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暗鬥
“混賬東西！自以為張了一口利牙就可以混亂咬人，來人把這個畜生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慈安回到慈寧宮的時候簡直都快氣瘋了，偏偏那隻從波斯來的小狗不偏不倚的撞到了她的腿上，她懲罰不了恭親王隻能拿這隻小狗撒撒氣。
一隻狗怎麽可能禁得住五十大板的重型，沒過一會這種代表著兩國和平友好的小狗就斷氣了。
行刑的奴才過來稟報，他拿著一塊白布罩著小狗的屍體，小心翼翼的端了上來。
“這種東西怎麽能給太後看，裏麵找個地方埋了就是了。”報喜擋在了慈寧宮的大門外，這些奴才真的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主子正在氣頭上，看了這種血腥的東西，大家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榮兒參加太後娘娘。”榮格格過來向太後請安，恭親王早上在朝堂上的壯舉已經傳遍了宮廷。
她知道自己闖了禍，女人的嫉妒是死穴，她向自己的阿瑪通風報信本來是想讓他暗中保護皇上，不要讓他和秀寧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可是沒想到阿瑪的膽子竟然那麽大，直接把皇上攔了下來。
“內務府的事情，你查的怎麽樣了？”慈安看到榮格格就想起了恭親王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她沉著臉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孩子趕走。
秀寧格格帶皇上出宮這件事，宮裏不過是少數幾個人知道，但是睿王爺竟然那麽精準的就把皇上堵在了宮裏，榮格格在幕後的“功勞”一定不小。
“臣女和玉格格已經開始查看內務府的賬目，隻不過現在還看不出什麽端倪。”榮格格據實以報，她跟著洋老師學過一年的西洋曆史，但是那種賬目的算法在內務府的身上根本不適用。
她說絲綢貴了，內務府的人立刻會說這是杭州上等的絲綢，以天蠶絲為原料，再用有百年樹齡的紅酸枝做成了織布機織染而成，每一匹布都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這點銀子已經是看在是進貢朝廷的麵子了。
榮格格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抗爭的了老奸巨猾的內務府太監。她說道這些的時候眼睛裏隱隱的含著淚水。父親托人來把她表彰了一番，但是在太後麵前她連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玉兒呢，她也什麽都看不出來。”慈安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剛剛她急火攻心，現在頭疼的不得了。
報喜把決明子做成的軟枕放在了太後身邊，香爐裏也放上了能凝氣安神的香料。恭親王派人給慈寧宮上下所有的奴才都打了賞，但是他們現在自身難保，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小事了。
“回太後，臣女不知。”榮格格的聲音越來越小，昨天玉格格說要回府一趟，她以為玉格格已經稟告了太後並沒有多加阻止，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是自己私自出宮。光是這件事太後就能治她們二人的不敬之罪。
“玉兒參見皇太後。”玉格格在這緊張的時刻及時趕到，她看到皇太後的臉色不好，立刻乖巧的福了福身子。
“去哪了？”慈安瞥了一眼玉格格腳上的鞋就知道她來的十分匆忙，腳上的西洋高跟鞋還沒脫下來，雖然有旗裝擋著，但還是透露著一個怪字。
“臣女可是給皇太後尋寶去了。”玉格格聽到太後的語氣中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神情越發的靈動起來，她從身後變出一些市集上才有的吃食放在了皇太後的眼前，請皇太後靜心品嚐。
慈安往桌子上看了一眼，這個丫頭像獻寶一樣拿出來的東西有紅有綠，顏色甚是好看，但始終也改變不了它的本質，這些東西竟然是鹹菜！
“哀家用過膳了，這些佐粥的東西還是留給格格自己享用吧。”
慈安用帕子捂著鼻子，她看了一樣報喜讓她把東西拿走，這些廉價的東西她大學剛剛畢業的時候可沒少吃，現在這麽差的心情就算是鮑參翅肚都無法抹平，更何況是這幾盤小菜。
“太後，這些東西可不是禦膳房裏麵的醬菜，是我從西洋人的餐廳拿來的，他們為了做到符合太後的口味，才特別做成了中菜的樣式。”
玉格格嘟著嘴向太後撒嬌，她可以借用了自己洋老師的麵子才弄到這些東西，可太後卻一點都不領情。
“既然是玉格格的一番心意，那哀家就嚐嚐，報喜，拿幾雙筷子過來。”
慈安拗不過這個孩子，隻能拿起筷子勉強吃了幾口，除了醬菜之外玉格格還帶回來好幾樣吃食，碳烤牛肉，朝鮮泡菜還有意大利披薩。
大清開放關口以來不少洋人來這裏做生意，菜式自然也變得多種多種，慈安的心情雖然不好，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的確是比現代中那些半土不洋的餐廳做的好多了。
“太後娘娘，這些菜式比起禦膳房做的如何？”玉格格滿懷期望的望著太後，希望從她的口中聽到一個好字。
慈安覺得這些東西的確是比禦膳房做的可口，可身為一國的太後豈能如此崇洋媚外，她用帕子擦了擦嘴，緩緩的吐出了一句“各有千秋。”
“可是人家的成本可比禦膳房低多了。”玉格格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來一遝賬本，這是這家西洋餐廳去年以及今年的賬目，每種食材的進價至少是禦膳房的十分之一，甚至是幾十分之一。
玉格格的性格一向是敢想敢幹，那些太監敷衍榮格格的話可難不倒她，所以她特地回了趟王府，讓奴才帶著她到城裏走了一圈，那些小商小販看到她是個富家小姐已經把價錢加上去幾番，但仍然比內務府低得多。
榮格格看著玉格格臉色有些發白，她竟然敢跟內務府的人硬碰硬，這種賬目不是明擺著要給內務府的人難看嗎。
“做的不錯。”慈安翻看著手裏的賬本，上麵的內容記錄的清清楚楚，按照這個標準內務府至少侵吞了朝廷兩千萬兩白銀。
“來人，宣內務府總管太監。”慈安當然知道內務府絕不會因為這本西洋的賬目而就範，不過她也要給他們小懲大誡，讓恭親王那個老狐狸知道她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內務府其實並沒有將兩位格格查賬的事情放在心上，兩個十幾歲的女娃娃根本不足為據，加上榮格格是自己人，他們便更加囂張，因此對慈安的這次召見，他們也保持了一種輕鬆自然的狀態。
“奴才參見老佛爺。”內務府總管見到慈安後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他聞到屋子中有一種奇異的香味，那是用特殊的香料混合了食材的味道。
“今天有一個西洋人來宮中和禦廚比試，哀家身體不適嚐不出味道，就請你為哀家代勞吧。”
慈安把一桌的美食擺在內務府總管麵前，告訴他這裏的材料有些是禦膳房的，有些是西洋廚師從外麵帶回來的，待會他要好好的分辨誰的材料最好，誰的味道最出色，絕不可以諂媚了事。
這是一場鴻門宴，內務府總管已經看出太後的意思，隻要他說的不對，內務府就隨時有被人斬草除根的風險。
不過他長了一條皇帝的舌頭，這條舌頭能夠辨認出那些是中式的調料，那些是西式的調料。
他閉著眼睛將宮女遞過來的東西一一嚐遍，同時給出了好或者是差的評價，在吃完最後一塊肉時，他揭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將賽果告知了太後娘娘，左邊的三盤食物不新鮮。
“這麽說你覺得右邊的幾盤是內務府購買的材料了。”慈安的嘴角開始上揚，這個幅度讓總管太監極為不安，他覺得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其實這些東西都是哀家讓玉格格從一家西洋餐廳買來的，他的賬目要比你給哀家的賬目低的多，這些你怎麽解釋？”
慈安將那摞賬本扔了過去，總管太監沒看，他知道裏麵的數字是多少，不過解釋的說詞他也早已準備好了，與跟榮格格所說的一模一樣。
“哀家也知道這宮中的東西每一件都極為貴重，但此時大清國庫緊張，哀家和眾位嬪妃身處深宮更要以身作則，既然這西洋餐廳送來的東西與宮中所購之物並不太大差別，不如內務府也向這些洋人學習，采購一些更價廉物美的東西，大家意下如何？”
慈安用金護甲敲了敲桌麵，她根本不是在征求意見，而是對周圍的人提出警告，她已經知道了一切，隻不過現在她還不想和這些人撕破臉。
“為國庫節省開支當然是好，隻是奴才聽說西洋人所購之物，都有貨船運進港口，這裏往往暗藏玄機，恐怕奴才等人想找到這條渠道會心有餘而力不足。”
總管太監不想斷了自己的財路，所以他用盡了各種方法找理由，但是他的這種說法卻正中慈安的下懷。她一直想為皇上請一位西洋老師卻沒有合適的機會說服眾大臣，總管太監此舉實在是甚合她的心意。
“哀家也覺得總管太監所言有理，因此哀家決定請一位西洋人協助宮中事物，同時教授皇帝功課。玉兒，你念過西洋學堂，新太傅的人選就由你去辦吧。”
“太後，這恐怕不太合祖宗禮法。”總管太監極力阻止，他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連先祖順治皇帝都搬了出來，但是皇太後已經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都跪安吧，哀家累了。”