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胡攪蠻纏

當初,離堯的提議是把林淩葬在離家的墓群裏,雖然這不合規矩,但是隻要離堯應允且堅持的,就連太後都不能拒絕。可是林煥卻拒絕了,他甚至沒有將林淩葬在自家的祖墳裏。林家的人,大多戰死沙場,為了室翼,就連林淩,也為了室翼而死。他不希望林淩繼續重複著林家這樣的宿命,他要林淩離這一切都遠遠的。雖然一切都已經太晚,至少不會變的更晚。

如果當初自己早些想明白這些,離堯就永遠不會遇到林淩,這一切可能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他並不知道,那個死後形容可怖,臉色發黑,五官扭曲的女人,隻不過是離堯找來的和林淩身形相似的女人,穿戴了林淩的衣服。

“林淩”被林煥葬在了深山裏,每年她的生祭,死祭,林煥都會來這裏,陪她說上一天的話,縱然她永遠也不會有回應。

而林淩,每年在這個時候,就躲在一旁的樹後,看著林煥,聽著他對自己說的話,一句句的應著。既然一開始就沒有告訴林煥真相,那麽這就一輩子會成為秘密。如果林煥知道自己最心疼的妹妹,這等大事都瞞著自己,傷心的程度,一定會高於自己的死訊。

一直到了天明,林煥才離去,而林淩就站在那裏,陪了他一夜。

“累死我了,你不累麽?”林煥遠去了,卻在背後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林淩一驚。

回頭看去,很是眼熟,不過那次相遇是在夜裏,這次在白天看到,那人越發顯得不修邊幅了。

“你怎麽也在這裏。”沒有疑問的語氣,林淩隻是隨便說說,明顯不期待得到江晏的回答。

“我說,你的良心呢?你在那裏呆了多久,我可就在這裏陪了你多久,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江晏倒是顯得很委屈的樣子,這可跟他那看起來粗獷的外貌不太相符。

“你跟蹤我?”

“別說那麽難聽,我隻是恰巧知道你住在哪裏,看你晚上自己出門不太放心,所以跟出來看看,沒想到啊,你這人還真是不領情。”

“知道我住在哪裏?康易告訴你的?”

“對啊。”江晏想都不想就應承了。

“撒謊,康易絕不是這麽沒有分寸的人。你到底什麽來路?”

“來路?說的我好像很厲害一樣。我?你不是也看到了,就是一個酒鬼。”說著,江晏還搖了搖自己手裏的酒葫蘆。

“誒,你可別想著殺人滅口啊,我也是很厲害的,不過就是念在你是女子,不跟你動手。”看到林淩麵色不善,江晏搶著說道。

“跟著我到底為了什麽?離煜派你來的?”一直以來都沒人知道自己的所在,隻有離煜回來之後才打破了這平靜。

“鯉魚?你是不是在這裏占了太久累傻了?魚怎麽能告訴我你在哪裏呢?而且我也不會聽魚說的話啊。其實想找一個人沒有你想的那麽難,就是看想不想找。”

“那你找我所為何事?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並不相識,未有瓜葛。”林淩正色說道,不想跟這個人繼續糾纏下去。看起來這個人油腔滑調的,自己要是一直跟他糾纏,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哪有為什麽,想找就找了。”

“那您自便吧,還有,我不喜歡陌生人來打擾我,希望你以後閑來無事的時候,去找別人,不要來煩我。”看著江晏,林淩還真覺得自己遇到了無賴。許是從小就被林煥保護的太好,很少認識其他人,對於江晏這樣的人更是不可能認識。所以就算被江晏氣的惱火,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

還沒走出幾步,江晏就拍了拍身上的土追了上來。

“剛才那人,是你什麽人?”江晏很好奇的問著。

林淩瞪了他一眼,分明就是告訴他離自己遠點。江晏卻故意裝傻充愣,越靠越近。窄窄的一條小路,林淩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幾乎被擠到旁邊的溪水裏。

“你就那麽討厭我?還是你討厭所有人?你有喜歡的人麽?”江晏一直在問著,林淩隻是一直躲開,並沒有想回答他的意思,但是江晏明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說著。

“你看你,幹嘛離我那麽遠,你都快掉下去了,這離下山還遠得很,你要是掉下去了可沒有換洗的衣服,我這一身想必你也不稀罕吧。”說著,就伸出手去拉住了林淩的手腕。

本來還無妨,但是他這個舉動卻嚇到了林淩,她下意識的往相反的方向掙脫,腳下一滑,摔在了小溪裏。小溪就是淺淺的一些水,站進去也隻能濕了鞋襪,可是林淩這跌坐進去確實整個人都濕透了。

“我就說吧,讓你小心一些,你看你現在。”江晏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林淩想著,這才是他的本意吧。

拒絕了江晏想把她拉起來的手,林淩自己站了起來,不領情的一瘸一拐朝著下山的方向走著。

江晏看著她那個狼狽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卻還是跟了上去。

實際上,沒走多久林淩就已經瑟瑟發抖到不能繼續行走。那次的毒藥,雖然康易能救回她的一條命,可是那毒藥用的太多了,對她的身體傷害很大,毒性不能根治,終日靠著藥調養著,身子卻還是越來越差。康易告訴過她,下毒之人一定是要致她於死地。

江晏走過去要背起她,她卻依然不願意。

“大小姐,你就別再挑剔了,這裏除了我,你看看可還有其他什麽人?你一直看著的那人早就走遠了,所以啊,我要是不管你,你就算死在深山裏也沒人發現。”不顧林淩的抵抗,還是背起了她。

幸虧自己知道她住在哪裏,否則還真保不準她一句話不說不告訴自己住在哪裏。

到了林淩的住處,藥材倒是不少,根本就跟個藥廬一樣。這裏本是康易多年前住的,曾經的康易,還不是一個畫師,而是大夫,在這裏做著他的神醫白生,好不自在。就算後來康易成了康易,也會偶爾回來這裏,做回白生,去行醫濟世。直到救回了林淩,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可以將她掩藏的很好,於是就用了白生這個很招搖的身份,這樣反而更安全,而且這樣一來林淩還可以經常到王城裏去,沒有人會懷疑。一直以來,白生都為離堯出謀劃策,這並不是秘密。不過這樣便捷的進入皇城的身份,林淩並不在意。痊愈之後,她不複當初的心性,隻想著離那裏遠遠的,隻是偶爾離堯拖康易帶話給她,她才會去王城裏看看,也絕不會有好臉色。

看著林淩虛弱的樣子,江晏想著找些藥給她熬好,可是自己並不懂藥,急的團團轉。

“這些藥材你都知道怎麽用麽?告訴我,我給你熬藥。”

“不必了,你離開就好了,免得我看著心煩。”說這話的時候,林淩冷的發抖,牙齒都在打顫。

“你這人還真是奇怪,我好心想幫你,你還不給我好臉色。不待見我也就算了,生病可是你自己的事情,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我可還是少見。”

“早就該死了的人,還會在乎這皮囊?”

話沒說完,江晏卻又要背起她。

“你做什麽?”林淩一驚。

“你自己不肯說,那我隻好帶你去找大夫了。你跟我無冤無仇的,我可不能看你在我眼皮底下死了。我既然幫你了就幫到底。”

“我不能去看大夫。”林淩用盡了力氣大聲說道,如果不這樣,這個人想必是不會放棄吧。

“我又不是聾子,你這大聲做什麽。”因為是背著的,所以林淩說話的時候離江晏的耳朵很近。

“你是什麽人?”不想著二人正說著,離煜走了進來,看到江晏,一絲的不悅閃過。

原來離煜昨天就來過了,他記得林淩的生辰,但是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林淩,所以就在這裏等了一夜,天亮了出去轉轉,就在附近,聽到了說話的聲音知道林淩回來了就進來看看。

江晏放下了林淩,打量著離煜,隻覺得這人看起來陰鬱瘦削,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你又是什麽人?”挑釁似的看著離煜說道。

“淩兒你怎麽了?”林淩病的明顯,離煜看在眼裏,就不再去理會江晏。

“淩兒?原來你叫淩兒,認識這麽長時間了,我還是才知道。”江晏自言自語道。

離煜聽到了江晏的話,白了他一眼。

“誒,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個脾氣,怎麽都看我不順眼。那我可不管了,本大爺走了。”

快要出門的時候,挺到林淩用並不大的聲音說“喂,今天真是多謝你了。”

“不用謝。”本來裝作生氣的江晏立馬擺出了大大的笑臉,不過就是被濃密的胡子擋住了不太明顯的看出來。“還有,我叫江晏,不用喂喂的叫我。記住了,江晏,以後有什麽事就來老康那裏找我,我最近就住在那裏了。”說完就走了。

“他說的是康易?他也知道你在這裏?”

比起江晏,林淩覺的離煜的為人更加討厭。雖然江晏不拘小節讓林淩有些受不了,不過總比離煜永遠話裏有話好得多。她並不回答離煜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