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趙兄,好大陣仗!

這靈鷲穀雖說看起來便是凶險無比,但趙碩打定主意要去闖上一闖之後,卻是半點猶豫也無,邁步便向著那座被從中劈開的巍峨山峰而去。

但趙碩在走出一截之後,卻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回身一看,卻見到那小花仍留在原地,似乎有些畏懼的望著遠處那靈鷲穀,麵上頗有退縮之意。

“豬弄的,這潑猴有點好處時跑得比誰都快,現在見到這靈鷲穀似乎有些凶險,便打了退堂鼓,實在窩囊,俺還得好好夾磨它一番。”

趙碩見這猴子模樣,心下便已雪亮,卻是開口怒道:

“你這猴子不緊緊跟著俺,難道是想要臨陣脫逃嗎!”

小花聞言卻是迅速收斂了那畏懼神色,賠笑道:

“老爺,我隻是見這靈鷲穀似乎不是善地,擔心那屎殼郎誆騙老爺,心下擔憂而已。”

趙碩聞言冷哼一聲,麵上卻是浮現出一絲欣慰道:

“很好,你這猴子倒也知道長進,既然你忠心護主,那麽便由你在前麵替老爺開路吧!”

小花聞言一窒,卻是驚得連頭上毛發都豎了起來,慌忙繼續開口勸道:

“老爺開玩笑了,這靈鷲穀看來便十分凶險,那屎殼郎多半是想要陷老爺於險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老爺不如就當是白來了一趟,何必要進去探個究竟。”

趙碩何須小花提醒,他為人謹慎,對人十分防備,又怎麽可能輕信那笑模樣在危機時刻說出的買命消息。

不過,趙碩早就結合全知道繪出的那張地圖,判斷出了這靈鷲穀中,即使沒有那所謂的密境最大好處,也是大有玄機,因而他也不可能就此折回。

更何況,趙碩如何不知道,這小花話語中忠心耿耿,實際上隻是它膽小怕事而已,見它一勸再勸,便也懶得再和它廢話,將臉一板道:

“你這潑猴好不知事,趕快給俺在頭前帶路,若是再聒噪,俺便直接將你打殺了喂鳥,這食屍靈鷲想來不會挑剔猴子肉酸澀。”

趙碩這話一說,小花果也不敢再勸,它現在已經被趙碩趕到了前麵開路,若是再說,它也拿不準趙碩會不會真將它拿去喂鳥。

如此一來,小花便也隻能戰戰兢兢的走在前方向那靈鷲穀而行,而雖說它一路總想要拖延時間,但奈何不過趙碩一路催促,倒也走得不慢,不多時便已到了那靈鷲穀附近。

這靈鷲穀無時不刻在向外散發著道道黑氣,一些飄蕩到了這山峰頂端,形成那濃厚壓抑的黑雲,一些卻是彌散到了穀外,形成了飄飄渺渺的黑霧,在這黑霧的範圍之內,寸草不生,散發著濃厚的死煞之氣。

不過,在小花在到了那黑霧與外界的臨界點後,狀態卻有些奇怪起來,無論趙碩如何出言威脅,這猴子也隻是全身發抖,腿腳發軟,不肯進入到那黑霧中去。

趙碩見小花模樣,也隻能有恨鐵不成鋼之感,而他當然不可能真個將小花打殺了喂鳥,見它這模樣,若是進入了靈鷲穀後,不僅幫不上忙,很可能還會扯後腿,便吩咐它在靈鷲穀外等候,自己孤身一人進入了這靈鷲穀中。

且不說那小花如蒙大赦般跑到遠處後癱軟如泥,趙碩進入到這靈鷲穀黑霧的範圍之內後,卻是直感覺到一股冰寒透體而來。

這股冰寒和那寒冰陰風的寒意不同,那寒冰陰風的寒意,是要凍結人的肉身,將人肉身磨滅,而這黑霧的冰寒,卻是直接針對人的心靈意誌,使人心中升起一種絕望的死意來。

“難道說這猴子感官比人要靈敏,這黑霧對它們的影響比人要大麽?”

趙碩感受到了這股絕望的死意,卻是微微一笑,絲毫也未受這死意影響,反而眼中神光閃爍,暗道一聲:

“這黑霧想必便是那戾宗強者死後怨念凝聚而成的死煞之氣,這死煞之氣如此濃鬱,其中的死意如此絕望,也不知當年死了多少強者,死得又是多麽絕望無主,看來這靈鷲穀,果然極有可能是當年戾宗的核心位置!”

趙碩的心誌何等堅毅,哪裏會受這死煞之氣的影響,想通了此節之後,便自若無其事般向那死煞之氣凝成的黑霧深處走去。

而雖說趙碩未受死煞之氣影響,卻也沒有絲毫掉以輕心,行走之間,他早已是元氣灌注全身,還將那盤龍棍持在了手中,短刺也是一如既往的別在了身後。

這黑霧從靈鷲穀中散發出來,卻是在穀外覆蓋了一片不小的距離,要進入到那靈鷲穀中,便必須要通過這一片區域才行。

趙碩自不可能大咧咧的穿過這片區域,他走得十分小心謹慎,這黑霧之中,能見度也是不高,誰知會不會隱藏有什麽危險。

果然,趙碩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麵前的黑霧一陣劇烈的翻卷,竟是直從中撲出了一隻巨大的怪鳥來!

這隻怪鳥體型和小花差不多大小,但雙翼展開之後,也是凶威不小,趙碩一閃眼間,便已看清了這隻怪鳥那醜陋凶惡的頭顱,以及它那如鋼澆鐵鑄一般的尖喙利爪。

“食屍靈鷲!”

趙碩心中一跳,卻是絲毫也不慌亂,盤龍棍橫掃而出,龍蛇幻象浮現,直接將這隻食屍靈鷲當空打爆。

這隻食屍靈鷲隻得元體境修為而已,又怎麽奈何得了趙碩。

不過這食屍靈鷲被打爆之後,那當空爆散的血肉和漫天飛舞的羽毛之中,卻是飄出了一道比這周圍黑霧還要濃鬱的黑氣,並直接向著趙碩飛來。

“這食屍靈鷲生活在這靈鷲穀中,這道黑氣多半是其吸收了這些死煞之氣在體內凝聚而成,也定是比這死煞之氣還要精純。”

趙碩心思轉得極快,一看到這黑氣便已想得明白,但他麵上卻是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神色,竟是不閃不避:

“這靈鷲穀外便有死煞之氣侵襲心誌,又有食屍靈鷲直接攻擊,這靈鷲穀內,想必還有更多凶險,俺若是連這食屍靈鷲的道兒都扛不住,不如盡早出穀,和那潑猴一般當個沒卵子貨!”

果然,這道更為濃鬱的黑氣在片刻後飛到趙碩身上之時,趙碩隻覺得其中那股絕望的死意頃刻間又放大了數倍,耳旁甚至響起了冤魂厲鬼的哭嚎。

這些冤魂厲鬼的哭嚎淒厲無比,要讓趙碩從心底產生絕望,要讓趙碩在這絕望之下選擇自殺,為戾宗亡魂陪葬!

這死煞之氣是當年無數戾宗強者死在這靈鷲穀後的怨念形成,凝聚成了黑霧模樣,被這些食屍靈鷲吸收進體內之後,再次凝聚之下,直將這怨念還原成了這些戾宗強者的殘魂散魄。

“你們這些戾宗的孤魂野鬼,都死這麽久了,連屍骨都化成灰了,還這般陰魂不散,當真無趣。”

趙碩聽著這些殘魂散魄的哭嚎,嘴角卻是慢慢浮現出了一絲嘲諷笑意:

“你們枉稱戾宗強者,若有不甘,如有怨念,為何不敢去找當初將你們滅掉那些人報複,反而在這裏沉淪,最後落入這些禽鳥腹中,當真可憐!”

趙碩的心誌何其堅決,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在那七殤魔門的天梯之上直上九十六層,而他當時甚至還留有餘力,隻是低調的選擇了隱藏而已。

而在趙碩看來,若是有人將他逼上絕路,他哪怕是要和那人拚得形神俱滅也在所不惜,如此反而不會留有遺憾,根本不會如這些所謂的戾宗強者一般,在垂死之前還留下這般深重的怨念。

因此,在堅毅的心誌和對這些殘魂散魄發自內心的不屑下,趙碩根本不為耳旁的哭嚎所動,直向那黑霧深處走去。

而隨著他的深入,他麵前的黑霧卻是如開水般沸騰翻湧了起來,竟是有著更多的食屍靈鷲發出淒厲的鳴叫向他撲來。

這些食屍靈鷲本就個性凶殘,在吸收了死煞之氣後,死煞之氣在它們體內重新凝聚還原成殘魂散魄,便更是影響了它們心智,要將一切踏入這死煞之氣範圍內的外來者殺死,要拉這些人為戾宗陪葬。

“聒噪!”

趙碩冷冷一笑,手中盤龍棍卻是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這些迎麵撲來的食屍靈鷲盡數打爆,這些食屍靈鷲前仆後繼,他便也手下不停,直打得血肉橫飛,漫天漫空都是烏壓壓的羽毛。

趙碩擊殺第一隻食屍靈鷲之時,那食屍靈鷲釋放出一道黑氣,形成了那些戾宗強者的殘魂散魄在趙碩耳旁哭嚎,而這時,趙碩新擊殺掉的這些食屍靈鷲死後,也各自都釋放出了同樣的黑氣。

這些黑氣圍繞在趙碩身邊,竟是幻化出一張張麵目扭曲的麵孔,大聲的咒罵著他,惡毒的詛咒著他,直想讓他心生絕望,而因為這些殘魂散魄太多,以至於這聲音嘈嘈雜雜,竟是傳到那靈鷲穀中來回激蕩了起來。

在趙碩看來,這些殘魂散魄再多,也隻是窩囊而又可憐的戾宗死鬼而已,根本無法動搖他的心誌,隻是專心的擊殺著麵前的食屍靈鷲。

而到了後來,這些殘魂散魄似乎也發現了它們根本無法動搖趙碩,那些扭曲的麵孔各自發出一道淒厲的哭聲後,便也漸漸消散,重新化作了黑霧,那些食屍靈鷲也停止了對趙碩的攻擊。

“果然隻是些窩囊鬼而已。”

趙碩見不再有食屍靈鷲對他發動攻擊,便也是嘲弄一笑,踏著滿地血肉繼續前行,而因為他擊殺的食屍兀鷲實在太多,這地上竟是鋪墊上了一層厚厚的血肉碎末,又混合了無數羽毛,踩在上麵,竟有一種詭異的地毯般的柔軟感。

趙碩讓這些殘魂散魄無計可施,便也因此一路平靜的直走到了那靈鷲穀穀口,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這靈鷲穀穀外,彌漫著那死煞之氣凝結而成的黑霧,能見度很低,而在這靈鷲穀穀口位置,那黑霧反而幾近於無,不過正因為此,趙碩卻是清晰的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身影盤膝而坐,身著囂張的緋紅袍子,不是那施炎還能是誰,不過趙碩心下有些奇怪的,卻是這施炎似乎正在閉目運功,而且眉頭緊鎖,麵色也有些發白。

趙碩心下正覺訝異,施炎卻在此刻睜開眼來向他看來,看清眼前的人竟是趙碩,施炎卻是微微一愣,苦笑一下道:

“趙兄,好大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