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闌珊雪夜相邀郎

“最近閑,我看了本書,”戀月接過小白遞上來的新茶盞,啜了一口道,“書上說有一種藥,喝了後男女會情不自禁做出有違禮儀的事來,用伯母的想法,就是做出生米煮成熟飯的事來。對了,伯母最近買不到那種藥了吧?”

“戀月你在說什麽呢?伯母都聽不懂了。”二夫人訕笑道,她感到自己的額頭鼻子滲出密密的汗來,卻不敢去擦。

“這種藥,伯母以後還是不要找那些人買了,他們嘴不嚴,傳出去伯母顏麵何存?戀月是為了伯母的顏麵考慮啊,咳咳,而且,還是不要用的好,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用了之後,伯母丟的就不僅是顏麵了。對了,書裏下藥的人最後自食惡果,被好幾個男人那個了,我看我們就不要模仿書裏的情節了吧,您說呢,伯母?”

“是,是。”二夫人不知說什麽了,她確實偷偷買了**,很多年以前就買過,隻是時間久了,她擔心藥效,想新買幾份,最近在試著聯係以前賣給她**的那個人,戀月她怎麽會知道?

“伯母請稍等我一下,我去拜見父親,拿樣東西來。”

戀月說著行禮走出房間,片刻後回來,手中拿著一封信,“伯母行事時,請媒婆把這封信交到康易安手上。”

“這裏麵是什麽?情書麽?”二夫人將信接過來。

“差不多吧,”戀月想了想說,“伯母可以看看,隻是對伯父他們務必保密。”

“這個自然。”事關自己女兒的一生,不用戀月說,二夫人的嘴巴也是用鐵棍都撬不開的,“信我也不看了,多不好意思。”

“隨便伯母。”戀月無所謂。

“戀月啊,這個信給他,你有幾分把握他能答應?”二夫人捏著信忐忑不安地問。

戀月伸出一隻手道:“五分。”

“隻有五分?”

“伯母不要擔心,我知道你覺得戀月不夠美豔,身子又不好,康易安看不上眼,隻是伯母細想想,他有幾房的小妾,床畔肯定已經不缺美人了,否則思思美貌,他為何不收?”

“那這情書,能引起他的興趣麽?”

“伯母擔心,為何不打開看看?不妨事的,咳咳,本來就沒封口,打開後再用這個信封裝好就行了。”戀月笑道。

“不看,伯母看你的情書做什麽啊。”

二夫人嘴上說不看,回去的路上立刻就偷偷拆了,正如戀月說的,本就沒封口,都省得她拆壞之後換信封,普通的宣紙,紙上娟秀的寥寥幾個字:

小雪廟會

柳家戀月

比較特別之處是信的最下麵印有族長的印章,二夫人也沒多想,不屑道:“切,還摔杯子給我看?到底還不是要以色誘人?”

……

“水痕,我剛剛跟父親求過了,小雪節氣那天的廟會我可以去玩,你給我準備一套漂亮的衣裳。”

“是。”水痕喜道,“主子好久沒出去玩了,吃喝玩樂才像我的主子嘛,那些人和事根本就不該主子來操心。”

不理她說什麽,戀月垂下眼眸繼續吩咐道:“胭脂水粉也準備好些的。”

“咦?主子怎麽突然講究起這些來了?”水痕眨眨眼睛。

戀月和二夫人說話的時候把她趕出去了,免得她發飆要拿菜刀砍人,所以有些事她並不知情。

“主子怎麽轉了性子了?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啊?”

“說到好事,你究竟修煉的怎麽樣了?有童生級別了麽?我聽說童生也分九段,你現在……”

“啊,主子,我想起來了,爐子上還煮著藥呢,我得趕緊去看,啊,要糊了!肯定糊了!”

小雪節氣。

雖說是世道不太平,城中還是有個小廟會,各式的花燈掛上了一條老街的兩邊,做小生意的和擺攤算卦的早早地占了地兒,希望趁著今晚的熱鬧能有個好生意。

“主子,穿這件紅的可好?喜慶,不好不好,今天穿紅的肯定多……這件白色的怎麽樣?小雪節氣,穿雪花一樣的顏色,一定很美,主子?主子……主子?”

滿臉興奮的水痕喚了好幾聲,戀月才回過神來。

“您在想什麽呢?”

“在想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戀月說著將發上的步搖取下,解開發髻。

“這靈蛇慕雲的發髻梳了好久呢,主子幹嘛拆啊?”

將披散下來的發絲挽了個髻在頭頂,細長的小辮子沒有拆,簡簡單單繞住發髻,戀月看著鏡中的自己,終於笑道:“這幾天我想了很久,我果然……沒辦法做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何況,我又不是真想嫁他!”

“啊?主子在說什麽?越來越聽不懂了。”

“嗬嗬,也許水痕你以後會懂的。去把我長穿的湖藍的長衫拿來。”

“啊?主子不是要好好打扮麽,而且那件都舊了……”水痕一百個不願意,卻也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從箱子裏將一件湖藍的男子長衫托在手心,取了出來。

“果然這樣才是我自己。”熟稔地束胸穿上長衫,戀月滿意地對水痕說,“行了,喝了藥我們就出發吧。嗬嗬,別嘟著嘴了,你就穿這身新裙子吧,咳咳,我們水痕今天打扮地這麽好看,要讓城裏的公子們飽飽眼福才是。”

“主子又逗我。哪有主子穿男裝,丫鬟還穿著女裝的?”

“沒關係,別人又不知我是主子,你是丫鬟。”

事實證明,戀月這句話說錯了。

廟會上賣湯圓的小販見到她們就說:“柳小姐啊不……柳公子,怎麽這回您穿著男裝,叫丫鬟穿著女裝,您這演的哪一出啊?”

“……”戀月不接茬,水痕捂嘴偷笑,戀月說,“給她來三碗湯圓,大碗的。”

賣餛飩的小販見到她們也說:“呦,柳……公子,照樣來十碗餛飩是不?這回水痕小丫頭穿了女裝,不能狼吞虎咽,吃起來肯定比不過你了!哈哈。”

“……”

脂粉的小販老遠跑過來將戀月拉到一邊說:“柳小姐啊,你這樣不行的,哪有丫鬟比主子打扮的還好看的?呶,我這裏最好的胭脂,你趕緊回去重新打扮打扮。”

“……”

“嘻嘻。嗝……”水痕忍不住偷笑,最後咽下去的一個湯圓差點從嗓子眼裏跑出來,她家主子可少有算計錯了事情吃癟的時候,哪怕再吃三碗湯圓也忍不住偷笑啊。

戀月回頭看了她一眼,聲音沒帶什麽喜怒地說:“不是給了小白銀子叫他自己玩了?你去找他一起玩吧。”

“不要!”水痕想也不想地抗命,“我得貼身伺候主子。”

“那你去把小白找來,一起伺候我吧。”

水痕一聽重重點頭道:“這個簡單,等著啊。”

隻見她回頭提高聲音喊一聲:“小白,主子叫你。”賣紙傘的小攤的陰影處立刻出現一個小童的身影,身影越來越大,頃刻間就跑到戀月麵前,和水痕一起,四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戀月,好像在說:“我一直跟著呢,如影隨形。”每一隻大大的眼睛眨一下戀月仿佛都能聽到“一直跟著呢”這樣的回聲。

“……願意跟就跟著吧,不許說話。”戀月揉著眉心道。

結果這一行還是如每次廟會一樣,成為矚目的焦點。

戀月湖藍的長衫穿得久了,變得更為柔軟舒適,合身地偎在戀月身上,頭頂發髻似隨意又與眾不同,雖然身材嬌小了些,仍不失為一個翩翩少年郎,臉上的病容如寒梅之美,惹得來往的很多少女婦人多看好幾眼。

多看幾眼倒沒什麽,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是水痕,不,不能忍受的是水痕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