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間處處嬉戲場（一）
水痕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著，竟然“閃”來眾多少年的尾隨。以往水痕也是穿男裝，不是很顯眼，今日穿著新做的鵝黃的衣裳，精致的臉蛋讓人看得舍不得移開眼睛。
“公子你看那個兔子燈！”
“公子你快看，這是上次你畫的荷花花樣，真漂亮……”
“這是什麽，狗？馬？還半睜著眼睛，主子快看快看……好可愛啊……”
……
這份率真無邪更是讓那些尾隨的公子看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戀月揉著眉心，心裏默念“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
小白倒是默默地跟著，當真聽了戀月的話，一句話都不說，卻引來了許多母性泛濫的婦人的尾隨，小白眼睛也是生的大，鑲嵌在他陶瓷般的小臉上，就像年畫裏的娃娃一樣乖巧討喜。就是這乖巧引來了許多充滿母愛的女子，總在不遠的攤頭假裝買東西，然後目光狀似無意的愛憐地看著小白。
總之，戀月一行的走向就是一大幫人群的走向，戀月所到之處，周圍攤頭的生意立刻火到爆，小販也樂開了花，想著法讓戀月在自己攤上多留一會，不一會功夫，水痕和小白手上就抱滿了小販們送的小贈品，除了戀月仔細挑選的一個麵具，其他竟都是無償贈送的。
與三年前的廟會不同的是，攤頭上靈獸製成的物件一年年地多起來，當然，都是些初級靈獸製品，比如紫尾鳳靈鳥尾巴上的毛做成的發飾，醜魚中提取出的發光的物質做成的夜光燈籠、夜光耳墜、夜光手鐲……
今天最多的是變異老虎的虎皮製成的手套、護膝，圍巾等等，城外漫山遍野都是這種變異老虎，人們已經給這種變異老虎老虎取了名字——類鼠尖齒虎——因為它們比老鼠還能生，而且有一對尖尖的虎牙。
“哇，好漂亮的羽毛。”
“公子、公子……主子快看，這個真能自己發光耶。”
……
戀月揉著眉心，湊近她小聲道：“這些東西，以往你就讚歎過很多遍了。而且要麽叫公子，要麽叫主子，要麽叫主子都可以，不要一起叫。”
“哦，”水痕兩眼放光，“這是什麽好東西圍了好多人啊……是魔寵蛋，公子、公子……主子快看，我終於看到傳說中的魔寵蛋了。”
戀月繼續揉著眉心，終於對看向自己的遊人說：“我不認識她。”
眾人紛紛用點頭表示理解。
“這位漂亮的主子，這是今年最流行的蝴蝶鼠的魔寵蛋，隻要買回去，你就能……”
“主子，主子，快看，猜燈謎對對子，我們這回再多贏點彩頭回去吧。”魔寵蛋小販還沒有介紹完，水痕的興奮就已經地被前麵的燈火輝煌的燈謎和對聯吸引了。
老街稍寬敞的古廟門前已經掛滿了燈謎和對聯，這些都是來玩的遊人自己出的，用紅色的紙寫就掛在各色的燈籠下，遊人習慣掛上些彩頭，比如幾個銅錢啊，一個手編的小玩意啊，答對了的人可以拿走彩頭，如果合緣，大家也可以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今年的不同之處是彩頭之中多了變異老虎的毛製成的小手套，骨頭製成的短笛等等，據說可以增加靈力，不過這當然是沒有依據的，否則主人也舍不得拿來當遊戲彩頭了。
一旁有個書生賣紙，兩張一個銅錢，並提供免費代筆。
“這不是水痕麽？越*亮了。”
“這水靈靈的娃娃是誰？”
“戀月這次你可不能再猜了，不然這裏的彩頭又要被你包圓了。”
“是了是了，要給你限量，最多三個。”
正在這裏玩的公子小姐多有認識戀月的，見到她紛紛打招呼。他們清晰地記得，這位戀月小姐有幾次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太好，把掛出來的燈謎和上聯全答了，毫不客氣地拿走所有彩頭，自己卻一題不出。
眾人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原因來，所以每次戀月來總是很緊張，怕她又發威一回。其實哪有什麽原因，戀月那幾次就是手頭緊，連幾個銅板都不放過罷了。
“嗬嗬，這回我不猜了，贏了不少大家的彩頭，這回我出題好不好？”
“甚好甚好，柳主子有段時間沒出題了。”戀月說要出題，眾人鬆了一口氣，同時大喜。
柳戀月不出題則已，她出題掛的彩頭必然是極好的極其值錢的，這也是她偶爾手頭緊的原因——花得太大方了。
擺攤的書生見來了生意，特意地跑過來迎著，遞上舔好墨的筆說：“柳主子，這回還是自己寫？”
戀月微微點頭，望望有些陰霾的天空，在鋪好的紙上寫下上聯：
“小雪時節不見月，點幾盞燈，為河山增色。”
掛了一兩銀子的彩頭，上聯掛上去，眾人紛紛誇讚。
“好上聯，今日小雪，無月，我們花燈下對聯，很應景啊。”
“好詞，好境界。”
“沒想到戀月小姐一個女子，出的上聯卻總是豪放大氣，很難對啊……”
眾人圍在上聯旁絞盡腦汁，拔頭發的把頭發，捶腦袋的捶腦袋，因為那——一兩銀子！
這就是個小遊戲，一般掛個五個銅錢最多了，一掛就一兩銀子的，除了戀月就沒幾個人了，一兩銀子可值8000銅錢，夠花兩月的了，所以眾人莫不爭取，除了書生和遊玩的小姐夫人，連小販也伸長了脖子來湊個熱鬧，也許就對上來了呢。
“主子，下一個可不能掛這麽高的彩頭了，這個月的月錢還沒發下來呢。”水痕小聲對主子心疼地說，主子的金銀連著錢袋子都不知什麽時候給了誰了，現在花的可是她的錢，雖說會還吧，那也是心疼的，習慣性的心疼，無比的心疼。
水痕正說著，卻見一個脊背筆挺的小廝將一幅下聯掛上，同時取下銀子，攥在自己的手心，水痕嘴上一抽。
有個書生把那下聯讀出來：“小雪時節不見月，點幾盞燈，為河山增色；驚蟄時候未聞雷，擊數聲鼓，代天地宣威。好聯，好境界。”
眾人也紛紛點頭撫手。
卻見那小廝取了銀子並也不走，而是從袖子中取出一幅上聯掛上，同時將一兩銀子又掛了上去。
水痕一見眼睛一亮道：“主子快快，快把銀子贏回來。”
戀月一笑，拍拍她的腦袋道：“不玩了，不是在等的人。嗬嗬，而且我們欠人家人情，再贏人家的銀子不好。”
“欠人情？”
這時小廝已經走到戀月跟前，水痕的眼睛從銀子上生生向坐挪小半圈，向上挪一點點，強製將焦距調近，看清小廝的臉叫道：“是你？主子，這不是那天的那個毛巾麽？”
毛巾故意別過眼睛不看她，端著不卑不亢地架子對戀月說：“柳小姐，我主子希望您能賜教。”
“既是公子要求，理當從命。”
其實上聯並不難，很多人已經想好了下聯準備寫下來了，聽到小廝這麽說，便不好意思去贏這彩頭了，而且，看熱鬧也挺有意思的嘛。
上聯是：
“為名忙，為利忙，忙裏偷閑，飲杯茶去。”
戀月提筆寫下下聯：
“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那壺酒來。”
剛寫好，水痕就三步並作兩步掛上去，將一兩銀子的彩頭一把握在手裏，誇張的是還親了一下才裝進袖袋，同時還緊抓袖口。這樣一個美人這樣愛錢，眾人愕然，如果可以，戀月隻想說五個字——“我不認識她”。
見戀月答了對聯，小白又掏出一個封信，從封信中拿出一張紙來掛了上去，隻是一張普通宣紙，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上聯：
“秋月月月月台上賞月”
眾人議論紛紛。
“這是什麽呀，這麽多‘月’字，寫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