他們的手心傳來一陣一陣的搔癢,他們要動了。

果然,八姨開口了,“好吵呀,”她似笑非笑,“我頭都暈了,請你們大家安靜一下好不好呀?”

一直有點語無倫次的胡大漢也忽然有了精神,“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值得吵來吵去的?拿出來大家開開眼好不好呀?”

話音剛落,八姨就冷冷地瞪了胡大漢一眼,胡大漢隻管衝她傻笑。

阿克趕緊出來和稀泥,“別這樣嘛,大家有緣一聚,怎麽還這麽不愉快了呢?”說著就站到了八姨和胡大漢中間,轉頭又對鬼穀簫說,“你們也是,一路來的吵什麽呢?不要吵了,不如和大家聊聊天吧……你們剛才搶的是什麽啊?”

一個一個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鬼穀簫冷哼了一聲,一轉頭剛好撞上海漠的目光。

在篝火的照耀下,海漠的雙目竟是出奇的亮,如兩點天邊的星辰。這同他死氣沉沉的麵色形成一種極其詭異的對比,他薄唇輕輕上揚,勾勒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七婆婆走了多長時間了?我正無聊呢,給你們勸勸架吧……我不問你們搶的是什麽,什麽東西都是不值得搶的……”

說著,他一步一步走向鬼穀簫,她能感覺到他通身的寒氣如一條條小蛇,正尋找著他們三人骨骼中的縫隙。他要先下手為強了。

不知所措的水草哭了起來,白鯊魚則早已經僵在了那裏。鬼穀簫一言不發,隻是冷冷看著走來的海漠,海漠在笑,但他笑不露齒。這不是為了什麽優雅,她知道。

別的人也不甘心再這麽幹等著了,他們紛紛站了起來,空氣如血,正在慢慢凝固……

“你們,在,幹什麽——”

已經聚到了篝火一側的眾人紛紛轉頭,七婆婆正在另一側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篝火不知道什麽時候燒得又沒那麽興奮了。

“沒什麽,怪沒意思的,我們走走。”老玻璃說著慢慢走回了原處,坐下。其他幾個人也一下子泄了氣,都退開了。

七婆婆盯著鬼穀簫三人看了一陣,說,“這個地方不比燕壁市裏,這裏是有野狼出沒的,你們小心一點。”

這地方荒得兔子都不拉屎,哪還有什麽野狼?這話又為何隻同他們三人講?不過鬼穀簫對七婆婆笑了笑,“是。我們知道了。”

八姨問,“怎麽樣了?什麽時候開始?”

七婆婆慢慢坐下,“還要很久。他被絆在路上了。”

胡大漢有點生氣,“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

阿克說,“那……婆婆能不能作主啊?”

七婆婆尖刻地笑了一聲,“我?”又說,“隻有個解悶的辦法。”

眾人一陣沉默。七婆婆自顧自地拿手杖往篝火裏捅,捅得那火苗一跳一跳的。

海漠說,“走這一趟,自然是聽婆婆的——”他的話沒有說完,他不說了,留著半截讓大家去想。

大家想明白了,於是都不說話了。

七婆婆輕哼了一聲,“好。我們來做個遊戲。我們來講故事。”

眾人坐好了,其婆婆讓他們講故事,他們就講故事。

“每人講一個故事。一直講,到有人犯規為止。犯規的人要受處罰……”七婆婆幹笑了幾聲,“故事要和講故事的人有關。要講沒有結局的故事。不許讓人猜出故事和講故事的人有什麽關係。這些是規則。犯規的人要受處罰……”

說完,七婆婆盯著麵前的篝火,“篝火很旺。”她說。

篝火很旺,足夠烤熟他們中的任意一個。

“從現在開始,不許多嘴。誰犯規了,不用你們操心。”她從衣兜裏掏出一個巨大的水晶球,看上去就象是一隻怪異的眼珠子。七婆婆的衣兜很小,誰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是怎麽變出來的。

眾人徹底安靜了,剛才隻是嘴巴不說話,現在心裏也不說話了。

七婆婆手上的皺紋象一大群泥沼裏的蚯蚓,她拍了拍水晶球,這顆碩大的眼珠子從沉睡中醒來,瞳孔裏開始流轉出神秘的光華。

“它什麽時候變成血色,我們什麽時候烤肉吃——”

七婆婆嘿嘿笑著……

“誰,第一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